第七十五章：毀容
整整一天過去了，三個人都沒有醒來，陽烈自從回來之後，便一直沒有說過話，臉上陰沉的可怕。
“那個女娃……少主，雖然身上的傷已經控製住了，但是怕這疤痕是消不掉的。”陽德元從少主那裏聽來了蘇陌嵐一人對三十個先天強者，救下小少爺他們時，心裏很是佩服。不由得想到要是她醒來後發現再也不能握劍會不會崩潰。
“嗯。”陽烈漠然應了聲，眉目間藏了絲絲沉痛。
數日後深夜，昏迷多日的蘇陌嵐幽幽醒來，剛睜開眼睛，就聽見有人嚷嚷：“快去稟報少主，姑娘醒來了。”
之後，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蘇陌嵐滿心疲憊，閉著眼靠在玉枕上小憩，沒過多久，陽烈等人就一擁而入。
“小女娃，感覺怎麽樣？”陽德元實在是喜歡這個女娃，為人仗義，說話不禁帶上了幾分溫和。
“還好，他們醒了嗎？”蘇陌嵐沙聲問道，話裏滿是擔憂與急切。
“你還擔心他們？你的丹藥全喂他們了好嗎？那可是八階丹藥！”陽德元有些怪責蘇陌嵐如此不愛惜身體，狠狠瞪了她一眼。
他們精神百倍，想來陽炎和錢十三應當是無事的，可他們身上的傷疤……
蘇陌嵐麵色淡淡的，有些疲憊地說：“你們出去吧，我要煉丹。”
“你是不是瘋了！”陽烈真是恨不得打暈蘇陌嵐，都這個樣子了還想著煉丹。
“他們身上的傷不能耽誤。”蘇陌嵐固執的說道。
“那也不急在一時！”
“這件事因我而起，他們本有大好的前途和未來，我決不允許有任何的殘缺出現在他們的身上！”蘇陌嵐知道心理陰影一旦形成，那是非常難消除的。至少為他們把疤痕消了，就當是做了一場噩夢，醒來之後一切還是好好的。
陽烈知道勸不了她，便揮了揮手，示意全部人都出去。
恢複容貌的丹藥不少，當初拍賣會上的複容丹便是其中一種。可是複容丹是治愈不了他們的傷疤的，隻能治療一些程度較輕的，眼下，能完全消除所有疤痕的，唯有凝幻丹，可是凝幻丹所需要的藥材何其珍貴！光是冰縷花就不可能了，具聞這花十萬年結花，開花隻有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要是不拿冰心製作而成的盒子裝上，便會融化。而且凝幻丹可是九品丹藥，找遍大陸估計都難尋一個。
巧的是，蘇陌嵐的手上便有一朵冰縷花。蘇陌嵐從戒指裏取出冰盒和其他藥材，強撐著身體開始煉製。
伸出手掌，紅中帶金的火焰在從她手上出現。蘇陌嵐吃力的運起了魂力，卷起了麵前的藥材，加大了手中的火焰。藥材在火焰的烘烤之下很快就變成粉末。此時蘇陌嵐的額頭已經冒出了細汗，本來靈力就還沒恢複，眼下強行驅動，腦袋已經開始發痛，還隱隱有些嗡嗡的聲音。
很快，粉末在魂力和靈力的加持之下已經變成了一灘液體，蘇陌嵐雙手立馬快速的變化著打出一道道丹訣。一團液體很快就看見了丹藥的雛形，就差一點點了，蘇陌嵐立刻打出最後一道收丹的丹訣，成丹！
蘇陌嵐不敢讓丹藥在空氣裏暴露太長的時間，連忙取出丹藥瓶把丹藥收進裏麵。
此時陽烈和陽德元在大廳，相顧無言。
“少主，那女娃如果煉丹成功了。你可不能打擊她。”陽德元以為蘇陌嵐要煉製複容丹，便是怕蘇陌嵐知道複容丹不能治愈他們的傷疤之後會傷心。
陽烈橫了陽德元一眼，懶得和他說話，他無知而已，別帶上自己。
四個時辰過後，陽烈聽到了蘇陌嵐開房門的聲音，連忙飛身過去，陽德元緊跟隨後。
見蘇陌嵐虛弱的似乎要跌下了，急忙把她扶住。
“小女娃！煉製成功了？”陽德元已經在心中寫好了劇本，不能讓她失望。
蘇陌嵐點了點頭，說道：“不用擔心，九品凝幻丹。”
“九……九品！？”陽德元瞠目結舌，呆愣在原地，直到陽烈和蘇陌嵐已經走遠了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蘇陌嵐在陽烈的攙扶之下來到了陽炎他們的房間。
兩人格躺在一張木窗上，身上的傷口已經全部好了，隻剩下一道道駭人的疤痕。
拿出裝在玉瓶裏的凝幻丹，雪白的丹藥放到了他們的嘴裏，入嘴即化。
很快，便看見他們的傷疤已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蘇陌嵐終於是放下心來了。
“隻有兩顆丹藥？”陽烈見瓶子空空如也，不禁問道。
“恩，隻有一朵花，能煉製出兩顆丹藥已經很好了。”
