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醉和尚見狀，顯得有些無奈。
而後從懷中取出拿株靈藥，掰下一小片葉子，便送入口中，反複咀嚼。
頓時，漫天佛光，映射的四野一片金黃色。
小沙彌的頭顱仿若天穹上的紅日，光芒萬丈，法相莊嚴。
若不是先前一副花和尚做派，倒真像極了得道高僧。
“世間之物，凡有九竅者，皆可成仙。我若成了那詐屍的佛陀，穀道與水道便合二為一，佛光閉塞，化作黑雲。”
“你們看，我可有什麽地方不妥？”
陸江沅繞到他的身後，果然見他兩股之間，金光璀璨。
若洞中窺火，暗合呼吸，忽明忽暗。
秦殤的感知更加敏銳，從光華中，判斷易醉和尚的修為，應該在道宮境中期。
看年紀，甚至比他還小上一些，必定是某個大廟的聖子級人物。
“如此甚好，天色也不早了，咱們出發。”
他不再多做言語，小心謹慎些總沒有壞處，而且直覺告訴他，這沙彌絕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洞穴之中，亦如秦殤當初所想，通道冗長，卻並不顯得昏暗。
兩旁石壁上，鐫刻著無數典雅的文字。
太過悠久，無法辨識。
倒是一些彩色的壁畫，描繪了一副下葬時候的盛景。
這裏當真如秦殤預料的，是一個巨大的墓穴所在。
三人走出約一炷香的時間，越是深入，心髒越是砰砰跳動，仿若前路通往九幽，葬於黃泉。
“啊！”
“啊！”
“啊！”
隧道突然接連傳回幾聲尖叫，在這黑暗的地宮中，顯得極為突兀，並且滲人。
三人停滯下來，望著不遠處，亮出手中的家夥事兒。
腳步聲由遠及近，煩亂錯雜。
就好像民間過年，驅魔的爆竹，卻少了一分喜氣。
“和尚，你從這裏頭出來的，這裏頭到底有什麽？”
秦殤不解的問道，易醉和尚似乎知道很多，可一路上卻不言不語。
反倒顯得很是虔誠，不斷的誦經，也不知道在給誰超度。
“裏頭……是無窮大的機緣。”
易醉和尚說道，卻不像其他人那般狂熱。
除了麵對聖人級靈藥動過凡心，其他時候，看起來就是個神神叨叨的普通和尚。
“既然是福緣，你為何攔著他們，不讓進來。”
“你們廟裏的，不都講求因果定數嗎？攔也攔不住。”
然而，和尚的雙目中，閃過一道精芒，欲言又止。
半晌之後，才悠悠歎息：
“阿彌陀佛。”
“來了！”
陸江沅小聲說道，言語急促。
黑影越發迫近，帶給眾人的壓抑更是濃鬱，這極有可能，是他們在墓道中遇到的第一個敵人。
墓道極為寬敞，足以橫行五駕馬車，然而真的大戰，是絕對不夠的。
秦殤卻率先一步，攔住二人，抬手製止。
“別攻擊，是聖靈院的人。”
他的靈魂之火是常人的兩倍，目力極佳，黑暗中分辨出來人的相貌。
那人滿身血汙，出現在三人麵前。
鮮血早已蓋住了臉孔，亂發紛亂不堪，現在經曆了一場大戰。
唯有身上的道服，尚且能夠辨認身份。
“樓蘭聖地的聖子，墨子淵。”
雖然隻有一麵之緣，但秦殤記得，此人也是修為通天之輩。
是幾個天驕人傑中，少數能帶給他脅迫感的人。
“應該是瘋了，想不到一代聖子，竟然落得如此田地。”
墨子淵見到幾人，目光瞪的渾圓，仿若看到黑夜之中的明燈，燃氣希望之火。
“救我……救我……”
“鬼……鬼……”
話音未落，隻見他顫抖著，掏出自己的符牌，竟在三人麵前捏碎。
刹那間，空間恍惚重疊，人影暗淡，化作烏有。
“這，怎麽回事！”
陸江沅大驚，最終的考核不過剛剛開始，一名聖子級人物，便隕落在自己麵前。
從他惶恐的麵容中，下方的動蕩怕是不簡單。
黝黑的恫恐，仿若荒古巨獸，正敞開血盆大口，等著眾人送上門。
“快跟上，有打鬥的聲音。”
秦殤耳聰目明，雖然墨子淵出局的身影太過震撼，他卻立刻冷靜下來。
此時，易醉出手，替二人擋下一處險要機關。
三人繼續飛奔向前，循聲而去，果不其然闖入一處大殿之中。
然而，大殿之中早已亂象紛呈。
無數人混戰在一起，流光劍雨，血肉橫飛。
“秦天樞，來的正好，快攔住武尺，他已入了魔。”
秦殤定睛一看，說話的人正是姬遠玄。
地麵上，還有兩具劍堂弟子的屍體，皆是同墨子淵一般，被利刃所傷，胸骨凹陷。
像極了墨尺造成的創口。
姬遠玄更是岌岌可危，在發狂的武尺戰法之下，節節敗退。
“咻。”
秦殤打出一道劍氣，斜射在墨尺之上。
