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幽州（9）
平陽城最大的知行書肆，掌櫃莫聞尚將手中的書往桌子上一拍“哼，這藍家居然壞了書房的規矩！免費借閱書籍，這是將我們的臉往腳底下踩！”
大掌櫃王時討好地說道“聽說藍家在京城變賣了家產，這會跑來幽州，是想要討好那些士子吧？”
莫聞尚的目光落在遠處“哼，管他是真的落魄，還是嘩眾取寵，明天找人去鬧一下。教一教他們書店的規矩。”
王時也覺得藍家真是奇怪，雖然免費看書能討得一時好，難不成還能一直免費下去？那些書被翻爛了，還得重新購置，豈不是更大的花銷？
正在這時，二掌櫃急匆匆地進來了“掌櫃，掌櫃！”
幽州的秋季是有十來度，二掌櫃雖然穿著襖子，額頭上都冒汗了。
“什麽事？”莫聞尚心情正不好，見到二掌櫃唐楠這副模樣，口氣更不好了。
唐楠擦了把汗“小的照你的吩咐去了一趟書店，發現肖長山和陶大人捐了不少書籍啊！”
“什麽？”莫聞尚幾乎要跳起來了！
唐楠繼續說道“格物書坊分三間，第一間專門是賣書。第二間書可以借閱，小的發現裏麵的書籍八成都是兩位大人捐贈的。這書房還有一間是給書生看書和抄書。那書坊還免費提供紙張筆墨讓書生抄書，不過要書生也幫忙做事。”
唐楠每說一句，莫聞尚的臉就黑一分。
等到唐楠說完，莫聞尚頹然坐在座位上，一手扶額，久久沒有言語。
王時小心地說道“這藍家葫蘆裏賣什麽藥？”
莫聞尚冷哼一聲“沽名釣譽，這樣就可以重新得到爵位不成？還找了肖長山和陶大人做靠山，既然動不了這書坊，我倒要看看這書坊能撐多久！”
唐楠想了想“要不我們也拿一些舊書讓書生免費看？”
莫聞尚嘴角一抽“拾人牙慧！”
唐楠立刻不出聲，王時知道掌櫃心情不好，這會更不敢說話了。
唐楠繼續說道“那書店聽說挖空地下，做了什麽地炕，進去後的確很暖和。書坊門口處的牆上還貼了圖紙。聽說陶大人、宋大人家裏也用了，還有……聽說明德書院之前找人改裝書院，就是裝了地炕和火炕。”
莫聞尚瞪圓了眼睛“走，去看看。”
事實上，不是你想看就看得到的。首先你得擠進去才行啊！
莫聞尚看著格物書坊門口黑壓壓的人頭，臉都黑了！
“我會啦，我會啦！”一個年輕人高興地從人群中鑽出來。
旁邊的老漢一把拉住他“二全子，你真的看會啦？”
被喚做“二全子”的年輕人興奮地點頭“我經常跟我爹去造房子，這我看得懂。”
老漢還是拉著他不放“等你們會做了，就先我家做吧！我剛才進去了，那屋子可暖和了。”
二全子點頭“好咧，您老放心，一定先幫你家裏做地炕。”
莫聞尚皺著眉頭看向格物書坊，在裏麵溜了一圈，氣得晚飯都吃不下去。
和知行書肆一樣，其他書肆都不滿意格物書坊的做法，可是一旦派了小廝去查看過了，就不敢有所動靜了。格物書坊背靠大山，誰敢去惹啊？況且進去免費看書的不僅有窮書生，還有各家權貴子弟呢！
更何況，這地炕和火炕傳播開來，這書店的名聲大漲，誰還會這個時候去觸黴頭呢？
第一天的生意隻做成了幾單，都不是賣書所得。其中一個家境不錯的書生在觀瀾苑找到一本自己心悅已久的書籍，臨走之前，見知止苑一個客人都沒有，他心中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便花錢買一些宣紙和筆墨。後來有些書生見了，便也掏錢買了一些筆墨紙硯回去。
書，一本都沒有賣出去。
這本是呂瑩芳意料之中的事，問題是其他人不這樣想。雖然知道不能指望書坊掙大錢，可是
這一天的營業額才三兩銀子，去掉成本才賺八百文錢，連店員的工錢都不夠發啊！
“若是書賣得好，我們豈不是要被群起而攻之？這樣最好，咱們這書坊已經擋著別人的道了，怎麽還能掙錢嗯？”呂瑩芳召開家庭會議，藍家眾人皆在。
她覺得家庭的事情，人人有責，所以有什麽消息都會讓眾人知道。眾人也習慣了每隔幾晚就召開一次家庭會議。
孫氏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地開口“母親，這樣免費看書抄書的，店裏的書就真的不賣了？”當初母親做這個決定的時候，眾人都有質疑。
可是若賺不到連店員的工錢都發不出來，他們這大一家子豈不是坐吃山空。
