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得罪人
秦墨把車開到了定好的餐廳，位子靠近窗戶，環境不錯，往外一看，能看到夜色下的濤濤江水。
沈溪是真餓了，他現在有種破罐子破摔的佛性，反正已經做了，乾脆蒙頭過吧，吃的還挺安心。
秦墨看他不說話，也知道兩人現在確實沒什麼話好講的，又怕他吃的太急了對胃不好。只好自己找話題。
「你怎麼會忘詞了？」
他挑了好久，總算是從各種可能踩雷的話題里挑到了工作，雖然……這也是個雷。
沈溪拿筷子的手頓了一下，他尷尬的看著秦墨：「可能……是我不熟練吧。」
秦墨皺眉：「我不相信。」
沈溪想了想，含糊的說：「是我不好。」
他喝了一口白開水，才淡淡的開口：「這是我的過失，我……可能要黃了這部劇了，導演已經找我聊過了，公司那邊也給我通了氣。」
「嗯，明天就可以給你一個黑火黑火的人設。」秦墨差點被他氣死。
他們久別重逢，還未及友好的寒暄彼此的經歷，老天就砸給他這麼一個大餅，膈的他心裡疼的慌。
「你是什麼人我清楚……」秦墨說。
沈溪愣了一下，抬起眸子看著他，他有點輕微的近視，拍戲的時候帶著隱形眼鏡，一收工就趕緊把眼鏡取了出來，也沒來得及從助理那兒找帶框的眼鏡帶。
看人就有點模糊。
他已經好久沒有朋友了，自從脫離了從小到大的圈子進入娛樂圈，他就變得很沉默。
秦墨竟然說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他試圖看得清楚一點秦墨，因為近視的原因，目光顯得有點迷茫單純。
彷彿帶著別樣的深情。
「他沒有背台詞，現場改台詞，我……我接不住。」沈溪淡淡的說。
他在這個圈子裡沒有地位，沒有背景，很多事，說了也等於沒有說，他習慣了封閉自己，習慣了吞下所有的委屈。
秦墨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這個明鏡，真他媽太噁心了。
這種傳說中的大咖，從業多年，看劇本記台詞也是有自己的技巧。他們往往比別人能更快的抓住精髓，敬業的會背台詞，有些滑頭的就隨便背背，然後臨場發揮。
美其名曰藝術創作需要靈感。
編劇的台詞完整度被改的面目全非就算了。
最慘的是跟他們對戲的後輩。
後輩更尊重編劇，一本正經的背台詞，碰上這種大咖完全蒙逼的大有人在。
你永遠不知道對手的下一句到了劇本哪裡，也永遠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反正你就被他們強大的氣場震懾的稀里糊塗，跟著他走。
「別的我還行，可是這次……」沈溪細長的手指抓過水杯，又喝了一杯水，他彷彿是急需喝點什麼來排解心中的怨憤，他這麼多年溫文爾雅，心裡卻也憋著火。
「他說陝北方言……我沒忍住笑場了！」沈溪說。
秦墨：「噗……」
他一笑，就顯得眼睛特別的亮，跟七年前的那個熊孩子還是有點像的，沈溪找回了點熟悉感，人也輕鬆了許多，自己也笑了。
忍不住吐槽道：「他演一個南京籍的海歸學者，說陝北方言，還說要讓人物接地氣……」
秦墨突然發現沈溪還是有脾氣的，他促狹的看著他：「那你呢，你演的是什麼？」
沈溪：「……你不知道？」
秦墨尷尬的吐舌：「那都是他們弄的，我哪兒知道這個……」
沈溪：「……」
投資人都不知道自己投資的是啥，他感覺自己前途渺茫。
良久，他才緩緩的說：「一個英國留學回來的……總裁！」
秦墨沖他招了招手，讓他坐的靠自己近一點。
沈溪微微的湊過去一點。
秦墨心情大好的說：「下次他要還是這樣，你就說點英文，人物貼近現實……」
「不行吧，日常的英文人家也中不了招。」沈溪說，「明鏡可是哈佛畢業的。」
秦墨擺手：「鬼扯吧，什麼哈佛，他就沒上過大學，不信你明天對戲的時候問他哈佛全稱是什麼！」
沈溪驚悚的低了低頭，覺得自己的前途更加的渺茫了
吃完東西，兩人在橋上走了走，天氣太冷了，除了他們兩個，沒有別的人，江風吹過來，冷風吹的人清醒了不少。
明明都沒有喝酒，沈溪卻覺得自己今天異常的有些興奮，不知道是身體還是心靈。
或許是因為這麼多年，還有一個人跟他說：我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
沈溪看著江水，手指不由自主的在欄杆上扣了扣。
秦墨站在他身後，突然問：「你是不是得罪了明鏡？」
沈溪轉過頭看著他，遲疑的點了點頭：「應該……可能是吧。」
秦墨被他氣笑了：「什麼叫可能是？」
沈溪無奈的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那天有個記者來片場採訪他，問他平時都讀什麼書，他說他讀的書會跟正在拍的片有關，最近在讀諾貝爾獎的一些書籍，還說他飾演的是一個密碼專家。」
秦墨目光微妙的看了一眼沈溪：「然後呢，你幹了什麼？」
沈溪有些窘迫的看著他：「我一時沒忍住，在旁邊插了一句嘴……密碼專家應該看信息學相關知識，信息方面最高的獎項國際上是圖靈獎，那個諾貝爾獎他沒有相關類的。」
秦墨看著他，許久沒有說話。
沈溪也回看著他。
江風拂面，兩個人的臉上都冷的發疼。
「噗……」兩人同時爆發出一陣爆笑。
秦墨伸手拍了一下沈溪的肩膀：「真有你的！你傻不傻！」
沈溪嘆了口氣：「那個記者也不知道，我當時要是不說就播出去了，他到時候更麻煩，我說了之後他立馬改口了，但是沒想到他卻記恨了我。」
秦墨把他的手抓了過來，攏在手心裡：「他怎麼會有麻煩呢，你真以為他的粉絲能分得清什麼是信息學，什麼是數學？別說圖靈獎，就諾貝爾獎項里的任何一個，只要不是文學獎的作品……一個綜合大學畢業的本科生都不一定能看懂，何況是明鏡！這年頭誰在意這些，也就你這個書獃子！」
「古人云有教無類，我只是想……」
秦墨笑了，拉著他的手：「咱們進車裡說，太冷了，劇組的事情你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