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城郊樹林
寧朔城東的樹林裏,潛藏了十來個人,都穿著粗衣戴著樹葉編織的帽子,手中還拿著弓箭刀劍繩索之類的東西。
林子裏很靜,死一般寂靜。
當中幾人低聲耳語“情況感覺不太對,暗中有種窺伺之感。”
一人放下身前樹枝,嘲笑道“我說你是不是緊張了,上頭隻教待盡快將人拿了,也沒說必須一次成功。”
另有一人搭好了弓箭,小聲囑咐“你們都小心點,我也覺得不對。”
城西樹林處於外圍,林木稀疏,還是能照得進陽光。
議論完後,幾人渾身一顫,覺得陽光也有些冷。
在這群人後方不遠處,被踩踏的野草正努力的上揚。
“清明,你說的好去處是哪兒啊?”餘音興致勃勃的看著身側的人,輕輕緊了緊韁繩,讓馬兒小跑著前行。
初一十五不緊不慢的跟在她左右,處於稍稍靠後的位置,一直關注著周圍的情況。
今天日頭有些毒,餘音擔心人參精被曬成人參幹了,就沒帶參寶出來,另外擔心小東西吃醋,將鶴寶也留在了山莊裏。
聽著她的問詢,清明麵色微微一僵,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一雙貓眼澄澈的盯著餘音,嘴唇輕抿嘴角微揚。
“小姐,很快就到了。前邊風景甚好,一般人可是沒這個眼福!
那個地方可是我偶然遇見的,方圓十裏就那麽一棵參天古樹,樹冠繁茂,上邊掛滿了花朵,宛若人間仙境。”
話語裏帶著些邀功的意味。
應話的時候不著痕跡的看了眼遠處的樹叢,抓著韁繩的手微微握緊,喉頭滾動了一下,似乎有一絲緊張。
眼看著快到山坳的時候,他勒了勒韁繩,轉著馬身擋在了餘音的身側。
抬頭看著天色小聲的提議“小姐,要不咱們下次再來吧?其實我也不確定那花到底開沒開,要是讓您白來一趟,那可就是我的過錯了。”
初一夾了下馬腹,趕了上了“怎麽不走了,我們都走這麽久了!清明,你說的好去處快到了吧?”
清明握緊了手,咬了咬下唇,不情不願的說道“是快到了……可我擔心讓你們白來一趟,我提議這件事本就是想給小姐散心用的……”
餘音抬手擋在額頭上,眺望著藍天白雲,想著現在正信馬由韁,隨意的從林間小路穿過,忽然有種閑雲野鶴的感覺。
她燦爛一笑,傾過身子拍了拍清明的坐騎,壞笑著說道“我們來都來了,怎可無功而返?清明你可坐穩了!”
話音一落,清明胯下駿馬嘶鳴一聲,朝遠處奔馳而去。
餘音朝初一十五眨了下眼睛,歡笑著騎著馬奔了上去。
“小姐,山路不平,你可慢點兒,等等我啊!”初一重重的夾了下馬腹,轉眼便隻剩下揚起的塵土。
十五看著三人絕塵而去的身影,輕笑搖著搖了搖頭,低喝一聲“駕”,也追了上去。
兩側樹木飛速倒退,習習涼風撲麵而來,這種肆意奔馳的事情清明還是第一次做,他的心忽然變得無比輕鬆和自由,就像隨意遨遊的魚兒,歡快飛翔的鳥雀……
“郡主,你很信任清明嗎?”清明不曾回頭,突然換了稱呼詢問。
耳旁是呼嘯的風,讓人聽不太清楚旁人的話語。
餘音隻是笑,一手抓著韁繩,一手舉著馬鞭在空中晃悠,看起來開心極了。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清明,我可要追上你了!”
餘音再次狠狠的甩了一邊,幾息之後就與清明齊驅並駕,清明看著她逐漸領先的身影,抬起手欲言又止,最後斂眸之後追了上去。
變故陡生,箭雨從山坡上落下,餘音揮著馬鞭打掉了近身的箭矢。
忽聽得身後一聲驚呼,轉眼一看,發現箭矢正朝清明射去。
心中一緊,朝右側猛然撲去,帶著清明滾落地麵,而那箭矢剛好從她耳旁擦過。
清明看著落在衣襟上的一縷青絲,不動聲色的握在了手中,清亮的眸光瞬間變得晦暗。
山坡上的人盡數衝了下來,餘音眉頭一皺,低聲說道“你不會武,藏在這裏等援助,我先將人引開。”
說罷扯了把草往清明身上一撒,轉身朝前方跑去。
敵人一見目標跑了,盡數朝前追去,似乎對忽略了清明的存在。
清明定定的看著被眾多敵人追逐的倩影,下唇咬得死死的,胸膛起伏不定。
最後他張了張口,無聲的說道郡主,對不起。
初一十五很快追了上來,見一地雜亂眉頭深鎖。
清明緩緩從灌木叢裏走了出來,十五看著他一人在此,那收斂多年的殺氣盡數釋放出來,駭得清明麵色慘白。
“她呢,她去哪兒了?”
十五目光淩厲,清明知道,自己一旦隱瞞,那懷中的利劍就會出鞘,瞬間抹了他的脖子。
他抬起手指著前方,輕聲說道“進了那片林子。”
初一十五動了動韁繩,準備策馬追逐。
他忽然遲疑的問道“我……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救小姐麽?”
十五看也不看他一眼,甩了馬鞭急速朝前追去。
初一也不想看見清明,他剛剛大致觀察了下環境,發現剛才的追殺早有預謀,可今日來城郊賞景乃是臨時起意,其他人又怎麽會知道?
除非有內鬼!
初一冷笑一聲“你去?今天來這邊賞景就是你提議的,這半路上出現了埋伏,你作何解釋?”
“我……”清明低下頭,不知如何作答,那些死纏爛打的招式全然想不起來了。
初一嗤笑一聲絕塵而去。
清明抬起攥緊的左手,緩緩展開,露出了掌心的一縷青絲。
他那乖巧無害的表情轉眼被陰狠和奸佞所取代,可看到掌心的青絲,眸中多了絲動容。
“郡主,我隻是一個下人,下人的存在不是被主人拿來擋刀擋箭的麽?你說你身為堂堂郡主,為什麽要救我?”
右手慢慢的摸到了胸口處,慢慢的收緊抓起了衣服,似乎那裏的傷還隱隱作痛。
他冷冷的笑了笑,低頭看著青絲,笑容多了悲傷和感動。
扯了一根細繩將發絲綁好,放在了隨身的香囊裏,然後小心的放在了胸口去。
他翻身上了馬,嘴角微揚,似乎胸口的箭傷不那麽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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