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南宮羽
弑天大陣已成,光輝璀璨。
整個涵淵城外仿若初雪,陷入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傳聞齊家的弑天大陣,乃是脫胎於一個殘缺的大帝陣紋,可延綿上千年不腐不朽,直到陣中之人徹底被煉化絞殺。
齊豫帶來的大陣,自然是殘破的,可是困殺幾個四極境,不費吹灰之力。
“咻咻咻。”
陣紋之中靈光炸裂,想想黑夜中的煙花雨,絢爛無比,可若是落到人的身上,頓時便會洞穿出一個個血口。
“齊豫你什麽意思,裏麵還有我烈陽門的人!”
“娘的,咱們少莊主還在裏麵,齊家的難道你們想引起眾怒不成!”
“破陣救少主,這裏不是東荒,我就不信齊家還能隻手遮天!”
弑天大陣的範圍極廣,除了秦殤四人之外,還有十數名天驕人傑也被圍困其中。
“諸位急什麽,舍不著孩子套不找狼。隻要那秦殤一死,我立刻停下大陣。剛剛你們也看到了,北周王、齊道家主以及多位仙台境大能立下重誓,若是把人放跑了,責任你們擔待的起嗎?”
齊豫振臂一揮,背過身去,雙手結印,不斷控製推演。
秦殤無恙,他曾聽聞血琉璃和天機老人說起過陣法中的漏洞,在沒有馬力全開之前,對他構成不了威脅。
同時,將其餘的修士阻擋在外,反倒留出喘息的時間。
“叮鈴鈴……叮鈴鈴……”
喧鬧的戰場突然變得無比寂靜,唯有一小串銅鈴聲在耳畔輕吟。
周遭一切竟然全部的停了下來,絢麗的花火懸在空中不曾落下,哀嚎聲驟然而止。大到如山嶽、如浮雲,小到蚊蠅、塵埃,皆停在原地。
秦殤回過頭,尋覓著銅鈴聲的來曆。
隻見不遠處黃沙彌漫,三匹玉兕神駒並排而行,緩緩駛來。
這是一種無端評定品階的蠻獸,不喜戰,不喜荒,更不願與尋常人為伍,自上古起便沒有馴服的記載。
相傳,此獸隻伴明君,或是賢良淑德之人,被認為是祥瑞的象征。
眼前三匹玉兕神駒同拉一架馬車,可見車裏頭的人來頭不小,非富即貴。
馬車由遠及近,緩緩行到秦殤的身邊停下。
此時他才發現,原來還有馬車夫的存在,隻是因為身形矮小佝僂,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老人對著秦殤微微一笑,隨即站在馬車旁安靜的等待。
秦殤卻好似被雷電擊中,渾身酥麻,目光之中卻是另一派洶湧磅礴的場景。
寰海之上,一隻巨大的藍翼裂雲龍盤踞天穹,背生雙翼,不斷的對著一艘商船嘶吼。
而商船的船舷上,一名身著華服錦帽貂裘、樣貌極為清秀的青年男子,雙手負在身後,口中念著灰色的音節,極像是古跡上的龍語。
突然,青年男子高高躍起,手中出現一柄三尺長劍,宛若新月劈砍而出。
刹那間,藍翼裂雲龍的頭顱被斬下,鮮血若驟雨般瓢潑之下,噴灑在天地之間,將海麵驟然染成了血紅色,而他的龍身依舊在天空中拍打著肉翅,想要遁走。
青年男子並不在意,大手一揮,從虛空中抓出一道龍魂,順手將屋舍般大小的龍頭單手接住,返回船舷。
這時,船艙裏走出一名女子,模樣嬌美,手中捧著尚在繈褓中的嬰兒,緩緩走出,顯然剛剛生產不久,身體非常的虛弱。
青年男子剪下嬰兒的一縷胎發,紮成一個結,之後便將龍魂煉入其中,拋向天穹便不管不顧。
另一隻手不斷祭煉著巨大的龍頭,直至變成一小滴精血,點在嬰孩的眉心。
頓時間,一縷霞光從天而降,天穹中仿若開啟了一座仙城,仙樂繞梁,靈草遍地。
霞光不斷的放大,放大,卻也慢慢的變得模糊不清,最終一切清晰,卻是老人恭敬的站在馬車邊,依舊和藹的衝他微微一笑。
“秦公子,秦公子?”
“額……啊!”
