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兩敗俱傷
敖少卿在一旁,神情從苦笑變得有些糾結,眉宇間微微抽搐。
他並非嗜殺之人,不忍這般情狀的同時,心中亦是有些疑惑。
說到底,他並沒有特別自我的主見,一切依照敖太虛安排的行事。
他曾經和秦殤有過兩次搏殺,心中對實力有了大致的判定,局勢絕不會這般一麵倒。
可這血腥的場麵又是這般真實,心中的不安,也隻能歸結於氣海空虛,沒有底氣所致。
此時,老道八臂齊出,舞動起來,宛若神魔。
五色金光從肢體迸發而出,將天闕渲染的無比詭異。
“放棄吧,陸家的人是不可能來的,強撐也不過是多受些苦難,絕不可能有任何轉機。”
老道似乎知曉一些隱秘之事,不屑的說道,想要磨滅秦殤求生的念想,從信念上將他徹底擊垮。
他的身上煥發著金光,符籙渲染的勝利,已經攀升到了頂點。
秦殤聞言,麵無表情,因為渾身的骨頭已經破碎,無法控製任何肌肉。
“吼!”
開明獸突然吃疼狂叫,鮮血噴湧。
不知何時,毛球的身體出現了可怕的變化,不斷的纏鬥之中,實力也在不斷攀升。
最終,眉心破出一隻巨角,仿若要捅穿天闕,極為神異。
正是這隻巨角,徑直戳進開明獸其中一個頭顱的頸部。
雙方此消彼長,開明獸沒有血海加持,實力難以維係,這個傷口堪稱致命,被毛球抓住空檔,巨口咬合,扯下他一個頭顱。
刹那間,鮮血將大地染紅。
被血液浸泡過的植物快速的融化,燃燒起一朵花火,蔓延開來,極為壯麗。
“不!”
敖少卿麵色大變,刹那間失去血色,變得無比蒼白,挪動身軀,朝著兩隻幼獸的方向爬去。
無奈身體實在太過虛弱,動作緩慢,無法阻止事態的惡化。
毛球見血癲狂,“哢擦喀嚓”便將獸頭咀嚼,吞入腹中。
他的身上亦是白毛染血、傷橫累累,破碎的血痕中深可見骨。
可在這血肉的滋養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愈合,凶性更甚,絲毫沒有原先的萌態。
“怎麽可能,開明獸竟然輸了,這形似檮杌的怪物究竟是什麽來曆。”
“被他的眼神盯著,有種靈魂位置震顫的錯覺,極為可怕。”
“或許那個叫秦殤的少年會因此脫困,成為反殺的契機也說不定,當真有趣的緊。”
……
眾人言語繁雜,但大多將目光集中在毛球的身上。
這個原本不被看好的怪物,如今極大的震懾了感官,或許會成為這場血戰的轉折點。
開明獸淌血,萎靡了許多,可依舊揚起僅剩的三個頭顱,不屈的嘶吼。
頭顱便是他的力量所在,現在就好像斷了一條手臂,實力下滑,受到極大的影響。
毛球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張口飛出兩對獠牙,化作利刃破空而去。
這乃是檮杌的殺招,品階不詳,可當初秦殤銅皮鐵骨,亦是擋不住連番攻勢。
“鏗鏗鏗……”
金鐵交錯之聲不絕以耳,仿佛天穹上有人在擂鼓重錘,惹得人心惶惑。
幾乎刹那之間,開明獸獸身破開難於計算的血口,雖然並不深邃,但也抵擋不住龐大的數量,鮮血長流。
傷口像是鱗片一般,又都翻轉開,露出血肉。
獠牙並未停歇,組成劍陣,在虛空中切割,綻放著無數血花。
“快停下,助手!”
敖少卿五官扭曲,悲傷到極致。
無奈氣海空虛,寸步難移。
甚是身上的長袍因為在地麵上拖行,碎成了小布條。他就這般攀過去,手臂染血。
“刺啦。”
毛球發狠,再一次撕扯下一個開明獸的頭顱。
此時秦殤心中的怒火,隻有他能夠感同身受。
頓時,開明獸前肢癱軟,半跪下來,卻始終硬撐,不曾倒地,悲鳴著看向敖少卿的方向,目光之中已經沒有了凶意。
這一次,毛球沒有再吃掉開明獸的頭顱,而是憤怒的甩到一邊,瞬間轟塌了一間屋舍,鮮血長流,匯聚一條小河,直到嵌入地底。
秦殤微微蹙眉,身體在一片熒光中修複著,金色的血液卻有些淡薄,仿佛油盡的慘燈,同樣即將走到終點。
“刺啦。”
毛球咬下第三個頭顱,卻也有些不忍。開明獸半跪著,已經沒有反抗的能力,任人宰割。
“孽畜敢爾!”
老道發狠,其中兩隻手臂無限延展,朝著毛球殺去。
毛球見狀,嘶吼咬住開明獸後頸出的皮肉,遁入虛空,化作一道道白色的殘影,根本無法捕捉。
敖少卿與開明獸乃是血契相連,若是一方身死,另一方必定落得同樣下場。
此時,他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突然站起身子,腰肢筆挺,雙目炯炯泛著光芒,盯著那名老道的方向。
“放開他,以命換命!”