“今天我要召開的會議主題是《格物月報》，我打算收取稿件，詩詞、農學、天文、算術等都可以，甚至話本都可以。凡是收取了稿子，就會給出一定的稿費。這份《格物月報》賣十個銅板一份。”呂瑩芳氣定神閑地說道。
眾人皆是一靜，藍雅玉倒是出聲了“母親，您說的是不是類似悠然詩社那種冊子？”
悠然詩社是京城貴女們自己組團建的，每個季度都有收錄大家的詩詞，自費出一本小冊子。
呂瑩芳點頭“這次月報主要是給書生、蒙童看的，隻要識字的人都可以購買。定價不會太貴。也不需要晦澀難懂的文章。”
藍榮轉詢問道“母親是不是想要靠這個月報維持鋪子的生意？那豈不是要賣出很多份才行？”
藍榮轉著急地說道“母親，聽說雕版的費用很貴，我們書坊還沒有請到這樣的工匠啊！”
呂瑩芳搖搖頭“不需要專門的工匠，你們不就是了？”
藍榮轉和藍榮轉一呆，他們閑暇的時候會刻些小印章，可這整版刻字不同啊！
呂瑩芳點撥道“我們不需要雕刻整版文字，可以做成活字，一個字一個印章，需要的時候，就調整文字的位置即可。我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去跟老兆學一下雕刻的技法，帶兩個徒弟，你們研究一下哪些是常用字，多刻一些備用。”
活字印刷，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這樣的話，就不怕雕錯字，而浪費整個版麵了。
活字印刷是女主角後來發明出來的，不好意思，搶了主角光環了。
呂瑩芳的目光移向趙氏和孫氏“我打算把月報分為上下兩刊，上刊的題頭是藍色的，主要是書生們看的，下刊的題頭是紅色的，主要是給姑娘們看的。到時候就成為藍版和紅版。你們有什麽壓箱底的美食方子和繡工繪畫技法，願意的，就拿出來刊登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甚至孩子夜晚受驚、食欲不振等，你們有什麽好辦法，都可以寫下來。我保證，將來，你們得到的隻會更多。”雖然她知道很多美食方子，也曉得很多奇聞異事，但是讓藍家人參與進來更好。
藍家人得靠自己立起來，而不是全部靠她。
“凡是藍家人投稿，可用真名，可用筆名。老大，你給老四寫封信，將這件事告訴他。”呂瑩芳拍板這件事後，就散會了。
為了籌備書坊的事情，她耗去不少精力。如今她要準備著辦理月刊了。
因為她將地炕和火炕的結構圖貼在書坊外麵，所以她今天猛地又收割一波功德值。忙碌讓人心情愉快啊！
可惜她沒有早些想到這事，要不然當初就讓李氏直接改裝這房子了。現在裝一個火坑也不遲，孩子們那邊的地炕和火坑都裝上吧！反正這個耗費的時間也不長。
四個媳婦在後院湊在一起嘀咕，拿出自己的壓箱底的東西，婆婆怎麽能這樣要求呢？
趙氏“母親該不會是讓我拿出翡翠糕點的方子吧？還有螃蟹釀棖、奶房玉蕊羹這些菜是不是也要印出來給全天下人都知道？”
孫氏也不安“母親剛才指的是我的雙麵繡嗎？”
她們出嫁的時候，家裏人都希望她們能有一技傍身，得婆家高看一眼。這些技術都是花了大價錢，代代傳下來的好方子，婆婆怎麽能嘴皮子一掀，就要她們拿出來給天下共享呢？
她們還打算將作為女兒的嫁妝傳下去呢！
趙氏和孫氏被逼著拿出嫁妝出來還債，心中已經很不滿，如今還要拿出這些方子，心中自然不情願。今天婆婆雖然沒有明著說要自己拿出什麽來，就怕自家相公逼著自己拿出來。
她們也不想想，如果藍家不做出散盡家產的樣子，她們怎麽可能安然在此處安居。
李氏倒是眼前一亮“我覺得不一定要拿出那些壓箱底的東西，我覺得畫一些花樣子，寫一些教子心得也行吧！或者讓奶媽們說說怎麽看護孩子，畢竟窮人家的娃看護得沒有那麽精細。”
錢氏也接口“靈兒自來體弱，母親說的孩子夜驚、食欲不振的情況，靈兒都碰到過這樣的情況。我知道怎麽處理，我可以寫下來投稿。我還可以問問顧大娘是否願意多提供一些方子出來。”若是能造福他人，也是功德一件。希望上天保佑靈兒身體康健，平安和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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