“那你怎麽辦！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個女人！”陽烈生氣抓緊了蘇陌嵐的肩膀，那兩個男子漢大丈夫，不就是毀容嗎？為何要什麽丹藥都讓給他們！她就沒有為自己想一下嗎？
“皮囊對我來說，並不重要。”蘇陌嵐知道陽烈很生氣，頓了頓：“我隻是想要彌補而已。”
“這些不是你的錯，他們本身也是有錯在身，憑什麽是你全背上。所有的錯都是天蒼門的錯！”陽烈試圖轉移蘇陌嵐的愧疚感，她再保持這一種心態的話很容易產生心魔。
“我累了，我想回房間。”蘇陌嵐對此不予置評，說完，便轉身走了。
她真的很累，如此高階的丹藥耗盡了她的魂力，如今整個人搖搖欲墜，若非一口氣撐著，怕是早就暈厥過去了。
陽烈看著她的背影，第一次產生了想要讓她依靠自己的想法，那樣她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錢十三他們醒來已經是兩天後，睜開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上自己的臉。再摸上的那一瞬間，兩人都驚訝得停下了動作。
傷疤呢？迫不及待的找來了鏡子，卻發現自己與之前壓根就沒有變化！
難道之前的是一場噩夢？兩人心裏不禁想到。直至此時，他們才發現周遭陌生的擺設。
剛想走出房間看看這裏是哪裏的時候，就撞見了正欲進門的陽烈。
“你怎麽在這裏？”錢十三驚訝地問道。
“這裏是烈陽宗在金國的大本營。”陽烈一想到了蘇陌嵐的臉，和錢十三說話的語氣不禁有些不耐煩。
“蘇陌嵐呢？”錢十三麵露緊張，他記得在昏倒之前，有聽到房間外麵打鬥的聲音。
“對啊對啊，蘇蘇呢？”陽炎也想知道蘇陌嵐在哪裏，莫不是不是蘇陌嵐救他們的？
“她不想見你們。”陽烈的一句話，讓兩人一時呆滯了。
“她還沒有生氣完嗎？”錢十三隻能想到是這原因。
陽炎也有些低落，他們沒有聽蘇陌嵐的話，她生氣也是很正常！
聞言，陽烈氣息大冷，心裏一股怒火熊熊燃燒起來：“你們怎麽不去想想你們的臉是怎麽好的！”
說完，他連陽炎都沒理，怒氣衝衝的走了。
錢十三和陽炎聽到了陽烈的話，便笑了起來。
就知道是蘇陌嵐救他們的，隻是為何陽烈會如此生氣。
兩人一邊走一邊問路，想要知道蘇陌嵐的房間在哪裏，走著走著便看見了陽德元。
“元爺爺！”陽炎很久沒有看到他，這時看到了，不由得興奮的跑了過去抱住了他。
“哎喲，我的小少爺啊，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陽德元看見了活蹦亂跑的陽炎，心裏不禁歎息道：“都是多虧女娃啊。”
陽炎見陽德元似乎是有心事一般，開口問道：“元爺爺。你怎麽了？”
“沒事，沒事，元爺爺看見小少爺太開心了而已。”把人放下，慈愛的笑著。
“元爺爺，你知道蘇姐姐的房間在哪裏嗎？”一路上，無論怎麽問人，都表示說不知道，讓他們好一陣納悶。
“你們還是不要去見她吧。你們睡了這麽久，肯定餓了，元爺爺帶你吃飯去好不好。”
聽了陽德元的話，兩人都感覺一陣奇怪，為什麽每個人都在阻止他們見蘇陌嵐呢？
“是不是她出了什麽事！”錢十三臉色微變，氣勢十足地逼問道。
“是嗎？元爺爺！你快告訴我們啊！”陽炎此刻也急了。
“哎，你們還是自己去看吧。”陽德元眼看瞞不住了，便指了指蘇陌嵐的房間所在。
二人知道了位置後立馬跑了過去。
這方，蘇陌嵐帶著頭紗坐在窗前發呆。
她不怕自己毀容之後生活不下去，也不怕自己的右手廢了便不能戰鬥。
毀容了可以帶頭紗，右手廢了可以用左手。
她想的很開。
隻是突然，很想念那個身在紫月的男人。
如果他看見自己這樣，還會纏著自己嗎？想到這裏，她取出懷中的通訊符石，昨晚自己便發了口信給他，沒有回複。
她看了看，放回懷裏，心中一陣失落。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請進。”
錢十三和陽炎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了頭戴麵紗的蘇陌嵐。
她一直看著窗外，並沒有看向他們。
麵紗自額頭把臉部遮住了，他們有些不敢認。
“蘇蘇？”陽炎輕輕的喚了她一聲。
蘇陌嵐眉頭一皺，冷聲道：“出去。”
她的修為已經弱到連熟人的靈力波動，也無法探知了嗎？該死！
“蘇蘇……你還在生我們的氣嗎？”陽炎小心翼翼的看向蘇陌嵐。
錢十三不明白為何蘇陌嵐不願看見他們，看著蘇陌嵐戴著麵紗，便問道：“蘇陌嵐，你為何帶著麵紗。”