他無比的平靜,像是戰場上唯一的殘兵,即孤獨,又孤傲。縱使鮮血不斷侵染長袍,亦是不為所動。
老道無動於衷,手臂開始撕扯著秦殤的身軀,渾身金光滿盈。
“我說放開他!”
敖少卿依舊平靜,言語之中卻有了一些波瀾。
“小王爺,你要明白你的身份,莫要自誤前程。”
說著,老道促動一隻手臂,鎮壓在敖少卿的頭顱上,有所意動。
“老朽幫你強行破開血祭,不過死了一隻畜生,以北周王的威勢,日後這種貨色多的是。”
一道神識強行破開敖少卿的眉心,便要替他斬斷與開明獸的聯係。
“砰。”
突然間,敖少卿抬手抓住那隻靈力構成的手臂,一把捏碎。雙目血紅,無盡的力量透體而出,遠比先前強橫了百倍。
褐色的長發突然變成了白色,整個人仿若成了一尊神魔,讓人心膽俱寒。
“不要讓我重複!”
“砰。”
又是抬手一巴掌,頓時老道的半邊身子都被打碎,符籙中的金光渙散。
“這是怎麽回事!”
圍觀的眾人目瞪口呆,局勢瞬息萬變,讓人難以反映。
“好強大靈力波動,甚至超過了化龍境初期的修士,這敖少卿的體內仿佛蟄伏了一隻神魔,難以想象的強大。”
有人猜測,這是敖家的底蘊之一,小心記下,以備日後提防。
更多人則是在猜測其中利害關係,並不明白,為何敖少卿喚來的人,如今二人卻短兵相接。
此時,老道確仿佛看到了極為恐怖的東西,怔在原地,不敢動彈。
他怎麽也沒想到,敖少卿竟然走到了這一步,心中亦是生出些許退意。
可越是這般,他越不能屈服,否則日後就再難從敖太虛手中,拿到任何的好處。
下了極大的決心,老道操縱半邊身子,聚集所有的靈力。
斷臂重生,八臂法相延展,封鎖了十方天地,仿若山嶽一般,鎮壓而下,準備在最後一擊徹底將秦殤鎮殺,以絕後患。
隻要秦殤死去,毛球一會身死,便能破除困境
敖少卿不再壓抑,任由身上的玄光亂竄,侵入神識,想要阻止這一切。
毛球亦是嚴陣以待,將開明獸和敖少卿的性命牢牢係在巨口之下。
這場戰役,極有可能沒有贏家。
可突然間,秦殤露出詭異的笑容,雙目罕見的露出陰翳。
“咻。”
一道金色的箭光破開虛空,速度快到難以捕捉,仿若縮地成寸,徑直從一個空間跳躍到另一個空間,驟然出現在那道符籙跟前。
同時,伴隨了無數淡淡的神魔虛影,光怪陸離。
“吋。”
符籙不過一張紙,頓時消融。
金光像是水波,驟然在虛空中暈開,很是幹脆。
老道微微一怔,亦是露出古怪的笑容,看向秦殤的目光之中,多了幾許玩味。
原來在千鈞一發之際,秦殤的口中射出一隻由金色血液凝成的利劍,徹底摧毀了那一紙符籙。
所謂擒賊先擒王,他的血液有破邪之力,無懼陣法屏障,符籙自然也在其列,隻是承載之物有所不同。
秦殤落地,身體不斷發出“咯咯”的響聲。
骨骼重鑄,短短十息便恢複了人形。‘
這便是虯龍戰體的曼妙,甚至比肩與生俱來的幾大身體,經過虯龍的二次加工,已經達到駭人的地步。
哪怕碾壓成粉末,隻要神識不死,便可複原。
代價就是損耗極大,那道金色的箭矢,抽去了他大量的精血,需要一段時日才能複原。
“呼。”
秦殤吐出胸腔內的濁氣,在眾人呆若木雞的眼光中,盡量舒展身子,活動筋骨。
敖少卿卻仿佛被抽去了最後一絲氣力,癱軟在地。
微弱的氣息,此時甚至一個半大的孩子,都能夠輕易的殺死他。
開明獸掙脫,蹣跚的走到他的身邊,嗚咽不止。
頸部的三個血口已經閉合,可失去的頭顱絕不是這麽輕易能夠溫養回來的。若是撼動本源,可能此生便止步於此。
“你走吧,雖然你是個基·佬,但是我們扯平了。”
秦殤擺了擺手,背過身去。
毛球亦是緩緩變小,跳到他的肩頭,紮進方鼎吊墜之中。
這場戰鬥,他的收獲最大,很可能發生二次蛻變,將要閉關。
敖少卿目光複雜,任由開明獸叼著,遁入遠空。
他終究還是贏了,至少贏了自己的性命。
秦殤看向眾人,麵色卻更加的鄭重,因為他知曉,事情還遠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