秦殤回過神,神魂一動,但很快平複下來,朝著老者恭敬的點了點頭,這才跨步邁進馬車中。
“法則的力量……雖然是借助某種強大的靈器顯化,可要做到令千軍萬馬都停滯不前,至少也需要仙台境大圓滿的層次。”
老者來曆不明,但能讓一個仙台境大圓滿的強者心甘情願的當馬車夫,整個蠻武域,怕是隻有那個家族能夠做到,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越是靠近馬車,秦殤隻覺得身體裏的金色血液全都燃燒了起來。
這是一種來自神魂深處的感應,又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壓製,說不清道不明。
掀起簾子,車輦之中自稱一方世界,極為浩大。
中央是一處神壇,像是祭祀所用,皆是用極為名貴的玉石華表搭建而成。
上頭做著一個少年,樣貌並不如何出眾,笑容卻讓人如沐春風,很是舒服。
“秦公子,請坐。”
少年指著一旁的椅子示意,卻有種居高臨下的距離感。
這張椅子顯然要低上一籌,秦殤卻並不在意。少年一開口,他便已經知曉是何人了。
“無需這般客氣,公子可是我的大主顧,好歹花了近兩百個億的一品靈丹,如此花銷,怕是帝王家也承受不住。”
“無妨,隻要是真品,並且是孤品,怕那是再大的天價也值。況且,秦公子又加注了加碼,簡直物廉價美啊。”
“喔?公子說的我怎麽聽不明白,什麽加碼,我可從未承諾過什麽。”
秦殤說道,言語之中始終很是從容。
少年見狀,彎下身子,雙手手肘撐在膝蓋上,笑容中滿是玩味。
“秦公子貴人多忘事兒,加碼加的自然你公子你的性命,以及外頭你那三個共患難的兄弟。很簡單,拿《蠻武仙經》來換,今天我定保你們無恙離去。”
聞言,秦殤不皺緊了眉頭。
話都說到這份上,自然沒有虛與委蛇的必要,對方還有一員大將鎮守。
“閣下又是如何看出,拍賣會上的《蠻武仙經》乃是贗品?”
他自認為在造假上,他已經做到了天衣無縫,除了其中記載的神紋略有偏差,導向難以逆轉的境地,可若是沒有練到深處,根本無從察覺。
少年含笑,盡量湊到他的身邊,攤開右手的手心。
隻見其中光華流轉,仿若原始的開天辟地,光怪陸離。萬物緩緩凝聚,最終演變成一個古字。
“奪?”
“奪字訣!”
秦殤隻覺得渾身寒毛頓時炸立了起來,脊骨發寒,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卻,最終靠在了椅背上,後心早已經濕透。
“你究竟是什麽人!”
他問道,立刻平複了心神。
過度的躁動隻會影響判斷,在戰場上兩軍對峙,往往心虛的那方死的更快。
“南宮羽。”
少年依舊那般從容,似乎秦殤剛剛的表情讓他很是滿意,也緩緩的像椅背上靠去,無比慵懶。
秦殤頓時雙眉一凝,眨眼間便想到了許多。
一些此前不慎明朗的事情,也變得豁然開朗。
“皇太子南宮羽,虛神界問天碑上第十一位,當世一輩最強者。看來閣下的傳言一點沒有虛假,當得上這至強者之名。”
南宮羽笑著搖了搖頭,所有的城府都隱藏在那雙順遂的雙目之中,瞳孔微縮,說道:
“秦公子過謙了,此事還請公子替我隱瞞,也算在交易之中便是。”
他揮動長袖,周遭的景致突變,回過神來的時候,秦殤已經和他並肩而行,出現在車馬外頭。
時光再一次流轉,拓跋輕寒三人則是立身遠處的山巔,不知所措。
“怎麽回事,怎麽裏麵突然出現了一老一少,誰放進去的!”
齊豫吼道,目光如火,死死的盯著包圍圈中。此時正是絞殺秦殤的關鍵時候,絕不容有絲毫閃失。
南宮羽輕咳一聲,似乎身有暗疾,同時衝著一旁的老者點頭示意。
老者見狀,走到二人跟前,從破舊的長衫口袋中,摸出一把白色的灰燼。
秦殤仔細辨認,赫然是一把骨灰。
骨灰迎風飄散,紛紛揚揚,像是冬日裏的落雪。
可刹那間,演化出千軍萬馬,無數身著黑甲的軍士出現,成了一堵延綿到天邊的人牆,將其他人阻隔在外。
與此同時,老者輕輕的朝著弑天大陣一指。
旋轉的陣盤瞬間四分五裂,像是潮水一般,飛快的退去。
“好一手‘挫骨揚灰’,比傳說中仙台境的神通‘撒豆成兵’還要高上一大籌”
秦殤震驚,這老者必定已經領悟了演化萬物的大道,手段堪稱夢幻。
“秦公子可滿意?”
南宮羽笑著問道,雙眼眯成一條線,讓人猜不出虛實來。
“極好,殿下這般客氣,我自當表示表示。”
“這塊靈晶中拓印有‘殺字訣’的修煉方法,足以觀想三次。”
秦殤將靈晶丟出,便不再回頭,轉身離去。
接下來的事情,便已經與他無關了。
爆靈丹帶來的虛弱感越發強烈,他必須趕快找到隱蔽處調息,否則有武道修為倒退的危險。
南宮羽目送秦殤遠去,也回到一旁的馬車中。
“戚將軍,早些將這裏的事情了結,老祖宗死了沒幾天,父皇又不知所蹤,做長子的,可要趕著回去守靈呢。”
“是,太子殿下。”
老者微微躬身說道,始終保持著恭敬姿態。
“對了,秦家的餘孽秦武炎呢?”
“已經派人去追殺了,此時聖賢閣強者傾巢而出,守備力量空虛,必定替殿下將他的人頭帶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