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天翻地覆
秦殤單膝跪地，右手手掌撐住地麵，靈光迸發。
小小的陣盤不足掌心般大小，卻發散出璀璨的光輝，仿若開啟萬古仙穹的鑰匙，即將展開一個全新的世界。
“不要，快攔住他，此子將要遠遁！”
人群中有人識破端倪，大聲嗬斥。
眾人如夢方醒，紛紛祭出鎮殺虛空的寶器，數量繁多，在天穹上密密麻麻，足以毀滅十方天地。
然而，秦殤將這些早已經計算在內，多日前便開始謀劃，怎會有絲毫的閃失。
“逆亂陰陽！”
話音一落，他的身體驟然亮起，直至顯化為一道靈光，竄入陣盤之中，消失不見。
而那陣盤，也在刹那間耗去所有靈力，碎成了齏粉。
涵淵城外，數萬軍士宛若莽草，肆意生長，將整個城池圍的水泄不通。
他們打著各自的旗號，嚴陣以待，瞪著虎目，等待城中傳來的消息。
“隆隆隆。”
天穹之上，突然悶雷滾動。
黑漆漆的雲朵好似瀚海上的惡浪，翻滾不止，驟然凝聚，天幕之下陰沉無比。
甚至顏色也開始變得怪異，透著紫色的暗芒，凝而不發。
紫芒開始落下，像是帷幕一般輕飄飄的，恰好將整個涵淵城圈在其中。
“大人，這涵淵城太過古怪，要不要將少主喚出來，屬下恐有不測發生。”
陣列之中，一名軍士說道，目光看向眼前的“鬼城”，甚是不安。
這股邪異的氣息，實在太過龐大，難以用人理出揣測，若是一人所為，說不定已經觸摸到冥冥之中的天道。
中年男子狀若猛虎，甚至英勇，臉上長著絡腮胡子，濃眉大眼，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肅殺之氣，讓人不敢親近。
目若星河，沉吟半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不必，少主有大人物守護，我們行好分內之事，不要滋生事端。”
烈陽門雖非蠻武域頂級宗門，倒也步入六品之列，算得上是一方巨擘。
像這般的宗門勢力，駐紮在此的足有數十個，這還不算隱藏在暗處的，厲兵秣馬、枕戈待旦。此等勢力，卻都是奔著同一個目的而來，
忽然，有人揉了揉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晃著腦袋，想是自己太過疲憊，產生了幻覺。
可慢慢的，轟隆聲愈加頻繁。
整個大地不住的搖晃崩碎，山嶽顫抖。
黃沙像是水流一般，朝著某處傾倒，宛如末日。
“快看，涵淵城……涵淵城塌啦！”
隻見那紫色光芒之中，涵淵城顯得無比靜謐，浩瀚若神土。
“不是坍塌，是翻轉！”
突然，巨城下方，出現一個漆黑的坑洞，深不見底，其中厲鬼哭嚎，恐怖異常。
而涵淵城漸漸漂浮，在紫色的光芒中，沿著某條恰如其分的軸線開始翻轉，南邊高高翹起，北邊則在不斷的下陷。
期間，山石墜落，河流改道，皆匯入那深淵之中，未曾激起絲毫的波瀾。
天上的雲霞也分外陰翳，愈加的深沉，凝重的黑色宛若實質。
甚至連太陽都藏匿其中，光芒無法穿透雲層，整個世界都隨之沉溺在黑暗裏。
涵淵城還在翻轉，速度一成不變，像是個年邁的老嫗，步伐雖然沉穩，但也快不起來，讓人必須耐著性子，跟隨著她的節奏。
終於，城池翻轉到了中軸線，又不急不緩的越過，似乎正在被一種特殊的力量推動著，翻天覆地。
“嘶。”
幾乎所有人同一時間，倒吸了一口冷氣，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黑暗中，露出的邊角。
曠野寂靜，唯有風的呼嘯，草草略過。
“好像……還有一座城市。”
“還有一座城市，在它的背麵，傳說……竟然是真的！”
眾人有些口不擇言，不知該說些什麽。
眼前的一幕太過詭異震撼，千萬人口的都城，竟然就這般傾覆，而它的另一麵，竟然有一座一模一樣的城池，正在緩緩的顯露出真容。
一切都好似天方夜譚，若不是仙人的手筆，那就根本無從解釋。
“轟！”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涵淵城穩穩落下，再一次撼動了大地。
天穹之上，一道陽光穿越雲層，射向城池的正中心。
黑雲好似退潮一般，漸漸淡化直至隱匿。紫色的帷帳浮空而去，不知所蹤。
一切歸於平靜，好似雲開霧散、雨過天晴。
城中的叫賣吆喝聲，穿過漫漫長路，落入眾人的耳中，有些恍惚，很不真實。陰霾一掃而空，心中也跟著歡愉起來。
