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世界

  “就是這了,哥。”


  魏子虛躲在樹洞裏留意著外麵的對話,原來追過來的是雙胞胎,晉爵和晉侯。


  魏子虛剛剛躲進來時,隨手把曾許諾的平板電腦扔在了草地上。現在雙胞胎似乎就停在他扔電腦的地方。“隻有她的電腦在這,我們被誤導了。”魏子虛聽見晉爵說。


  “奇怪,我剛才用她電腦上的攝像頭監視她,她還把電腦帶在身上呢。”是晉侯的聲音。


  監視?魏子虛一挑眉,趕緊取出自己的平板電腦,不知何時他的電腦已經因低電量自動關機了。魏子虛悄悄在身下挖了一個坑,把電腦埋進去。


  “讓你隨時監視別人的動向,現在情況瞬息萬變,別總跟我說剛才剛才的,太耽誤事了。”晉爵的聲音慢慢靠近這棵樹,魏子虛懷疑自己被發現了,蹲著擺好姿勢,準備晉爵一旦鑽進樹洞就扭斷他的脖子。晉爵卻繞過樹洞,在背麵靠著樹幹坐下了。“不說你了,先過來休息一下,剛才追著年未已跑真是累死我了,我最煩運動。”


  晉爵話音剛落,一個沉重的聲響從樹幹外麵傳來,看來是晉侯也坐到他身旁。魏子虛在樹洞裏貼著樹幹偷聽,與雙胞胎隻有幾厘米的距離。


  晉爵:“現在看一下其他幾組都在幹什麽,誰帶著徽章。”


  晉侯:“曾許諾電腦丟了,現在監視不了她。陳路遙和秦歸璨正在往西南方向走,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晉爵動了動:“找什麽,給我看看……他們手上拿的東西好像是探測器,西南方向有什麽?把地圖調出來我看看。”


  “看,西南角上隻有紅心花園和兔子城堡,離這裏很近,我們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晉爵說:“我們可以找找機會,畢竟他們身上沒有徽章,那個探測器也沒有什麽明確的價值,搶不到就算了。說起來,他們這組警覺性一直都很高,跟蹤可不容易,要不是昨天年未已幫我把監視木馬程序傳到秦歸璨電腦上,今天我們還沒辦法這麽容易監視他們組的行動。”


  晉侯笑起來:“是哥哥高明,把木馬程序做成小精靈的樣子,讓那個缺心眼兒的幫我們傳播開了。”


  晉爵:“我本來以為可以把木馬程序上傳到終端機上。第一天我慫恿所有人都用平板電腦,隻有陳路遙堅持用紙質本子,他的反偵查意識確實高。”


  晉侯:“沒辦法,我的‘世界’牌技能是把一個新合約上傳到網絡上,網絡連接的所有信息我都可以使用。這裏隻有局域網,我能把所有連過網的平板電腦都黑了,就隻有不聯網的陳路遙、秦歸璨和Jin需要另想辦法。我也試過黑進終端機,但那個防火牆級別太高,最多隻能攔截終端機發出去的信息,要監視終端機是不可能的。”


  “嗯,而且那個遙控無人機你不是也成功黑進去了?多虧了無人機,現在我們有整個迷宮的地圖,我們的優勢比其他組大多了。”


  攔截信息?魏子虛屏息凝神聽他們的對話,這麽說來昨天他沒有收到年未已的求救信息不是偶然,而是晉侯從中作梗。樹幹外的雙胞胎完全沒發現魏子虛,繼續討論監視情況。


  “Mick現在一個人走在石膏宮殿裏,身上帶著兩枚徽章。”


  “很好,處理完陳路遙那組我們就去找他,我記得地圖上有個陷阱,在東北方向,我們把他引到那裏去,困住他,然後把他的徽章都搶過來。”


  “好。誒,年未已那裏有信號了……這是哪,光線好暗,啊!有狼在追他,他前麵好像是死路了……”


  雙胞胎都湊到電腦前看監視錄像,突然從樹後傳來一陣響動,一個人影飛速從樹洞中鑽出來跑遠了。晉爵回頭一看,吃驚道:“魏子虛?他什麽時候在這的!”


