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全心全意愛了你十年
夜色黑沉,風聲蕭索,似有大雨將至。
餘音從梨花巷翻牆而入,直接到了梁言所在的院子。
梁言是個極有責任心的人,上邊交代的任何事情,他都會盡善盡美。
按照往常,書房一定通火通明,餘音幾乎每次來都能瞥見投到窗戶上,他全神貫注的身影。
隻是如今,書房一片昏暗,就連臥房的燈也是搖搖欲熄,整個院子很靜,很靜,好似沒有其他人。
可她就是知道,梁言就在屋子裏。
她欲上前敲門,心裏卻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她舉著手僵了許久,終是緩緩收了回來,在院子裏無聲、緩慢的踱著步子,留戀的看著此處她從小就熟悉的一草一木。
最初的時候,這個院子極為簡潔,除卻必要的陳設以及清雅的花木,再沒有其他多餘的東西,整個院子清幽素淨得好似沒人有居住。
可是後來,在她的霸道要求之下,回廊掛了輕紗,院牆下多了爬梯,背陽的窗台下方石缸旁多了蘭花,梨花樹下多了秋千,空蕩蕩的小亭裏多了桌子,上邊時常擺著新鮮的點心……
就連本該保持安靜的書房窗口,都被強製掛了隻貓咪模樣的風鈴。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過分,侵占了梁言所有的每一個地方,如今卻不由分說抽身離去,連一句商量都沒有。
她撫著那連內側一個小角都打磨得光滑無比的秋千,內心一陣感動,她向辛雲印證過,這就是梁言抽空所做。
隻是她隨口說了一句,還沒對他說過,他連這點心思都看得出來……
她現在極想知道梁言怎麽了,若是願意,她隨時可以聽到梁言的心聲,隻是她不願意這麽做,因為那跟趁人之危沒有什麽兩樣。
她站在了門口,風吹得有些大,驅散了不少盛夏的悶熱。
她輕扣房門:“言言,對不起,今日是我考慮不周,我總該同你商量的。我也不想過多辯解什麽,錯了就是錯了,但我仍然想說一句,我隻是不想你那麽為難。”
屋子裏有轉瞬即逝的動靜,若非餘音細心注意,恐怕也發現不了。
餘音停下了說話,院子裏靜極了,隻有風鈴在略顯迅猛的夜風裏不停的搖晃。
餘音默默的站在門外,梁言安靜的蹲坐在門內,明明是一推就開的門,卻成了此時難以跨越的枷鎖。
梁言一直在屋裏,練武的人耳力極好,從餘音出現在院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然後聽著她在停在門口,聽著她在院內踱步,聽著她留戀的撫過院內的一切。
那些都是她強製留下的東西,她侵占了他現實和內心的每一個角落,如今卻告訴他她要走了,要去嫁給別人了,那萬裏之遙的距離恐怕今生都不再回來了。
他其實清楚的知道餘音做出的是權衡利弊下最好的選擇。
隻是他一時難以接受,理智與情感不停的在腦海裏爭鬥,他不知道如何麵對任何人,隻能躲在無人的角落,看它們爭鬥不休。
狂風呼嘯,夏雷陣陣,急躁的夜雨迅速從西方逼近。
餘音眸中含淚,麵帶不忍,輕聲歎道:“我是齊國的公主,享受了齊國給予我的權利,也必須承擔起權利之後的義務。
你,哥哥,還有那麽多大臣,苦心孤詣的為齊國謀劃,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
言言,你是個深明大義的人,其實你心裏清楚,讓我去晉國是眼下最好的選擇。”
暴雨倏然而至,打得院中草葉垂頭喪氣,響亮而綿長的嘩嘩聲成了這方世界僅有的聲響。
狂風迅猛,窄窄的屋簷如何遮得住這滂沱大雨,轉瞬之間,餘音就被淋得透濕。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生疼,狂風又吹得身子微冷。
她就安靜的站在屋簷底下,伸出雙手不停的擦著臉,也不知是擦的是流淌的雨水還是其他什麽。
窗戶大開著,濕雨不停的從窗外飄進來,淋濕了窗下的書冊,靠窗的櫃、椅。
雨很大,小騙子一定淋著了雨,他頓時有些心疼。
可低頭之時,借著微弱的燈火,瞥見地上淺藍色底的梨花地毯,心中頓生憤怒,表情也變得猙獰。
她怎麽可以侵占了他每一個角落,然後就風輕雲淡的離開!
梁言倏然起身,拉開門,在餘音還未反應過來時,將渾身濕透的人摔到了床上。
“從小家裏人就教導我深明大義、大局為重,我也一直當做準則。可我得到的是什麽?
父親失蹤,母親喪生,我連哭不敢哭一次,因為所有人都說他們二人是為國捐軀,是無比光榮的事情!
你呢?定下婚約後,你給了我重若性命的月華石,可我什麽也給不了,我一直覺得虧欠於你,所以我就發誓要一生一世的對你好。
我不喜歡熱鬧,可我仍要去各色的宴會,因為我想給你找你喜歡的點心。”
餘音被摔得很狠,梁言是一點都沒手下留情。
她緩著後背的疼痛,聽著他一聲聲泣血般的敘說,心中又有萬千針紮。
借著時不時亮起的閃電光芒,她可以清楚的看見梁言臉上的淚痕。
她心中痛極了,可仍是低聲強調:“你知道的,這是最好的選擇。你一向深明大義。”
梁言閉眸苦笑一聲,再睜眼也滿是憤怒的紅光:“我等了你十年,我希望你反悔,因為我怕自己不夠好,同時我又不希望你反悔,我隻能盡全力的對你好。
如今你忽然對我說,你要去嫁給別人,你把我這些年的付出當成了什麽,笑話?”
梁言悲憤的笑道:“餘音,就算是一隻貓養了十年也是有感情的,更何況我全心全意愛了你十年!你不曾與我有半分的商量,就做出這樣的決定,你竟然還要我深明大義?”
梁言雙眸赤紅,氣息暗沉,眼底是要吞噬一切的幽光,此時的他陰沉可怖,就像是滅世的神祗。嘴角那一抹因為憤怒至極而揚起的笑容,襯得他邪魅又深沉。
他寵了十年的人,隻能是他的,怎麽可以拱手讓人!
他用力的撕扯著身下人的衣衫,眸中沒有半分疼惜,他那霸道而帶著懲罰性的吻從餘音的櫻唇逐漸往下。
因為淋雨而變得微涼的肌膚在他的唇下變得灼熱,更加激起了他的占有之心。
隻是預想到的激烈掙紮沒有出現,梁言停下了暴虐的吻,抬頭往前看去,餘音沒有任何掙紮,隻是睜著那雙水潤明亮的眸子安靜的看著他。
他深吸了口氣,斂了下眸子,背對著微弱燭火,讓人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你不是要去和親麽,那為什麽不掙紮?”他的嗓音冷冽低沉,很難分辨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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