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勾引
看見魏子虛走進年未已的房間,徐啟祥收起單倍鏡,貼牆站著,內心複雜。
“千王之王”遊戲令他心有餘悸,每每閉上眼睛,宋何就在他眼前被捅穿,血流成河。自然,宋何並不是因為他陷害而死,那人用技能牌作弊,本來便是違反規則的。讓他恐懼的是,如果宋何沒有作弊,“瑪格麗特”隊排名最後,他和倪尚之中就會死一個人。
耳邊傳來指甲劃過牆麵的聲音,徐啟祥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右手一直在顫抖。他按住右手,深呼吸幾次。讓尚尚看著他死,或者尚尚在他麵前死去,都是他不能承受的後果。
隻要想到那種可能性,他便感到身體自內而外一寸寸凍結。
必須從現在開始補救。
director明確說,遊戲時間外可以搶奪積分,徐啟祥盤算,那就向第一名搶吧。第一名積分最多,被他搶走幾 分也不至於墊底,他不能算殺人犯,至於其他排名低的隊伍被淘汰,隻能怪他們自己不努力。
為此徐啟祥暗中觀察“惡魔”隊,那兩個男人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看起來都不是很能打的樣子。徐啟祥仗著自己有點空手道底子,突然發難,製服一個成年男性不成問題。他在等他們其中一個人落單,誰想到那兩人遊戲時間外都一起行動。
熱戀中嗎他們倆大男人?他和尚尚都沒有隨時膩在一塊兒!
“一個小時了……”徐啟祥咬牙,感覺不能再拖下去了,別的隊伍也會行動,他越早搶到積分越好。
他抬起右手,調出技能牌。牌麵上一頭雄獅正咀嚼著戰士的屍體,碎肉撒了一地。頂部寫了技能牌的名字:“力量(The Strength)”。
用了這張牌,沒有人會是他的對手。
這張技能牌沒有次數限製,理應遊戲一開始就啟動。徐啟祥盯著牌麵上破落的屍體,牌上沒有說明通過什麽原理增強力量,但這血腥場麵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猶豫幾秒後,他慎重地按下了“啟動”指令。啟動後,他側麵的牆壁裂開一條縫隙,牆麵打開,直到一人寬的距離。徐啟祥踏進去,牆內赫然是一個手術室,手術台上平放著電鑽和鋸骨刀。
【“力量”牌,能讓使用者成為頂級格鬥高手。通過外科手術植入電極,電流刺激大腦區域,提高反應力和身體協調性,從而完全模擬格鬥冠軍的全套動作。】
【但是請注意,打鬥過程中要放鬆身心,把身體控製權交給人工智能,做不到則無法發動“力量”牌。】
“什麽,沒說過要動手術啊?讓我出去!喂!”徐啟祥迅速轉身,可是牆縫已經合攏,空蕩蕩的臥室裏,隻有牆內不停傳出撞擊聲。
魏子虛進入年未已房間,見他穿著短襪,便也把自己的鞋脫下來放進鞋櫃。所有房間是一樣的戶型,家具和用品都是最基本的,但年未已顯然給自己添置了不少物什。
浴室裏的洗護用品琳琅滿目,整齊地收納在木盒裏。雙人床至少疊了三層枕頭,柔軟得像是泡沫。桌麵上所有用具沿邊緣擺好,按照大小順序站成一排。房間整體是黑白灰色調,東西很多,卻沒有一處淩亂。
而且氣味芳香,是剛剛清潔過後的味道。
年未已隻有這點讓魏子虛很滿意,呆在他的房間如沐春風。
看魏子虛似乎對房間內的物品有興趣,年未已毫不吝嗇地介紹:“終端機有個購物功能呢,除了電子設備、武器和食物藥品,幾乎全都有,品牌挺全的。選擇之後,下次回房間就出現了,比網購方便多了。”
“嗯。”魏子虛應答,隨即切入正題:“叫我來有什麽事。”
“兩個。”年未已伸出兩根手指:“第一,你在‘千王之王’裏加入黑傑克規則,本來就是想用殘忍場麵勸退別人吧。你這種自殘的行為很不正常,盡管你自己可能沒意識到,但我認為你有一些隱藏的心理問題。我之前說過吧,我是個心理谘詢師,在這方麵很專業,並且現在沒有預約,清閑得很。”
年未已自信地用拇指指向自己:“我可以幫你治療,隻要你積極配合,我能治好你。至於診療費,出去之後再給我就行了。”
魏子虛:“不用。下一個。”
年未已手僵在半空中:“噫!至少客套一下啊!”
“你是我隊友,彼此間不必太客氣。”魏子虛挑眉:“而且一上來就說別人有病,我也不覺得你跟我客氣了。你們心理學那套太玄妙,要是認真分析起來,沒有一個正常人。你不用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年未已想說服魏子虛他是真的有病,但看魏子虛現在麵色不善,想到有些精神病患會對醫生的話產生反抗情緒,暫時決定先按下這事,來日方長。
“第二個,你對Mick有意思,能不能先忍忍?”
