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秦殤
驚雷漫天,如同蛛網撒向人間,刹那間將黑夜染成白晝。
借著閃爍的雷光,秦殤扶著欲裂的額頭,環顧四周的裝飾。
屋內古色古香,十分別致,角落裏還點了鼎檀香,香氣縈縈,甚是醉人。
正中央的琉璃色圓桌上,擺放著一枚銅鏡,可銅鏡裏的臉,卻是陌生又熟悉。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理了理思緒。
“天衍曆法元年,想不到萬重雷劫加身,本天君亦能不死,重生到千年之後,一個無名後生的身體裏。”
“也罷,既然這九幽地府不收我,我秦殤便在這紅塵,再賴上百年。”
情劍天君,天衍萬域之中古梁域皇子。殺伐證道,縱劍勘破天君境,成為當時專注劍修晉入天尊境的第一人。
一千三百年前,他橫空出世,劍破蒼穹,舉世皆敵。
彈指間破碎虛空,探手可蔽日月星辰。
一千年前,大道獨行,已至盡頭,在道侶閆溪箬的慫恿下,他毅然舉劍望天,欲以一己之力打破天界與人間的桎梏。
無奈,外劍雖利,心魔難除。
煌煌天威之下,含恨身隕斷劍涯。
秦殤屏息凝神,想要凝聚法力,半晌之後,無奈一笑。
自己所重生的這幅身體,原來是小石鎮三大家族秦家家主,秦武炎之子。
對於母親,他腦海中沒有絲毫的片段,這其中似乎還有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都說“虎父無犬子”,秦殤就是最好的“反麵教材”。
在這個小孩十二歲開始修行的天衍大陸,作為小石城第一強者的唯一子嗣,十五歲的秦殤竟然築基未成,輪海未開,用通俗的話講,就是“失了智”。
就是這麽個戰五渣,卻沉迷酒肉聲色。
今天一早,因為和秦家三長老的次子“王虎”爭奪妓院花魁,而大打出手。
最後也不知道怎麽的,居然賭上了自己,和城主之女“端木瑤”的婚約。
結果顯而易見,王虎雖然比秦殤還小上一歲,卻已經是輪海境二重的修為,三兩下子就將他打倒在地。
即便傷勢不重,秦殤深知輸了婚約,自家老爹不可能放過自己,橫豎都是死,倒不如來自行了斷,最終成全了重生的秦玄機。
想了想,他用力握拳錘了下實木的床沿。
砰!
一聲悶響過後,隻覺得一陣觸電似的疼痛從拳頭傳入大腦。
秦殤吃驚的望著這殘破的身體,無奈苦笑,最終搖了搖頭。
沒用,簡直就是個廢物。
“天資極佳,可氣海已破。再加上常年虛不受補的靈藥堆砌,經脈幾乎閉塞,要想調理過來,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殤兒,你醒了!”
聽到屋內的動靜,木質大門被飛快的推開。
隻見來人兩指一彈,射出一道光點,落在桌上的蠟燭上,頓時間,整個屋子被照的亮堂堂的。
“爹?”
秦殤試探性的發出聲音,這句爹叫的毫不晦澀,這讓前世沉溺殺伐,不曾感受過親情的秦殤,心中泛起了絲絲暖意。
借著燈光,他看見眼前的男子須發飄飄,濃密的劍眉下,眸子清冷卻溫柔。印象中本該高大的身形有些微微佝僂,正是小石城第一強者“秦武炎”。
“別動,我幫你調息一番。”
說著,秦武炎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股澎湃的熱浪從這裏湧進全身每個角落。而小腹之中,似乎有一股藥力暈開,飛快的修複著破損的經脈。
“竟是先天精元?”秦殤細細體悟頗為驚訝,而且還有股丹藥的藥力,起碼是三品以上,而記憶中,秦家家底微薄,有且僅有一顆三品靈丹……
一刻鍾後。
“呼!”
見秦殤精神好了三分,秦武炎這才鬆了口氣,將運功的右臂撤下。
“爹,你竟然用先天精元幫我調息?”秦殤問道。
秦武炎露出一份笑意,“雖然你平日不學無術,倒還認得出你爹我的先天精元,我……咳咳”
秦殤心頭一緊,先天精元將好似人體的血精,若是有所損耗,輕者傷神,重者動魂,甚至撼動道基,影響日後的修行。
“爹,你沒事吧?”
秦武炎笑著擺了擺手。
在他看來,救活兒子,這點內力又算的了什麽。
呲啦——
房門再次被推開,丫鬟走進來,輕聲說道:“家主,長老會已經恭候多時了。”
“知道了!”
秦武炎臉上的柔色頓時蕩然無存,冷冷說道:“讓那幫老家夥等著,死不了!”
看到這一幕,秦殤心中一動。
沒想到自己這便宜老爹倒很是護短。不過他沒發現的是,一代仗劍殺伐的天尊,竟然有些享受被人保護的感覺。
秦殤下了床,活動了幾下筋骨,知曉傷勢沒有大礙,前世的自己死在心魔,而非軀體上的傷痛。
“爹,我們一起去吧。”
秦武炎沉吟片刻:“好。”
驚雷過後,夜已深,秦家府宅的議事堂,卻燈火通明。
議事堂中已經坐滿了人,氣氛微妙。
堂中間的位置跪著個人,單看背影也能認得出正是王虎。
“秦殤居然也來了,這三品混元丹的藥效真猛。”
“可不是,秦殤被抬回來的時候我也看到了,半死不活,眼看就剩一口氣了。現在服了三品混元丹,半日功夫又生龍活虎的。”
“王虎也是自找,若是尋常女子的婚約也就罷了,偏偏惦記著秦家與城主府的聯姻,現在城主府怪罪下來,換誰都不好交代!”
……
見秦武炎和秦殤一同進來,秦家子弟竊竊私語。
而跪在地上的王武看向他們父子二人,眼神中滿是怨毒。
秦武炎邁開闊步,徑直走到議事堂最中央的位置坐定,須發紛飛,狀若神魔,不怒自威。
秦殤則站在身旁一側,很是從容。
“家主。”
一位長老站起來躬身說道,正是王虎的親爹,三長老秦武峰。
秦武峰雖是秦家嫡係,但是早年便已經入贅小石城另一大家族“王家”,所以兒子也跟著姓了王。
“今日之事小兒有錯在先,可既然秦殤已經無事,我兒王虎也跪了一天了,可否先讓他起來,饒過他這次。”
秦武炎卻根本沒有搭腔,隻是轉過頭詢問道:
“城主府的貴客呢?”
一旁老仆跪地,恭敬的說道:“啟稟家主,城主府的來使已經回去了,並留下一句話給您。”
“說!”
秦武炎眉頭一擰,空氣驟然冰冷。
按說這時節已至早春,卻有種嚴冬般的寒意。
“他說……他說半月之後,前來與家主商談解除婚約以及賠償一事。”
“哼!”
隻見秦武炎一雙冷目,死死的盯住跪在地上的王虎,眼中殺意沸騰。
“一天時間毀我秦家十年大計,這事,得有人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