“傳說，竟然是真的。”
中年男子再一次呢喃道，臉上滿是驚愕的表情，像是做夢一般。
“什麽傳說？竟有這般神奇，若不是親眼所見，打死都不會相信！”
軍士問道，神情依舊有些恍惚，不願夢醒。
“傳言，涵淵城本應該名作寒源，因為特殊的結構，被認為是九幽地府的入口。後來經過仙人易動山河，徹底改換了樣貌，成為陰陽交錯生息的福地，如今看來，竟然是一陰一陽、一上一下兩座城池。”
“陰城在下，聚攏陰氣，達到鼎盛，而陽城在上，容納豔陽，二城相互掣肘，也相互衍生，皆是達到極境，也無怪涵淵城雖非南域總都，地位卻絲毫不弱。”
中年男子一臉的鄭重，徹底被這滔天的大手筆震撼。
隻需窺見其中一星半點，足以讓他參悟半生。
此時，涵淵城門戶半開，從中緩緩走出一名少年，披著亞麻色的長衣，領子遮擋住口鼻，朝著遠處行去。
而他的身後，則是留下一長串深淺不一的腳印，顯然受了不輕的傷勢。
秦殤捂著胸口，其中有一團火焰，不住的燃燒。
渾身的血液不住的沸騰，身體卻異常的寒冷，如同墜入冰窖。
“還是低估了這群老家夥，其中竟然有領悟法則的存在，哪怕距離仙台境大圓滿，也不過百年之遙，惹不起惹不起。”
在即將消失的那一刻，有至強者透過虛空，利用逆天手段想要將自己鎮殺。
若不是虯龍戰體的存在，將力量分散到四肢百骸，否則光是衝擊力，就足以將他震爆，變成一灘血泥。
饒是這般，那股靈器還是竄入他的體內，必須找個地方，將氣息引導潰散。
時間拖得太長，可能造成某種難以逆轉的損傷。
至於那些聖子聖女，以及強橫的人物，全都被他封印在涵淵城的暗城之中，若是沒有神仙搭救，這輩子也不可能出的來。
同時，隨著陰氣的不斷強盛，他們的修為也會不斷的減弱，身死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一次性坑殺了如此之多的聖子聖女，毫無疑問，他將成了整個位麵仇殺得對象。
舉世皆敵，毫不為過。
“咳咳，希望易醉那死和尚不要坑我，否則大家一起萬劫不複！”
秦殤蹣跚向前，傷勢還在惡化之中，這道跗骨的冥火太過詭異，連星辰之力都不能徹底瓦解，隻能暫時的壓製。
不經意間，嘔出一口紅色的血液。
他發現，狀態越是強盛，金色的血液就越是濃鬱，仿佛身體進入了另一重境界。
反之，則是尋常的殷紅色，
小山頂上，被無數的軍士占據。
此處地勢較高，視野極廣，能夠輕易的看清涵淵城外的全貌。秦殤剛一走出城門，便已經被人察覺。
“帶兩個人，去看看，探聽城中事態如何，若是發現異常，格殺勿論！”
中年男子氣勢非凡，三言兩語便定下了秦殤的生死。
“異常”為何物？誰又能說得清呢。
身旁軍士得令，點出兩名心腹，便匆匆躍下小山，朝著行人衝去。
“站住，說你呢！”
秦殤四下張望，確定沒有其他人，指了指自己，表情疑惑。
“三位軍爺，你是叫我嗎？”
“沒錯，就是你，給我過來。”
軍士冷聲說道，言語之中甚是不耐煩。
秦殤歎了口氣，有些無奈。
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絕不是這山野上數萬家臣的對手，其中不乏能人異士，絕討不到好處，隻是暫時虛與委蛇。
“軍爺有何吩咐？”
三名軍士交換眼神，似乎意有所指，說道：
“城裏頭，有沒有發生了奇怪的事情，或者有沒有人發生爭鬥？如實說來，不得有絲毫隱瞞。”
“如實說來老子不就死了嗎？”
秦殤心中嘀咕，卻沒有說出口。
在此之前，他早已想好了托辭，搪塞過去。至於後路，他也已經安排妥當，隻需一點世間的等待，便能絕塵而去。
“回稟三位軍爺，城裏頭不太平呐。有一名少年發狂，怒斬了數百人，自稱什麽神將，為了弘揚天威而來。現在裏頭極其危險，小的也是匆忙逃竄而出，急於奔命。”
此言一出，三名軍士頓時變了臉色，遍體生寒。
涵淵城中發生未知的暴亂，有強者隕落，情況十分危急，若是其中恰巧有烈焰門的少主，後果不堪設想。
這名少主最受器重，出現意外，極有可能所有人都會跟著陪葬。
“走，毀去稟報大人定奪，此事耽擱不得！”
三人中的領袖當機立斷，想著快速回返，將情況如實通報，爭分奪秒。
卻被一旁的人拉住，有了新的發現。
“等一下，你說城中暴亂，為何隻有你一人逃出來，分明是在撒謊！”
說著，抽出腰間的長刀，便要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