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逃脫

  “是嗎?”


  魏子虛一張一張看過去,照片上他穿著短袖衛衣,站在玻璃走廊前擺姿勢。


  “看來魏導你沒說錯,這密室的機關真是因人而異的。”年未已說著看向魏子虛,卻發現他雙眼放空,似乎無法接受現狀。


  “怎麽會是我的照片……”魏子虛難以置信,湊上前盯著照片,又問年未已:“你確定這些是你第一天拍的嗎?”


  年未已肯定道:“每一張都是。這麽近的事我不可能記錯,我那天拍完就上傳到電腦裏了。”他轉而問魏子虛:“可是魏導你為什麽那麽驚訝?我拍的照片出現在這裏,說明我們的信息可以被局域網調用,這也是能預料到的事,不是針對魏導你啦。誒?你把照片放回去——”


  激光燈射出的光點在照片上劃過,年未已把照片按回原處,發現光點正好照到魏子虛衛衣上的一個字母。


  “r。”年未已念出來。


  他依次找出所有光點:“a。”“e。”“b。”“v。”


  “咦,是‘brave’嗎?”年未已轉身把這個單詞輸入密碼鎖,鎖打開了。


  保險櫃裏空空蕩蕩,隻有一個三厘米直徑的圓形徽章,非常不起眼。年未已取出徽章,看到徽章上畫了一個小孩笑臉,圍繞著笑臉寫了一行英文:“The bravest kid!”


  “魏導,你看,這裏麵有一個‘勇敢小孩’徽章。”年未已把玩著徽章:“就隻是一個單純的裝飾物。密室我們都已經檢查的那麽徹底了,用不上這個徽章。魏導,你說這個徽章是不是解開隱藏關卡的證明呢?”


  魏子虛回答得心不在焉:“也許是。現在保險櫃也打開了,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吧。”


  說罷,魏子虛和年未已便向出口跑去。


  出了第二間密室的房門,年未已遠遠看見隧道盡頭有光亮,向光亮的方向前進。他們沒走出幾步,身後的門轟然關上。現在整個走廊陷入一片黑暗,年未已眼前一黑,本能地去找魏子虛。這時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拖拽著他向光亮的方向趕。


  “呼……呼.……”跑了百十米,年未已便吃不消,不停喘粗氣。


  “就快到了,撐住。”


  光亮很微弱,位置卻比想象中近,魏子虛很快就減慢速度,因為前方是死路。年未已看清他們麵前是一堵磚牆,確切地說他們正被一圈磚牆環繞,光亮從他們頭頂照下來。年未已抬起頭,遙望著十幾米高的天花板,那裏被一塊金屬板堵上了。金屬板中間有幾個窟窿,光亮便是從上麵透下來的。


  就在年未已抬頭觀察時,身後傳來吱呀一聲,他聞聲看去,他們來時的隧道已經自動關閉,現在隻剩一麵冷冰冰的磚牆。


  “這是怎麽回事!”魏子虛一拳捶上磚牆,聲音沉悶,意味著牆體後麵沒有空隙。


  “難道這裏又是一個密室?”年未已困惑地說:“可是按照‘三位一體’的提示,三重世界的解謎我們都已經完成了,連隱藏關也通過了,這裏應該就是出口了啊。”


  魏子虛捶完牆,靜下心來環視一周,在看到年未已左側時皺起眉頭:“你看那邊牆上。”


  年未已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隻見磚牆表麵有一豎排青磚比較突出,筆直地通向頭頂金屬板。年未已走過去摸了摸,青磚凸出牆麵4厘米左右,表麵光滑,像是刻意做出來的梯子。梯子盡頭距離金屬板有一米左右,年未已極目望去,費力地仰著頭,對魏子虛說:“好高.……這裏又窄又深的,好像一口井啊。”


  魏子虛聽到“井”這個比方,表情很不自在,否認道:“又沒有水,哪兒像井了。你趕緊四處找找有沒有出口。”


  “像枯井唄。”年未已嘟囔道。上麵看完了,年未已蹲下來檢查地麵。“這地麵好像跟上麵一樣,都是金屬板,這裏還有個半圓形缺口,魏導,咱倆試試看能不能抬起來。”


