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幽州（14）
第二天，藍榮轉發現定前早起溫書，五歲的兒子一直鬧著不肯好好學習，尤其是天寒地凍，早上更是不肯起。今天這是怎麽了？
“前兒今日可真勤快啊！”藍榮轉見到小兒一板一眼地在念書，心中歡喜。
定前揚起小腦袋：“昨晚哥哥給我念了您寫的《遂州隨筆》，我也要好好念書，將來投稿。”
藍榮轉全身心都舒坦極了。從失去爵位到現在，除了昨天天月刊大賣，讓他露出極為舒心的笑容。今天小兒的肯定讓他心中甚暖。
他本來沒有打算投稿，是母親提點了他。
“你經常在外遊玩，可以寫寫每個地方的風物。讓世人多了解泰安國。”呂瑩芳沒有忘記“帶領藍家人走向巔峰”的使命。
雖然她也是藍家人，她作為文豪名聲大噪，也算帶領藍家走上巔峰。可她太累了，事事都親力親為容易禿頭。把藍家人一一立起來不好麽？
藍榮轉記憶最深的是遂州的事情，於是就寫了這篇《遂州隨筆》。當時他是輕裝簡車，去找老友敘舊。那邊的菊花釀為一絕，那邊的歌姬甚為美貌（這個不敢寫）。他嘩啦啦寫了好幾頁，照著母親的要求，想到什麽先寫什麽。
最後還是母親提出重點：“你可以寫遂州的名山，寫山之險，雲之奇，水之秀，食之美，民風淳樸，在加上當地的神仙傳說，就夠了。”
其實呂瑩芳是想起了侄子小學的課文《桂林山水》，又不能拿來丟到藍榮轉的麵上。
藍榮轉好歹也是作為侯府繼承人培養的，怎麽寫個文章都抓不住重點啊！寫那麽多名貴的美食，老百姓看看就算了，除了砸吧嘴巴想象一下味道，沒有代入感啊！
經過呂瑩芳指點，藍榮轉的文章才得以刊登。
“父親，我什麽時候可以跟哥哥一樣去明德書院念書？”
藍定朗明年就十一歲了，這個年歲去明德書院並算小。況且學院有規定，十二歲後，學子不能帶書童。所以定朗還有一年的時間可以緩緩。
藍榮轉摸著小兒的腦袋：“等你再長大一些，再努力一些。你哥哥現在每天溫書，就等著年後去明德書院參加考試。”考過了，就可以直接入讀。考不過，交兩千兩。
有皇帝的默許，明德書院死要錢的規矩一直沒有變。
兩千兩，對以前的侯府來說都是小事。現在的兩千兩銀子，對藍家幾乎是傷筋動骨。況且還沒有分家，即使母親願意花錢，三房也會不滿。為今之計，還是得定朗自己本事強才行啊！
他得趕緊把林子培養起來接手書坊，他的時間得多花在孩子身上才行。
藍榮轉來到格物書坊的時候，發現門口已經排了長長的隊伍。天氣冷，還下雪了。遠遠看去，一排排人就像是雪人一般矗立在那裏。
格物書坊的店員正在向眾人解釋：“因為月刊有限，每人兩份啊！最近幾天都在印啊，今天買不到的，明天再來啊！”
即使加班加點，十幾個人印刷，昨晚隻是印刷了兩百多份。
剛才店員已經說了，藍刊有一百二十份，彩刊有一百二十份。一人限量兩份，豈不是隻能買一份藍刊，一份彩刊？
店員說了，最近幾天都在印。但是快過年了，也印不了幾天了！所以還是得趕快買才是啊！
店員在門口貼了告示：領稿費處請往右拐。
有個書生過去看了一眼，居然是一個大娘坐在那裏。別人怎麽也想不到，坐在這裏的是藍老夫人呂瑩芳。
她本來是想讓藍榮轉來支出稿費的，就怕彩刊的作者過來取稿費不方便。怕藍榮轉這色胚對著小娘子說什麽或者做什麽。
現在人手緊缺，若是單獨安排趙氏或者錢氏負責彩刊的稿費支出也太浪費人力了。
所以她幹脆自己上陣，順便了解一下書坊這邊的情況。
很快，就有一個中年漢子帶著一個大娘過來領稿費。
這母子倆一看就是貧民，穿著粗布麻衣，身上的襖子破破爛爛的。
中年漢子不識字，是被店員指引過來的。
呂瑩芳笑著問道：“請問二位投了什麽稿子？”
那中年漢子看了母親一眼，然後不自在地說道：“是鄰居的李秀才幫忙寫的稿子，就是那個醃蘿卜的。”
“當時是誰按的手印？”呂瑩芳態度溫和，讓他們緊張的心情鬆了不少。
呂瑩芳找出投稿的那頁紙，讓老太太在旁邊也接著按手印，兩相對比，呂瑩芳問道：“你們是要銅板，還是銀子？”
