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驚變
神山崩碎,徹底化作了齏粉,洋洋灑灑的飄落,充滿著祭奠的意味。
天穹之上的古怪漩渦依舊,其中雷光洶湧。
一時半會兒,絕沒有消散的可能。
這並非修士引動的異相,而是冥冥中秩序的投影,意味著某種規則被打破。
秦殤在粉碎的石屑上跳躍,接著反推力,企圖掙紮,求得一線生機。
天道神山在頃刻間夷為平地,原本的位置上,出現了一個漆黑的坑洞,深不見底。仿若一潭死水,通往幽冥。
同時,伴隨著強大的吸力,周遭的山巒皆被削去棱角、川流改道,繁茂的樹木連根拔起,絕不給生靈在人世逗留喘息的機會。
天火若流螢一般,不斷下落,像是火山噴發。
整個天道神山所在的區域,不過眨眼之間,從人間仙境墮落成了煉獄。
“我秦某人還沒有吃過這麽大虧,若是能活著出去,定要好好算一算賬!”
成天打鳥,終於讓雁啄了眼睛,無聲無息的,便被墨子淵三人坑殺了一把。
秦殤費勁的閃轉騰挪,卻始終逃不開深淵所在的地界,並且,還在緩緩下降,遲早落入那深不見底的洞窟裏頭。
“如果現在毛球在身邊,也不會吃這麽大的虧。”
依照毛球的能力,想要脫身並不困難。
屋漏偏逢連夜雨,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這般絕望的時刻,他唯一惦記的,便是儲物靈器中,還有上好的食材還沒吃完,此生大憾。
突然,那天邊的古戰車轟鳴,散發出奪目的光華。
宛若黑夜天穹中的一輪明月,分外惹眼。
其中,有一道人影躍出,不斷的放大,正在快速的靠近。
秦殤記得,那輛古戰車曾經在麵對齊家時,聲援過自己,便一直靜默觀望。
裏頭的人是友非敵,至少對他,並沒有惡意。
“唰。”
破空聲幾乎要炸裂他的耳膜,風鳴呼嘯,目之所及,景物飛快的向著身後退去。
他感覺到,有人將他救下,禦空而行,強大的肉體竟然在這般速度下,有種酸澀的撕裂感,可見速度之驚人。
“吧嗒。”
二人在另一座山巒巔峰站定,將腳下的皚皚白雪,踩踏出深淺不一的腳印。
“謝前輩救命之恩。”
秦殤躬身一拜,很是恭敬。
那人卻緩緩轉身,赫然是一張極為清秀的麵孔。
頭戴紫金玉冠,身披獸麵銀甲,腰間係著蟒帶,身長八尺有餘,十分高大。
秦殤曾經多次見過,便是六大神將之一,拓跋家族的現任族長拓跋戮天。
他把家族的人似乎都生的極為俊俏,風度翩翩。
卻容易讓人忘卻,眼前之人,那是整個蠻武域最為巔峰的戰力。
其實他早已經想到,南域恰似陸江沅和拓跋輕寒的主家,能夠引動這番陣仗的,非這二人莫屬。
“你和上次在中域碰麵時,似乎又有些不一樣,極好。”
不過寥寥數語,拓跋戮天便繼續望向那坍塌的天道神山,不再言語,似乎救下秦殤,不過順手而為。
“謝前輩誇獎。”
秦殤並沒有因此失了禮數,投桃報李,這是身為晚輩,應該懂得的規矩。
更何況,對方還救下了他的性命。
就在二人寥寥數語之間,周遭的靈氣突然變得無比狂躁焦灼,一時間竟有些透不過氣來。
那黑雲間盛放的流火已經停滯,卻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
“逆亂陰陽!”秦殤呢喃道,怔怔的出神。
拓跋戮天聞言,眼眸中突然閃過一道精光。
仿若金鐵交鋒一般,銳利無比。渾身上下的氣質愈發的冷冽,似乎在做了一番天人之間的搏鬥。
“你竟然也知曉‘陰陽順逆’,小家夥很有見識。”
“隻是看過類似記載的典籍,偶有涉獵罷了。”
這拓跋戮天麵貌極是年輕,可他卻是和蠻武帝南宮烈同一時代的強者,少說也有百歲,稱呼他小家夥,很是恰當。
秦殤自然不能告訴他,曾見過和這個相似的場景。
千年之前的古梁域,就曾出現過極為強大的聖人傳承。
那時便是這般,大地崩碎出現奇怪的黑洞。
緊接著,陰陽逆轉,黑洞瘋狂的往外吐東西,其中不乏稀世珍寶,比如強大的武技功法,或是品階極高的靈器、丹藥等等。
引來眾人瘋狂的圍搶,秦殤也參與其中。
可最終證實,這些皆是墓穴之中的陪葬品,最為珍貴的靈寶,尚且在墓穴的最深處。
於是,整個古梁域的修真界為之動蕩。
近乎半數以上的強大修士,皆瘋狂的往裏麵衝,妄圖找到強大的靈寶,逆天改命。
然而,最終從裏麵活著走出來的僅有一人,身受重傷,瀕臨垂死。
僅僅在嗚咽幾聲之後,便在眾人眼前崩碎成肉醬,鮮血灑了一地。
秦殤因為某些事情,而沒有進入其中,撿回了一條性命。
後來曾有傳言,那個黑洞乃是有人設計坑殺諸天人傑所用,乃是一處大凶之地。
可也有不同的說法,孤陰不生孤陽不長,黑洞必定還有所對應之處,極為祥瑞,隻是眾人尚未尋到,或許也是一場逆天的造化。
眼前的場景,便與當時一般無二,連靈氣波動都貼合得恰到好處。
顯然,拓跋戮天知曉的,並不比他多。
大人物能夠感知天地間的變化,卻未必有過相似的經曆。
突然,黑洞之中傳來陣陣鬼吼,宛若九幽地府的大門敞開,無數的邪祟即將殺向人間,將這周遭也變為煉獄。
無盡的黑暗之中,二人能夠看到一雙雙鬼手,不斷掙紮的攀附向上,卻最終被洞口的某種強大禁製困住,無法出來。
鬼手隱去,那洞像泉水一般噴湧。
可詭異的是,噴出來的卻是鮮紅色的血漿。無數的血水瞬間漫過了山野,原本天道神山所在的地界,頃刻間變為一片猩紅色的海洋。
凡是浸泡過血水的樹木,立刻瘋狂的生長、拔高,最終落葉凋零,化作一灘灰燼,消融在血水之中。
仿佛將一段冗長的生命,壓縮在短暫幾息之間,繁榮枯敗,化作一抔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