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倒了八輩子血黴
鍾妙身上沒有更多的錢了，可沈彥韶有。
她明白王寶蓮是想拿錢羞辱王老頭，當下便出去找人。
沈彥韶和田安就立在亭廊的最左邊說著話，她的人影一從屋裏出去，二人就發現了她。
“怎麽了？急急忙忙的。”沈彥韶迎了過來，見她目光清亮，似還帶著一絲興奮，不免多問了一句，“裏麵是發生了什麽事？”
鍾妙三言兩語就把裏頭王寶蓮和王老頭杠上了的事給說了。
“你身上還有沒有錢？快點先借給我，這關鍵時刻咱可不能掉鏈子。”
鍾妙如今滿腔熱血，當真也是沒料到素日裏斯斯文文的那麽一個姑娘，真被惹怒了竟會有這樣的爆發力。
沈彥韶二話不說就把錢掏了出來，“虧我想著可能要用到錢，故而帶了點出來，否則今日估摸著就糗了。”
鍾妙總算露出了一絲笑意，“今天多虧你考慮得周全，回頭我們再好好算算，我到底欠了你多少。我不僅馬上還你，還要給你包個大紅包。”
沈彥韶搖了搖頭，“這個以後再說，你先把爛攤子收一收。”
他頓了一頓，似有些不自然，“我表舅還想見見你，到底是我母家那邊的長輩，你若是得空了稍稍收拾一下頭發，再好好洗把臉。”
鍾妙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委實是今日遇到的事情太多了。
等看到沈彥韶促狹的眼神，她才紅了臉，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沈彥韶的這位表舅估摸著知道他們訂親了。
鍾妙不免緊張。
“不是，咱們也不是真的奔著成親去的，不用這麽正式吧？”
她心跳如鼓，嘴上是這麽說，實則心裏已經在想一會兒要換什麽樣的衣裳了。
沈彥韶勸她，“你也別有壓力，表舅雖是長輩，實則也不敢說什麽。無非就是聽說我們訂親了，想看看你罷了。他如今知道你了，我姥姥那邊很快也會傳個遍，你也不想他們一說到你的時候就隻記得蓬頭垢麵的你不是？”
“再說了，你以前說會配合我的。”
鍾妙覺得他說得有道理，見他把最後一句話都搬出來了，她肯定要出份力才行。
“放心吧，等屋裏的事情解決了，回頭我就去整理一下。”
她記掛著王寶蓮那邊的‘戰況’，實則也是為了避免被沈彥韶看出自己的窘迫，逃得飛快。
將將要進屋的時候，忽地又頓下了步子，讓秀鳳娘端點水過來。
離得近了，聽得王寶蓮還在指責王老頭，字字誅心。
見她回來了，她寒著臉迎了過來，鍾妙十分識趣地把從沈彥韶那邊搜刮來的銀票銀兩給遞了過去。
方才稍稍看了一下，大概一百兩出頭。
王寶蓮尚存兩分理智，見這麽多錢倒沒一腦熱全拍王老頭腦門上。她把一半的錢又給塞回鍾妙手裏，其他的十分順手地砸在王老頭身上。
“這些該夠了，左右我與娘在你心裏也是比陌生人還不如，你若是正常吃喝，這五十兩都夠你過十年了。想不到你活了這麽一大把歲數，到最後竟是靠斷絕關係把日子過得美滋滋的。”
王寶蓮嘲諷的話如不要錢一般就脫口而出。
王老頭大抵也是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被自己的閨女給羞辱到這份上，整張臉都紫紅紫紅的。
“寶蓮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和鍾妙在一起才這麽點時間就不學點好的？我是你老子，我罵你辱你可以，你罵我辱我卻不行，大逆不道！”
他氣得狠了，也不知是心裏還存著兩分內疚或是其他的，他閉了閉眼，到底沒再和王寶蓮爭論下去。
“一切都到此為止吧，我受夠了，以後我不是你爹你也不是我女兒，你沒了爹，看誰不說你閑話！”
王老頭說完之後原本就要走，走出兩步之後又折了回來，實在是舍不得王寶蓮砸在他身上的那些錢。
他蹲下身子，三下五除二抓了一把銀錠在手裏。
王寶蓮看著他的這個舉動，又給笑出聲，原本以為已經幹枯了的眼眶這回竟又濕潤了。
“說閑話也不用你管，你還是先管好自己那顆愛錢的心，說不準哪裏就折在這上麵了。”
王老頭緊緊抿著唇。
鍾妙一麵看著他撿錢的動作，一麵漫不經心道：“阿爺三日之後就會消失在江寧鎮，倒也不用走得這麽急。你不是懷疑我是阿奶的孩子嗎？眼下人都在這裏，倒是好辦事。”
王老頭霍地抬頭看她。
這當口，秀鳳娘剛好端了小半盆的水進來。將將進屋就感受到了氣氛的緊張，把碗和一把小刀放下之後，這才斂著眉眼跟鍾妙回話。
“東西都拿來了，姑娘您可得仔細著些，千萬別傷到了。”
因著有一把鋒利的小刀在這裏，秀鳳娘生怕出什麽意外。
鍾妙嗯了一聲，心知秀鳳娘的擔心，便說這把小刀有用，不會傷人。
秀鳳娘這才放心出去了。
水和小刀都有了，鍾妙二話不說便端著往床上還昏迷著的人去了。
“一會我和阿奶滴血認親，你睜大你的狗眼看著，你就會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了。阿奶跟了你一輩子，真是到了八輩子血黴。”
她說完之後便親自割開了江老太的一隻手指頭，又往碗裏擠了一滴血，讓楊慶香把傷口按住，防止一直出血。
回頭又割破了自己的手指頭，也往裏擠。
很快，兩滴分屬不同人的血沉在了碗底，各占據一邊。
也就是說，鍾妙與江老太無血緣關係。
王寶蓮從頭看到尾，眼淚再一次湧了出來，她怒氣衝衝朝王老頭喊，“娘一早就說明白了，鍾妙姓鍾，不姓江也不姓王！你枉為人父，亦是枉為人夫，連陪伴自己多年妻子都懷疑她不忠！”
王老頭自然也看到了結果，隻得幹巴巴說了一句，“我沒懷疑你娘，我也知道她為這個家操勞許多——”
王寶蓮則是聽不下去了，哭得稀裏嘩啦，委實是為自己的親娘不值。
王老頭自知理虧，也沒有臉再繼續留下來了，揣著錢大步走出了屋，又小跑著出了院子，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