  年未已深呼出一口氣,閉上眼睛。


  他有點意外在生命的最後他想的全是魏子虛,但是顯而易見,就算魏子虛及時趕到,也不可能瞬間解決掉三匹狼。


  年未已平靜地等待死亡降臨,盡力忽略內心的失落感。狼的爪子很鋒利,幸運的話它們會直接撕開年未已頸部大動脈,他會因缺氧而失去意識,就不用清楚地感受到內髒被吃掉的痛苦。


  年未已等了許久,都沒等來疼痛。他睜開眼睛,昏暗的走廊上站了一個人,由於是背著光,年未已隻能看見那人周身有一圈暗金色輪廓。那人攔腰抱住一匹狼,往一側牆壁上一摔,直接把狼的頸椎摔斷。狼發出“嗚”的一聲便咽了氣。那人把狼屍扔在地上,跟另外兩匹狼的屍體疊成小山。


  “Jin,你怎麽在這?”年未已眨巴著眼。


  Jin拍了拍衣服,向年未已走過來。年未已看到她的ID是“黑桃J”,旁邊沒有徽章的標誌。Jin神色自然,看起來比年未已進來的時間久,但年未已卻比她狼狽多了。


  Jin最後停在年未已麵前,抱臂沉思,但年未已覺得她不像沉思,也許隻是在發呆罷了。年未已放鬆地坐在地上等她表示。年未已剛剛狼爪脫險,汗濕的白大褂還粘在後背上,殺死三匹狼的元凶擋在他麵前,按理來說Jin遠比這洞裏的任何東西都危險。但是年未已卻意料之外地很放鬆,先不提Jin看上去沒有殺他的打算,就算要殺他——他也跑不掉,就更沒什麽可擔心的了。


  一隻手伸到年未已麵前,年未已抬頭去看,那隻手掌心粗糙,手背是褐色皮膚,骨骼突出,簡直不像是女人的手。年未已握住她的手,Jin一用力把年未已拉起來。


  “多謝。”年未已對她說:“你想對我做什麽?”


  Jin手臂向後伸指著她來時的路,又指了指頭頂。


  “哦,你是不是出不去了?”年未已明白過來,提議道:“這樣如何,你保護我,我帶你出去。”


  Jin點頭,表示成交。


  “兔子洞……”


  魏子虛從雙胞胎的對話中得知了年未已的去向。年未已被困在一個昏暗狹窄的地方,還有狼在追他,魏子虛立刻就想到位於迷宮地下的兔子洞。狡兔三窟,遊戲中的兔子洞也是這麽設計,所有洞口互相連通,地下的複雜程度並不比地麵上的迷宮差。


  魏子虛想盡量找到距離年未已近的洞口。他和年未已失散是在“8”字迷宮附近,位於西南方向,魏子虛便沿著這個方向仔細搜索。兔子洞隻有一人寬,且洞口又被青草虛掩著,乍一眼不容易分辨出來。


  “嗶-嗶-”魏子虛突然聽到輕微的金屬探測音,立刻反射性地匍匐在地。


  不遠處的草地上有一截斷木樁,魏子虛小心地挪過去,藏在木樁後麵。


  金屬探測音變小了,魏子虛抬頭去看,原來是陳路遙拿著胡蘿卜鑰匙在周圍探測。


  魏子虛前麵正是胡蘿卜花園,花園裏的亭子和回廊都是紅磚砌成,看著比石膏花園還要精致,隻不過苗圃裏不種鮮花,一排一排種的都是巨型胡蘿卜。蘿卜的塊根露在外麵,被培育成各種顏色,看起來可愛又詭異。


  陳路遙在胡蘿卜苗圃間穿行,根據探測器的指示來到花園中心處。那裏矗立著一座廢棄城堡,城堡高越二十米,整體造型像一隻蜷縮的兔子。城堡牆壁陳舊斑駁,有銅綠色鏽跡,縫隙處冒出了青苔,廢棄程度和周圍的建築風格非常不符。


  “你找到這裏來了。”


  陳路遙被人攔住,雙胞胎出現在城堡門前。


  “你們怎麽也在這.……”陳路遙皺起眉,“你們跟蹤我?”


  不等晉爵開口說話,陳路遙眼珠一轉,看向身邊的秦歸璨,他上下打量她一番,突然說道:“把那個平板電腦扔了。”晉侯臉色微變,陳路遙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接過秦歸璨的電腦直接摔爛,然後囑咐秦歸璨說:“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這裏我來處理。”


  “喂,”晉爵出聲製止,但魏子虛覺得他們表情有點失望,也許他們本來是打算從秦歸璨入手來威脅陳路遙,“你讓她一個女人自己行動,也不擔心她遇上危險嗎?”