  半圓形缺口隻能站下一個人,所以其實隻有魏子虛能站在那裏抬金屬板,還要附加金屬板上站著的年未已的體重。魏子虛使出渾身解數,金屬板也沒有離地分毫。


  “抬不動嗎?”年未已遺憾地說:“看來我們隻能往上爬了。”


  魏子虛:“嗯。你先爬,我跟在你後麵。”


  年未已搖頭:“不可能的,我不可能爬得上去,我連兒童攀岩都爬不上去。而且這裏沒有安全繩,這梯子的設計也不像是給正常人爬的,我還是呆在這裏安全些。”


  魏子虛“嘖”了一聲:“可是除了這條路,也沒有別的出路了。”


  “嘶——不應該啊,這麽反人類的梯子,還有地麵上的缺口,肯定有什麽意義才對.……”年未已蹲在地上思考,突然感到鼻尖一涼,有一滴水順著他鼻子滴到地上。


  “咦,哪兒來的水?”


  年未已抬頭,有更多的水從上麵滴下來,打濕了他的臉。


  “金屬板在往下漏水。”魏子虛也抬頭看去,“而且水越來越多了。”


  水滴不僅越變越密,流速也加快,很快就連成幾注水流,從金屬板的孔洞裏向下噴射。年未已抹了把臉,苦笑起來:“看來還真不能走上麵。金屬板上麵水的壓強變大了,水應該很深,估計我們已經不可能抬得動那塊板子了。”


  水麵快速升高,不久便沒過年未已肩膀。年未已看見魏子虛麵露難色,想起他說過自己不會遊泳,隻能安慰他一句:“你抓著這些凸出的磚塊吧,兩條腿隨便蹬一蹬水,應該不至於淹死……不過等水填滿這口井,就不好說了。”


  魏子虛點頭,聽話地抓住凸起,表情僵硬。年未已心頭生疑,魏子虛比他想象的還要緊張。


  之後水麵不斷上漲,超過了他們兩人的身高,他們漂浮起來,而水流沒有任何停止的跡象。


  “咳!”年未已嗆了一口水,重重地咳嗽一聲,嘴裏蔓延開苦澀的滋味。他咂了咂嘴:“好鹹。”


  “咦,你快看水裏。”


  魏子虛急切地說:“地麵也上升了。”


  年未已聽見這話眼睛一亮,一個想法隱隱浮現。他往水下看,雖然景象經過折射有些失真,但他還是能清楚地看到水底金屬板浮起一點,跟第一塊凸起的石磚齊平。如果金屬板是被水的浮力抬起來了,懸浮在水中,那麽年未已應該可以輕鬆移開它。年未已這麽想著,一頭紮進水中,遊到底,抬了抬金屬板,抬不動,看來金屬板下麵還連著東西。


  年未已遊回水麵,發現金屬板的位置比剛才高了,意識到金屬板可能是壓力感應,隨著壓強升高而升高。他抬頭看到水麵距頂部還有三分之二的距離,終於理解了這個機關的用意。他驚喜地看向魏子虛,發現魏子虛也掛著跟他同樣的表情。


  魏子虛說:“我剛才目測了一下,第三塊石磚的高度有半米左右,等金屬板浮到第三塊石磚的高度,就足夠我們鑽下去了。”


  “嗯。不過這水含鹽度高,刺激角膜,我們得閉著眼睛遊下去。”年未已看向魏子虛扶住的磚石梯子,說:“原來這梯子不是用來往上爬的,其實是讓我們向下爬的。”


  魏子虛一直留意著水底金屬板的高度,水深加上水麵晃動,想看清不是一件容易事。水麵反射的網狀紋在魏子虛臉上波動,他緊抿著嘴角,呼吸越來越深。年未已注意到,當魏子虛注視著水時,就會表現出一種如臨大敵的緊張感,失了慣有的從容。


  “魏導,你別緊張。過會兒你抓著梯子往下走,不會遊泳也能到底的。”年未已對魏子虛說。


  “嗯?”魏子虛被驚醒,茫然地看著年未已,半晌,他終於回過神來,不耐煩地說:“我知道。”