武尺的狀態不同尋常，雙目發出紅光，身後更是插著一把古怪的匕首。
原本，他與姬遠玄的實力隻在伯仲之間，現在看來，卻至少超越了一個小境界。
“上！”
陸江沅也不含糊，烽火狼煙扇展開，罡風陣陣，瞬間將猝不及防的武尺，釘在了牆上。
“呦嗬，幾天不見，實力見長啊。”
秦殤笑道，這一手角度甚是刁鑽，正好卡在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空檔。
看來與假史軒的連番對戰，確實在很大程度上，刺激了陸江沅的對戰技巧。
然而話音未落，武尺竟然從牆中掙脫，放棄久攻不下的姬遠玄，朝著這邊殺來，血氣衝天。
顯然，他已經被惹怒，喪失理智，心中唯有搏殺。
“砰。”
秦殤執劍迎上，淩虛劍與墨尺碰撞。
靈光湧動，空氣宛若水波般暈開漣漪，爆炸聲不絕於耳。
眾人隻覺得一股氣浪衝天而來，身子不由自主的倒飛出去。
兩旁的石柱更是不堪，被劍氣衝碎，留下極為深刻的劍痕，險些攔腰折斷。
不過一擊，古殿就如同遭遇了狂轟亂炸，坍圮不堪。
“有趣！”
秦殤感覺到，雙臂充血，青筋暴起。
劍身傳來的力量，堪稱毀天滅地，遠比上一次見到的武尺，強大數倍。
並且，墨尺上傳來的靈力，還有一股邪性。
饒是秦殤，都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則很容易受傷。
“砰。”
又是一記短兵交錯，秦殤發狠，劍勢大起。
“給你點機會你還狂上了，發酒瘋了不起啊！”
與重尺的勢大力沉相比，長劍唯有以靈巧應對。
秦殤本就擅長近身格鬥，身法奇幻撩人，不過三兩個回合，就將武尺鉗製。
“喂，陸江沅，這秦天樞，到底有多強？”
除了易醉和尚再一次跑到角落裏，默念《度人經》，其餘的人因為無法插手戰鬥，極為悠閑的在一旁觀戰。
姬遠玄納悶的看著，尋問起身邊的，同樣無聊的陸江沅。
自從他跟隨秦殤遊曆，似乎任何困難都變成了遊戲人間，總能迎刃而解。
同時好處還多多，羨煞旁人。
陸江沅也是一臉的無奈，說道：
“我也不知道，每當你覺得這是極限，下一次他卻又強盛了一丁點。”
“總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姬遠玄瞥了他一眼：
“說人話。”
“比你強！”
陸江沅怒懟，走到一旁，研究起古殿來。
他早已了然秦殤的本事，如果對付不了，早就跑路了。
無論是劍堂還是聖靈院，都與他二人非親非故，甚至還是某種意義上的敵對關係。
到現在，他都不知道，秦殤報考了七個靈院。
還以為和他一樣，成了淩虛幻宮僅有的兩名男弟子，心中無比竊喜。
“砰砰砰。”
一連串的爆破聲後，秦殤退出，手握一柄水藍色的匕首。
劍刃寒芒湧動，上麵有一塊血跡的結痂，透著無比滲人的邪氣。
而武尺逃之夭夭，不知去向，留下一灘黑血，顯然受傷頗重。
眾人迎了上來，望著他手中的匕首，目光閃爍。
“武尺就是受到這東西控製，打開殺戒的？”
秦殤有些懷疑，此物極為尋常，甚至算不上靈氣。
倒是上麵的血跡無法辨別來曆，甚是不凡，應該就是武尺發狂的根源。
此時，易醉和尚卻麵色欠佳，原本就白皙的臉麵，此時看起來仿若大病初愈般，喪失了血色。
“施主，此乃大凶之物，快快舍棄。否則，將有大禍臨頭。”
“你若是願意，我可以用十兩銀子回收。大苦大難，讓小僧獨自承受便是。”
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中，他竟然心安理得的接過。
同時，將幾錠碎銀子交到秦殤手中。
“先欠下九兩，待貧僧化緣之後，一並奉還。”
秦殤無奈，但那短匕對自己無用，還可能是個隱患。
易醉和尚極為精明，肯定不會讓自己吃虧，倒是這匕首極好的去處。
地麵上，兩大靈院的弟子屍體已經隱去，僅僅留下斑駁的血跡。
他們將會被傳送在外界，有專人負責收屍，不用擔心遭到螻蟻啃食，死不瞑目。
秦殤環視古殿，眼中清明。
許許微風迎麵，帶著一絲腐朽的黴味。
雖然有通風的渠道，但也不知沉寂了多少年，便是時光的殘痕舊跡。
“易醉禿驢，這裏應該是祭壇吧，為什麽沒有一點類似的東西。”
秦殤問道，望向四周，心中無比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