這話簡直就像是天籟之音，要銀子還是銅板？
這母子倆對視一番，那漢子咽下口水，顫抖地說道：“銀子，銀子吧！”
呂瑩芳拿出五錢銀子遞過去：“大娘，多謝您給出的醃蘿卜的方子。”
其實呂瑩芳自己也會醃製這些果瓜蔬菜，所以看到這頁投稿的時候，就知道這醃蘿卜的方子是靠譜的。與其自己給出方子，不如用別人的方子，可以更快讓月刊融入到百姓中，增加代入感。
老太太看著手中的白銀，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她從小就醃製這些蔬菜，以前也會醃製一些帶來集市上賣。隔壁的李秀才說她的醃蘿卜味道不錯，不如賣掉方子。她還覺得這不可能，村裏家家戶戶誰不會醃製這個？
最後還是兒子答應，李秀才就免費幫忙寫了信，還順便幫忙投稿了。
昨天李秀才拿了一張藍色的大紙，開心地對她說：“大娘，您看，這三個字‘李嬸子’說的就是你。這下整個平陽府都知道你的醃蘿卜方子了。可惜了，可惜了，應該寫你的全名的。可惜當時您不願意。”
中年漢子搓著手，笑得黃牙都露出來了：“多謝掌櫃。李秀才幫我們寫信，還不收銅板。你還給了五錢銀子，你們都是好人。”
呂瑩芳細問了幾句，原來這李秀才也經常來書坊看書。
排隊的人自然都看到這對母子帶著喜悅的笑容出去了，離得近的人剛才也聽到了醃蘿卜的事情。排隊的家丁們都心思各異，轉而都在想自己能投什麽稿子。他們不會寫字，不怕，可以找人代筆。重點是自己有什麽絕活？
不到兩刻鍾，昨晚趕著印刷的《格物月刊》發售一空。門口立刻清淨了不少。呂瑩芳也迎來了第二位取稿費的人。
呂瑩芳抬眼一看，覺得就像電視裏出現的畫麵。
門外是紛紛下落的雪花，一個穿著裘衣大氅的少年出現在門口，那一刻時間就像是靜止似的。
如果說楊益是中年帥大叔，那麽眼下的少年當真是“?翩翩瀟灑少年郎，皎如玉樹臨風前。”
少年個頭挺高的，起碼有一米八。膚色白淨，臉龐光潔白皙，五官棱角分明，劍眉星眼，高挺的鼻子下薄唇紅潤，整個人散發著高貴典雅的氣質，這是哪個世家的子弟？
白慕見到對麵的老婦人一直瞪著自己，他有些不自在：“大娘，在下是來領取稿費的。”他在書院的時候就聽聞格物書坊免費給書生看書。他一直很想過來看看，這究竟怎麽樣的一間書坊。
今日本來約好謝玉韜過來的，一早他才知道謝家四少爺半夜火燒祠堂的事情，謝玉韜大半夜結結實實地挨了十棍，今早起不來。
所以他隻好自己過來了，他本是無意拿稿費的，畢竟他出身世家，那點稿費他沒有放在眼裏。可是路上看見那對母子在討論稿費，進門就見到箭頭“稿費領取處”，他不自覺就走了過來。
畢竟少年心性，恩師將他的詩句拿來投稿，他麵上淡定，可見到藍刊上自己的詩句，想著大家都看到自己的詩句，心中還是忍不住歡喜。
呂瑩芳這次回過神來，詢問了之後將稿子拿出來，一看，居然沒有手印。
她突然想起來了：“你這稿子不是自己投的吧？”
白慕點點頭。
呂瑩芳說道：“你的稿件是和肖長山的一起拿過來的，昨天下午已經派人送去書院了。你去肖長山那裏領吧！有五錢銀子。因為要讓利於民，所以隻要給方子的，最低起價是八百文。而您的詩句比較短小，篇幅不大，所以隻有五錢。”
白慕更不自在了，五錢銀子的稿費……還得找肖長山拿，怎麽好意思。
呂瑩芳見此，便開口道：“先生您可以進去看看書。”
白慕第一次被人這樣尊稱，更加不好意思，臉都紅了。他輕咳一聲，轉身往第二間走去。
呂瑩芳不禁歎道：“年輕真好！長得好看真好！”
——其實原主年輕的時候長得也不錯的。
呂瑩芳：閉嘴！這個身體那麽老了，年輕的時候貌美又不關她的事情！
——……你怎麽可以凶人家呢？
呂瑩芳：……
這個傲嬌悶騷的係統究竟似乎誰發明出來的？能不能快點回收？
——你隻要兌換了係統的美容養顏液，就可以年輕三十歲，重返當年美貌。
呂瑩芳：然後我就被當成怪物燒死？閉嘴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