  這裏空間狹小,兩人無話,一時間隻有水流的回聲,在井內回蕩多次,聽起來令人心焦。


  年未已渾身已經濕透,泡在水裏的部分冰冷到麻木。他把濕頭發捋到腦後,不斷拍打自己身體各處避免僵硬。魏子虛的臉色慘白,沒太有精神,年未已想他身體素質比自己好太多,應該不至於這麽不抗凍。


  “我覺得可以了。”年未已搖動魏子虛肩膀,“水麵快要漲滿了,等我們遊下去,我覺得高度應該足夠我們鑽過去。”


  現在積水太深,光線透不下去,底下一團漆黑,看不見水底的狀況。魏子虛抬頭看看,上方的空間也僅剩幾米而已,多等無益。於是他深吸一口氣,準備潛水,突然想到了什麽,問年未已:“你肺活量是多少?”


  年未已:“3300。”


  魏子虛吃驚:“那不是女人的肺活量嗎?水這麽深,我們遊到底大概要一分鍾,你能憋氣那麽久嗎?”


  年未已不確定地說:“我沒試過.……但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們走吧。”


  年未已說完,盡了最大努力憋住一口氣,潛入水中。


  一入水,周遭頓時噤聲,耳內一片死寂。年未已閉著眼睛,揮動四肢在水裏遊動,直到阻力過大,他隻能遊到井壁,抓住梯子,一格一格地向下移動。移動了十幾個凸起的距離,年未已逐漸感到迎麵而來的阻力,這才不到一半距離,浮力的影響遠比他想象的大。


  他之前下潛的距離短,還比較輕鬆,現在長時間潛水,巨大的浮力壓得他難受。


  年未已費力地移動,耗氧量大,他肺活量實在不夠看,憋住的氧氣很快用盡。年未已機械地在爬,大腦逐漸缺氧,後來連移動到第幾塊石磚都記不清了。爬完一格還有一格,一格一格無窮盡,年未已甚至以為自己在後退,不然怎麽會一直到不了盡頭。年未已手指昨天被磨傷,手腕在剛才的遊戲中也破皮了,現在浸泡在濃鹽水中仿佛刀割。他的雙手不停發抖,年未已眼睛看不見,隻覺得手指已經失去知覺,懷疑他的血正在鹽水中流幹。


  再抓下一塊石頭時,年未已手指打滑,一條胳膊頓時被浮力彈到身後。年未已趕緊收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凸起,整個人貼到梯子上。他做完這一連串動作,本能地想喘氣。他嘴一張開,心髒突然一緊,反應過來他現在是在水下,這一呼吸必然嗆水,鹽水進入肺實質,立刻就會被溺斃。而且現在水麵一定已經填滿整口井了,他就算向上遊也沒有氧氣可以補充,不管向上向下都是死路。


  年未已腦中種種念頭在電光火石間閃過,他的下巴突然被一隻手掰過去,兩片冰冷的嘴唇貼上他的,一大口空氣被送進他嘴裏,代替了能要他命的鹽水。


  年未已被渡了這一口氣,頭腦終於清醒一點,他重新沿著梯子向下爬,這次一鼓作氣爬到了底。


  他抬手摸到金屬板的位置,找到缺口,然後腳下一蹬,扶著金屬板鑽入缺口。


  缺口下有一個艙門,年未已撞到玻璃上,耳中隱約聽到機器識別音。接下來玻璃門似乎是開了,他身後的水壓推著他衝進了玻璃門,年未已摔在地板上,感到身上一輕,周圍環境已經從水底換到了地上。年未已胡亂抹了一把臉,張嘴貪婪地呼吸。


  他喘了好幾次才睜開眼睛,憋氣時間太久,他看東西是花的。他適應了一會兒,視野恢複正常。他抬頭,首先進入眼簾的是麵前的透明艙,也就是遊戲開始前給他們體檢打分的那一台。他回頭,看見魏子虛四仰八叉躺在他身後,正在張著嘴喘氣。魏子虛嘴唇發白,有氣無力,年未已想他渡了一口氧氣給自己,那魏子虛本人一定被缺氧折磨得夠嗆。


  他身後不遠處,是他們進入遊戲時的玻璃艙門。現在玻璃艙外麵全是水,原來井底連著通向5樓的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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