  陳路遙卻說:“不擔心。這裏沒人比她更擅長保護自己了。”


  魏子虛聽到這句話,直覺秦歸璨的技能牌有點意思。陳路遙現在被雙胞胎牽製住,魏子虛想如果現在他去襲擊秦歸璨,或許能弄清楚她的技能牌是什麽。魏子虛一手扶住斷木樁,剛要行動,手指摸到一行文字,是一句花體英文“小心兔子!”


  魏子虛心中一動,果然在身下發現一個兔子洞。洞口還有幾個深深的指印,顯然是剛剛留下的。


  “你要找的東西就在這座城堡裏吧。”晉爵回頭看了一眼龐大的城堡,強硬道:“把鑰匙留下,我們就不動你。”


  “哈哈,”陳路遙忍不住笑道:“你們兩個還能怎麽動我?”


  接下來陳路遙不費吹灰之力就破開了雙胞胎的包圍。他用胡蘿卜鑰匙打開城堡大門,他進去後過了不久,整個城堡突然發出輕微的顫動,城堡頂端亮起一對血紅色的探照燈,像是兔子的眼睛。


  然而魏子虛已經無暇顧及後續發展,他站起來,跳進了兔子洞。


  年未已和Jin一起在兔子洞裏前進,期間他們遇到了一些岔路,年未已一個不落地把這些岔路都探索完全,很多岔路其實是陷阱,幸好有Jin的保護,年未已順利探索出一條正確的路。


  等到終於走出長廊,年未已他們進入一個錐形大廳。大廳占地幾十平方,比之前的走廊寬敞很多,年未已抬頭去看,隻見整個穹頂尖端向上,看不出有多高,因為頂端一片漆黑看不清通向哪裏。


  年未已四處看看,沒找到什麽機關,就隻有穹頂周邊固定了一些繩索和軸承,看起來似乎有個起降裝置。在穹頂正下方,有個小茶幾,上麵放了一個點心盒。


  年未已走到小茶幾前,看到點心盒上貼了一個標簽。


  “Eat me!”


  年未已打開盒子,發現裏麵裝的是很普通的曲奇餅幹。年未已拿起一塊餅幹準備吞下肚,斜眼看到Jin正很警惕地看著這邊。年未已猶豫了一下,因為他突然意識到他若是吃了什麽危險的東西Jin可保護不了他,萬一是“Drink me!”那種尷尬的情況,他也不能指望Jin有辦法解決。


  “算了,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年未已終於忍痛止住了好奇心,帶著Jin穿過大廳,走向對麵的大門。


  四周異常安靜,隻有年未已和Jin踩過地毯的聲音。Jin此時走在年未已身邊,年未已稍微轉頭看她,她還是穿著第一天到這裏時那件工裝背心,她的肩膀和胳膊上肌肉線條明顯,傷痕密密麻麻,破壞了女性肉體的美感。


  這些傷痕讓年未已想起魏子虛胸前的傷。他現在有點理解魏子虛明明隻是個刑警,怎麽會受那麽重的傷。但Jin在此前都跟DEATH SHOW沒有瓜葛,她身上的傷新舊都有,新傷疊著舊傷,說明她平日所處的環境,是活在和平世界的年未已想像不出的。


  “Jin,你是不是.……殺過很多人啊?”


  年未已輕輕問道。Jin回以一個平靜的眼神,仿佛並不覺得那有什麽過錯。年未已呼出一口氣:“不過,也不能用和平世界的法律來要求你吧,那本來就是你生活的一部分……Jin,我昨,還記得嗎?”


  Jin努力回憶了一番,發出不成聲的幾個音節。


  “不對,跟我念,五酸——三辣,五酸三辣。”


  “五栓——三拉?”Jin大著舌頭說。


  “嗯,接近了。”年未已又教了Jin幾遍,然後給Jin解釋道:“你這女人,長得實在太凶了,要是想表現得友善一點,在我們中國,交流吃的和口味就絕對不會有錯,你下次可以試試對你想示好的人說,他一定會覺得你很可愛的。”


  Jin也不知有沒有聽懂,撒歡兒似的練那句中文。


  年未已聽她練了一會兒,轉過頭去,自言自語:“這麽一想,我上次教外國人中文,還是跟他一起。”


  “Jin,你說,director為什麽要親自進到DEATH SHOW裏來啊?”


  年未已低頭揉太陽穴,歪著頭,突然壞壞地笑了:“哼,誰怕誰。他不告訴我為什麽,我也不告訴他我早就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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