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血目壁畫
夕陽將敖少卿的影子拉得頎長,宛若敗北的將軍,卻又像是一隻伺機而動的猛獸,靜待著有一天,能夠回歸狂野,嘯聚山林。
天穹石階之上,敖太虛望著兒子的身影,目光之中盡是耐人尋味。
敖少卿與秦殤的戰鬥他看在眼裏,也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東西。
如此,足以。
“老爺,是不是找個機會,安慰一下大少爺。”
一旁,老仆恭敬的說道。
他一襲黑色裘袍,體態佝僂,不僅臉上遍布著千溝萬壑,頭發也白了大半。
然而,一舉一動間,卻仿佛渾然天成,十分的賞心悅目。
“不必了。”
敖太虛擺了擺手,滿麵的絡腮胡子隨風搖動,像極了一頭威武的雄獅。
“去把宸兒給我帶來,我要讓他拜師!”
“喔?老爺準備讓他投奔哪個靈院?我想以宸少爺的資質,一般人可還不夠資格。”
老仆彎下身子,言語輕描淡寫,好似在說一件,極其尋常的事。
一旁的七大靈院長老,紛紛豎起了耳朵,有意無意的聽著。
那可是北周王,權傾朝野,連蠻武帝都要賣他幾分薄麵。
顯然,這個二兒子更加受他的器重。
誰若是得到北周王的認可,就是得到半個蠻武域的支持,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整個學院也必定會更加的輝煌。
“不不不,此言差矣。諸位長老都是德高望重之輩,小兒生性頑劣不堪,又疏於管教,難堪大用。若是由長老們親自教導,太過興師動眾。”
“我準備,將他托付給這一次考核的首榜首名,也算了卻了老夫,當年輸給皇兄的遺憾。”
敖太虛說道,笑容如同驚雷一般,震散了天上的雲朵。
看似不經意的幾句話,卻透露了無數的天機,讓人一時間難以消化。
此時,一直閉目養神聖賢閣長老睜開了眼睛,似乎對他的說法,極有興趣。
“北周王大人,似乎已經知曉了此次的榜首,究竟是何人。要不說來聽聽,讓我這把老骨頭也分析分析,長長見識。”
眾人聽的是脊背發涼,不敢接話。
北周王敖太虛素來也性格乖張,喜怒而常而聞名,殺人那隻是家常便飯。
死在他手裏獸族的屍體,足以填滿整座中域皇城。
多數人畏懼他的權勢,可這些老奸巨猾的老骨頭,更加畏懼敖太虛的實力,這是真真正正,敢和蠻武帝、六大節度使叫板的狂人。
“這位長老怎麽稱呼?”
敖太虛卻並沒絲毫的不喜,好似虛心請教一般。
然而,他卻始終坐在最頂端的位置,高高在上,俯視群臣。
“嗬嗬,老朽姓莫,大家喜歡叫我莫老頭。北周王若是高興,也可以這麽叫。”
莫長老說道,依舊那般不卑不亢,不知死活。
敖太虛的雙目之中,閃爍著精光,直視不遠處的天幕。
他的眼睛仿佛能夠看穿虛空,洞穿人心,好像一隻來自北疆極寒之地的惡獸,虎視眈眈的望著自己的獵物。
“本王確實看好一人。”
“他若是能夠奪得榜首,本王也放心將宸兒交托於他。他若是讓本王失望,本王就當看錯了人,但絕不會……讓他也失望。”
一股寒意襲來,眾人下意識的緊了緊衣服。
距離敖太虛最近的兩名皇子,皆是眉頭緊皺。
齊道與拓跋戮天分別架設結界,將一名皇子護在其中。
六皇子南宮攝不言不語,隻是輕蔑的看了齊道一眼,認為理所應當。
臣子替君王分憂,那是他的分內之事。
南宮玨卻是接連衝著兩人點頭致謝,讓二人覺得極為舒坦。
雖然論天賦,南宮玨早已被排除在眾皇子之外。但他卻和所有的皇子相處的極為融洽,從不因為有人故意刁難,而有所不忿。
“倒是個心思細膩的孩子,若是能夠成為一代明君……”
長老們飛快的摒棄了這個想法,回歸常態之中。
帝王事,不言不語。
這是上限,也是下限。
另一邊,各大聖地仙府的門人,早已經忙碌開來,將門下的聖子聖女一一接走。
如今三番試僅僅餘下九人,從二十萬的報名人數銳減至今,大浪淘下,這九人堪稱“霸王”,也不為過。
其中,最是矛盾的,當屬璿璣天府的長老。
他們一邊對秦殤感恩戴德,一邊卻又對他恨之入骨。
“廉長老,聖女已經進入最終的考核,我們該怎麽辦?”
那名被稱作廉長老的老者思考良久,卻始終做不出決定。
“距離聖女出關,應該還有三日。先稟報宗主,由長老會商議,再行決定。”
“是!”
眾人頓時呈鳥獸散,唯有一名容貌清麗的女子,始終望著天穹上的光幕,不知在尋覓著什麽。
若是有心人看到,必定會暗自驚訝。
這名女子,就是在三番試開始前,給秦天樞投注一百萬靈丹的神秘少女。
光線一閃而過,秦殤怔怔的出現在一個房間之中,卻始終沒有從剛剛的震驚裏走出來。
“想不要,在這裏還能遇上那雙眼睛。”
“莫非,這就是宿命?”
他歎了口氣,有些出神。
當他將最後一顆暗灰色晶石投入血日,一道絢麗的光華閃過。
秦殤抬頭一看,血日完整,突然從中間裂開。
那竟然是一隻巨大的眼睛,從九霄天穹,俯視人間萬族。
在他的注視下,所有人頷首低眉,不住的磕頭。可神情依舊呆滯木訥,沒有絲毫的生氣。
這簡直和他在十萬大山的地底石洞中,看過的壁畫一般無二。
隻是當時修為尚且淺薄,沒辦法將所有的壁畫,一次性看清。
這幅血日,或許就是第三幅,或是第四幅。
而那隻眼睛,也曾出現在秦殤的夢中,揮之不去。
直覺告訴他,這必然和他的莫名重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此時,他才想起正視這個屋舍。
四下無人,這不過是個極其尋常的房間。
有一張簡陋的床鋪,並不寬大的楠木方桌中,還有個抽屜,但秦殤並沒有心情打開它。
此外,桌子的上方有一扇窗戶,窗外漆黑一片,不知道通向何處。
“其他人呢?”
秦殤不由的有些疑惑,他是第九個進來的,其他人又在何處。
陸江沅以及冷霜凝現在如何,這些似乎都是一個謎。
而答案,就藏在那扇窗戶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