“不關你的事。”
“怎麽不關我的事了！一個個都是什麽都不和我們說！你到底是怎麽了？”錢十三有些惱火，每個人都是瞞著他們。是因為他沒有資格知道嗎？
說完上前想要解開蘇陌嵐的麵紗，蘇陌嵐本能的抬起右手來擋，卻被錢十三一把抓住了。右手並沒有力氣，根本甩不開錢十三。
隻一個瞬間的破綻，臉上的麵紗就被揭落，露出了那張讓錢十三和陽炎不敢置信的臉。
她臉上傷口已經好了，卻是剛好沒多久，本來就猙獰的疤痕中間凸起醜陋的肉芽。自額頭一直延伸至臉頰，橫跨一整張臉。
“你可以放開我了。”蘇陌嵐的手一直被錢十三抓住，根本掙脫不開。
錢十三這時候才注意到一直被他抓著的手，要是換著是平時，絕對會把他甩開打一頓的。注意到不對勁之後，錢十三一把撩開了蘇陌嵐的衣袖。
一條可怕的傷疤出現在她的手腕上。
“他們把你的手廢了？”錢十三顫抖著聲線問道。
“你到底要揭我多少傷疤才開心？”蘇陌嵐覺得自己就算是傷疤再怎麽多都無所謂，前提是不要暴露在人前。
這種隻能任人隨意揭露傷疤的無力感讓她很不適應，氣息越來越冷。
“對不起，對不起。”錢十三哽咽著把蘇陌嵐的手放入懷裏，除了對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麽了。
都怪他都怪他，那天不出去就好了，不慪氣就好了，都怪他。
陽炎在旁邊哭著，他終於明白哥哥為什麽生氣了。
“你們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蘇陌嵐苦笑道，下了逐客令
兩人見她神色疲憊，再不情願隻能妥協，離開了蘇陌嵐的房間，兩人一直沒有說話，帶走到客廳的時候，看見了陽烈。
陽炎剛擦幹的眼淚又跑了出去，一下子撲倒在陽烈身上，悶聲大哭。
“你們去看她了。不是叫你們不要去嗎？”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錢十三真的很想知道那天在他暈倒之後發生什麽。為何她會變成這樣。
陽烈冷看了他一眼：“那天在知道你和陽炎被抓後，她隻身一人去救你們。的確，她的實力很高，可再強也隻是先天，對付的卻是三十位先天強者，以及蘇正天，你以為她能有多少勝算？我不清楚期間戰況如何，隻是，當我們趕到時，所有人都死了，而她……”
陽烈有些說不下去，蘇陌嵐一身浴血的身影又一次浮現在他的眼前，引得他的心不自覺陣陣撕痛。
“那我們的傷……”陽炎哭紅了眼睛，哽咽道。
“她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說要為你們煉丹。九品凝幻丹，你們想想她那樣的身體條件，煉製的過程該有多凶險。凝幻丹隻有兩顆，她沒給自己留。”
陽烈說完，便見錢十三一言不發的衝出房門，心中暗暗一歎，又見陽炎哭得不能自已，沉重地開口：“你該成熟起來了，我覺得這一次的事能讓你更快的長大。有空多去看看蘇陌嵐吧。她總覺得自己愧對我。”
“為什麽？”陽炎一愣。
“因為你，哥哥把你留在她的身邊，她便有了看護你保護你的責任。所以你的不懂事恰恰是給別人添麻煩，懂嗎？”這是他從小到大對弟弟說過的唯一一句重話。
“可是我現在沒事啊。”陽炎反駁道，“她不需要為這件事自責！是我不小心中了別人的陰招，和她沒關係的。”
“所以哪怕是為了她，往後你也切記，萬不可再魯莽行事，你的衝動害的，不是你一人。”陽烈語重心長地警告道，神色分外嚴肅。
陽炎像做錯事的孩子，咬著唇含淚點頭。
錢十三回到房間之後，從儲物戒裏取出了他很久沒有用過的通訊符石。
有蘇陌嵐在身邊，他一直不曾用過。在她的身邊，他總是很有安全感，什麽都不怕。明明是他比較年長，蘇陌嵐卻總把他當做後輩，自己竟然也習慣了這種感覺，一直把她當姐姐。
什麽事都讓她來擦屁股，她雖然口上總是嫌棄的說他，可沒有哪一次是丟下過自己的。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在她的身邊，自己總是長不大，或許是時候離開她了。
等他有一天，變得成熟了，不再是拖油瓶的時候。他便可以挺起胸膛的擋在她的麵前，保護這個“小姐姐”。
輸入靈力，錢十三開啟了通訊符石：“爺爺，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