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車禍
秦墨的車緩慢的開在高速上，然後就遇上了堵車。
前面出了車禍。
他只好靠在車裡，望著夜色下的城市。
堵車的時候人最容易焦躁，但是，因為是出了車禍而堵車，有人傷亡，秦墨卻不能升起焦躁的情緒。
「當別人不幸的時候，路遇亡者的時候，要同情，要謙遜。」
這話是沈溪告訴他的。
他已經二十四歲了，依然尊重曾經教育自己的人。人過了十五歲，自然的就開始質疑老師。他們開始發現，老師並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開始上課挑老師的刺，或者找稀奇古怪的踢去問老師，想要看到老師吃癟。
這還算輕的，最讓他們不能接受的是，他們發現老師不是住在聖壇里的人，他們也有喜怒哀樂，向學生傳授美德的老師，也並不是那麼的正直善良。
他們開始質疑老師，然後質疑美德。
然而，秦墨從沒有質疑過沈溪。
他看到沈溪的第一眼，便覺得他那樣的淵博，那樣的單純。他的身上有著少年人最想要的知識和美。
少年從他的身上看到成年人的世界，看到長大后的自己。然後說：「呀，原來我們長大后，會變成他那樣啊，真好。」
秦墨努力了七年，從一個頑劣的少年變成如今事業有成，有禮有節的青年。然而他的沈溪卻好像變了一個人。
從前的沈溪，如果自己說話像今天這樣無禮，一定會教訓自己。
然而，他今天並沒有。
因為他們的關係已經不一樣了。
耳邊凈是焦躁的喇叭聲，秦墨摸出了手機，無聊的翻了翻微博。
沈溪的大名如今還掛在微博上，他火了，雖然說達不到一線的地步，但是現在也有了一些粉絲，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他。。
他隨手點進了一個關於沈溪的熱搜。
結果，不僅有粉絲們發的微博，還有一些人發的辱罵他的話。而且用詞比他之前還沒有火的時候更惡毒。
「sx粉絲是不是都眼瞎，真心不覺得他哪裡好看」
「白的跟個女人一樣」
「天天掛在熱搜上，真不知道誰給他的臉，看到他就煩……」
「看到sx兩個字就噁心」
秦墨把手機朝下放著，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如此刻薄無禮的言亂，對明星早就是家常便飯了，人們已經習慣了把禮貌謙遜溫柔都收起來，把不滿和怨憤發泄到網路上去。
他們在生活中不敢說的話，都可以肆無忌憚的罵到明星的身上去，反正誰也不知道網線後面的是誰，他們依舊可以在現實生活中扮演得體的形象。
而明星們也不可能看到一個罵他的言論就想方設法的把人找出來要人家賠禮道歉。
久而久之，大家就產生了共識。
比如：罵人丑不禮貌，但是罵某個明星丑沒關係。
再比如：對人家家庭生活指指點點不禮貌，但是胡亂臆測明星的生活還說出來就沒關係。
秦墨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沈溪看到這些，會難過的吧。
有的人千夫所指亦能笑臉相對，娛樂圈混久了人都佛了。而沈溪，那樣愛惜羽毛的人，那樣珍視自己名譽的人。
秦墨靠在車裡，突然的有一些隱隱的心疼。
他摸過手機，想給沈溪打個電話，前面的車子竟然動了。
道路已經暢通了。
他繞了個彎，又把車往沈溪家開。
沈溪這時候正教對門的小彥同學做古文題。
「沈老師，秦先生是你戀人么？」小彥遲疑著問，她被沈溪找回來做題，心思早就跑了，小孩子定力不行，沒法長時間集中注意力。
沈溪淡淡笑了笑，沒有說話。
小彥又說：「我真不喜歡他，雖然他是我老闆。」
沈溪嘆了口氣：「我去給你倒點水，你喝點水再寫。」
小彥原來是個童星，她小時候長的特別可愛，臉肉嘟嘟的有靈氣，眉清目秀的讓人一看就喜歡。
有一段時間，她總是在演女主角的童年。
因為拍戲和活動，她沒法和同齡人正常的交流，她沒有和同學們一起住活動，一起住校，一起吐槽老師。
她所面對的，都是給她專門請的老師，去學校上課也只是做做樣子，同學們都不怎麼認識她。
後來，她漸漸長大了。
她並沒有像人期待的那樣長成一個萬眾矚目的神仙姐姐，也沒有長殘。
她依然很漂亮，但是卻沒有了小時候的那種漂亮。
在滿是美人的娛樂圈，她漂亮的不值一提。
長大的她突然發現自己不是仙女，也不是神童，而且連做個普通人都不行。
她沒有經歷過正常軌跡成長的樣子，不知道少女們拿著偶像的照片那種激動的心情，不知道同學們一起考試的緊張。
她在娛樂圈的地位漸漸下降，父母想要她回到正常的軌跡來，所以她現在又惡補功課。
她感受不到一個般三十多個人，老師表揚一個人的喜好和激動，知識的傳授是一個緩慢而溫柔的過程。而她面對的是無盡的做題和孤單。
她的路該怎麼走呢？
沈溪端著誰放在小彥的面前：「你現在是秦墨手下公司的藝人，這樣說自己的老闆不好。」
小彥看他臉色，便低下了頭:「這有什麼，反正他已經把我當成假想情敵了……想要給我穿小鞋我也沒辦法。」
沈溪：「你……小孩子說什麼呢。」
小彥悄咪咪看了他一眼：「沈老師，你喜歡他么？」
沈溪愣了一下，然後道：「讀你的書吧。」
小彥小腦袋晃了晃，然後喝了一口水：「沈老師，我喜歡你，要不是秦先生比我快了一步，我一定會追你的。」
沈溪嗤笑一聲：「小孩子亂說什麼呢。」
他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話，也沒拿小彥有什麼辦法。
小彥給在一張潔白的紙上畫了畫，是一直造型奇特的貓。
她看著沈溪：「沈老師，你什麼時候不喜歡秦墨了，咱們倆就在一起吧。」
沈溪被她逗得不行：「你才幾歲，就想這種事情，我只是你的鄰居兼……同行，你現在覺得我好，只是因為我比你大，比你成熟，所以你會覺得我好，等你長大了，見識到了更廣闊的天空，你就會覺得，我其實不值一提……」
他的手放在水杯上，神情有些失落：「此刻你覺得美好的東西，等時過境遷之後，便會覺得越發的傷人。」
秦墨打開門正好聽到了他說這句話，心猛的抽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