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忘憂穀
“坐。”
秦武炎的聲音清冽，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哪怕秦殤肉身的力量已經逼近極境，卻依舊抽不開手。對自己這個父親，第一次看不清虛實。
“都已經是道宮境的修士了，還這般毛毛躁躁，成何體統。外麵有列位長老們頂著，一時半會兒殺不進來，你給我安心呆著，聽我說話。”
秦殤點了點頭，回到圓桌旁坐下，一旁的秦天行不為所動，依舊在專心研究著陣法，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乃是秦家各代家主口口相傳之秘，關乎秦家的生死存亡，你定要切記。”
說著，秦武炎的雙眼仿若洞穿虛空，追述往昔。
“我先給你講個故事吧。”
“上古紀年，時光不可追述。一名道人泛舟溪水而行，感應天道，卻不知為何，湖上泛起大霧，難辨天南海北。此道人也是驚才絕豔之輩，並未慌亂，而是閉上雙眼開啟天目，感知虛空中的靈氣波動，以此來尋找方位。”
“就這樣，船行數十裏，直到濃霧漸漸散去，道人才發現自己進入一片桃林之中。那桃樹皆是成精之輩，惶惶惑惑，心下大驚，凡木皆可成妖，此地怕是一處仙家寶地。道人便下了船，沿著岸邊的落英，向前行去，直至林子盡頭。”
秦武炎的聲音輕淡，娓娓道來，讓人不由迷醉。
“大夢忽覺醒，桃林竟然是溪流的發源地，一路道人竟不知自己逆水行舟，心下怦怦直跳。當他穿越山澗，踏過窄橋卻進入一處更為廣闊的小世界中。”
“此處有長年之光景﹐日月不夜之山川。寶蓋層台﹐四時明媚。金壺盛不死之酒﹐琉璃藏延壽之丹﹐桃樹花芳﹐千年一謝﹐雲英珍結﹐萬載圓成。”
“道人大驚，見處處天外飛仙，靈獸仙草漫山遍野，竟喜極而泣。林中人見狀，驚聞久不見外人，家家戶戶拿出不死泉釀，或者仙丹寶藥款待。道人居林中三日，道法大成，武道境界扶搖而上。可心中記掛世人言語，天上一載、世間萬年，於是向眾人辭別，沿路返回。”
秦殤聽的入了神，不知為何雙目流下眼淚，不知所措。見秦武炎示意，方才拭去淚水，說道：
“那後來呢？”
“後來……”
惡羅城中，慕嫣手執白玉角梳，緩緩的，縷遍慕晴兒的青絲。
“晴兒真是越發的漂亮了，再過些時日，怕是要嫁人咯。”慕嫣打趣道。
“姐姐，你討厭！”
慕晴兒掙紮著從他懷中坐起來，一臉嗔怪的說道：
“我的病剛剛好些，姐姐就急著把我嫁出去，是不是嫌棄晴兒累贅，哼，我要告訴爹爹去。”
慕嫣苦笑著搖了搖頭，將梳子放到一旁的梳妝台上。
月光透過窗桜照進屋內，卻比那燭光，尚且明亮三分。
一對姐妹宛如天工造物，美不勝收，一顰一簇，仿若人間四季，喜怒哀樂，陰晴圓缺。
“去吧去吧，女大不中留，看爹爹不把你早早的嫁出去。我可聽說，那南域涵淵城的總舵主膝下有一公子，不僅武道修為非凡，年紀輕輕便已經是道宮後境，更加難能可貴的是，此人樣貌也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是黑市錢莊中少有的俊喬公子。近日便要前來北域，到時你倆怕是能夠一見。”
涵淵城是南域重城，舵主自然地位也是不低。
慕晴兒噘著嘴，一臉的不滿：
“姐姐就知道拿我尋開心，要嫁人也是你先嫁。那涵淵城的少舵主名叫淩正軒，幾年都二十八歲了，整整大了我一輪都不止。傳聞，此人浪蕩成性，時常流連煙花之地，絕不是什麽好東西。爹爹若真要我嫁人，我便以死相逼！”
“嗬嗬，說你兩句你還當真啦。要知道前幾日幫你治病的秦殤秦公子，他曾經不僅是個青樓的常客，還是我武道廢柴，十五歲都未能築基，晉入輪海境，在小石城中可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
慕嫣見狀，說道，嘴邊含著一絲笑意。那雙勾人的美目直直的盯著慕晴兒的雙眼，好像要把他看穿了一般。
“不可能，秦公子……秦公子他不一樣！”
慕晴兒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可片刻又被一種不可描述的情緒所代替，說道：“雖然隻是和秦大哥見過幾麵，可我能感覺到他是好人。”
聞言，慕嫣將慕晴兒摟到懷中，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聽著心跳。自己，則是輕輕的撫摸著對方的秀發，神色朦朧。
“那他，有多好啊？”
“恩。”慕晴兒思考了半晌，心跳如同擂鼓一般，心猿意馬。
“陌上顏如玉，公子世無雙。”
……
黃燈枯酒，外邊殺聲整天，屋內卻一片寧靜。
“那後來呢？”秦殤問道。
“後來……”秦武炎繼續說道：
“後來他回到塵世之中，天地已經大變。道人憑借一己之力維護世間秩序，成就了武道極境的神話。接著，當他想要再回到那桃林之中，卻再也尋不到路徑，抱憾終身，瀕死於時間的長河。”
“可那道人臨死前曾留下遺言，那仙境之中最為高深的道法，他並未學會，希望後世之人能夠替他完成遺願。”
“那傳說中的仙境究竟在哪裏？”秦殤問道。
秦武炎聞言，搖了搖頭：“這不過是個故事罷了，為父也不知曉，不過，世人稱之為‘忘憂穀’。”
“與我秦家又有何關係，為何關乎到生死存亡？”
秦武炎頓了頓，連秦天行也停下手中的動作，望著他們二人的方向。
“因為那裏，是我們秦家的祖地！”
“砰。”
話音未落，祠堂的門被破開，十一長老的頭顱飛了進來，灑下一抔熱血。同時冷風倒灌，讓人不寒而栗。
隻見那王家家主王泰致出現在門口，將十一長老秦武毅的無頭身軀丟到一旁，拍了拍手，說道：
“秦武炎老匹夫，還不出來受死！”
秦殤聞言，在不估計許多，屋外的喊殺聲已經停止，長老們多半凶多吉少，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痛快廝殺，快意恩仇。
秦武炎見狀本想攔住他，卻不料秦殤搶先一步，隻得隨之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