魏子虛沒料到他會這麽說,笑了一下,抱起胳膊:“不關你的事吧。”
“本來是不關我的事。”年未已正色道:“但我們現在在一條船上,要是因為你接近Mick,被他設計搶走積分,或者你在遊戲中放水給他,再嚴重一點,你去找他睡覺的時候被他殺了,我會很為難的。”
魏子虛不得不佩服年未已想象力豐富,他和Mick搭個話的功夫年未已把結局都給想好了。但他的擔心不無道理,魏子虛禮貌性地安撫一句:“我能處理好。”
年未已不滿,撅嘴道:“你怎麽不聽人話的?你如果非要和男人睡——”
他心一橫,豁出去了,解開兩顆襯衫扣子,往床上一坐,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說:“那就睡我吧!”
魏子虛從沒有見過這麽不情不願的勾引。他側過頭,揉了揉太陽穴,很鬧心。“你別這樣。我在外麵有男朋友,不會跟Mick發生什麽的,你想多了。”
“哦?你在外麵有男朋友?”年未已重新打起精神。
“有。”魏子虛看著他道:“比你高,比你壯。”
年未已聽了,摸摸下巴略一思索:“那就是沒我帥,沒我聰明嘍?”
魏子虛真心不想再跟年未已討論這個話題。感覺跟別人討論是調情,跟他討論是公開處刑,說不出的別扭。他轉而提起設施內的情況:“我過來時經過玻璃走廊,走廊盡頭有一個出口,通向設施外,現在是鎖著的。你覺得從那個出口可以離開DEATH SHOW嗎?”
“我也看到那個出口了,很簡陋,看起來不像。”年未已坐直身子,十指交叉疊在大腿上,輕鬆跟上了他的思路:“小呆那麽謹慎,應該不會把出口設在顯而易見的地方。這棟樓雖然窗戶打不開,但到處都是玻璃牆,有辦法撞碎了逃出去。我猜想,之所以讓我們看到大廈外麵,可能外麵也是設施的一部分。這座設施外麵實際是什麽情況,我們誰都不知道。”
大廈外麵的確是設施的一部分,魏子虛沒料到年未已一下就猜中了。但比起這個,他有更在意的事情。
“.……小呆?”
年未已抬起頭:“就是director啊,這個簡稱很可愛吧?”
但是director本尊並不這樣覺得。這個又土又傻氣的簡稱搞得魏子虛渾身不自在。更可氣的是他沒有立場阻止年未已這麽叫他。
“但現在下結論為時過早。”年未已想了想,說:“從玻璃走廊那裏往外看,外麵和大廈內隻隔著一層玻璃,我們不試試突破玻璃,怎麽能確定這不是一個離開的方法呢?我們現在過去看看吧,我準備了好東西。”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衣櫃裏拎出一個斜挎包,背在身上。
魏子虛問他:“你上午還說不想離開,現在怎麽變卦了?”
年未已:“‘不想離開’和‘不能離開’是兩碼事。”
他挎著的那個黑色小包十厘米見方,有棱有角,看不出裏麵裝了什麽。包帶繞過他脖頸,壓住襯衫前襟,導致領口蓬起一個褶皺,能看到若隱若現的鎖骨窩。
魏子虛交往過的男人全都體格強壯,三角肌結實,把衣服領口撐得嚴絲合縫,很少見這種清瘦的鎖骨。而且年未已平時會把襯衣扣子全部係起來,脖子以下裹得嚴實,不肯多露出一寸肉。現在解開兩顆扣子,充滿禁欲氣息的黑色立領敞開,喉結到鎖骨的位置暴露出來,每次吞咽伴隨著生動的起伏。這番景色出現在年未已身上時,像是一種僭越,看在魏子虛眼裏,竟莫名有味道。
魏子虛轉身走出門外,想自己一定是瞎了吧。
“誒,等等我。”年未已趕緊跟上魏子虛的腳步。經過門前的落地鏡,他往裏一瞅,衣領開到脖子下一寸,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多麽風騷!這副樣子出門去,誰見了能把持得住,都要對他圖謀不軌來惡心他。年未已未雨綢繆地把扣子全係上,並決定以後穿更正經的衣服。
事實證明,玻璃走廊雖然單薄,但足夠結實。
兩人沿走廊觀察一路,沒看到縫隙,玻璃牆幕連成一體,厚逾一公分。況且他們手裏沒有破牆工具,隻能望牆興歎。
“沒有出路,也沒有退路,我們被困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玻璃牆後生長著茂密植物,景色雖好卻沒有一個旅遊團會過來。這種時候你知道該幹什麽嗎,魏導?”年未已扶著牆問道。
“該幹什麽?”魏子虛看向他,不知道這是又唱哪一出。
年未已狡黠一笑,打開挎包,掏出一個單反相機:“該拍照留念啊!來來,魏導你站這邊,擺幾個pose。”
陽光從玻璃外照進來,被綠植打亂,在大理石裏麵投下斑駁樹影,自帶大片光效。魏子虛回過味來,這裏是整個大廈最適合拍照的地方:“你小子,不會是專程過來拍照的吧?”
“不然呢?現在也沒有事情做,不管能不能出去,這裏的景色都是絕景了。而且魏導你長得好看,可不是用來孤芳自賞的,應該及時留下影像造福大眾。”
魏子虛覺得有道理。
年未已調試好參數,模特就位,兩人在玻璃走廊上拍起了寫真。
周僮走到自己門外的小陽台上散心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在人人自危的DEATH SHOW中,那兩人正專注地拍寫真,還不忘商業互吹。
魏子虛發揮穩定,鏡頭感強,年攝像師非常滿意,感歎不愧是娛樂圈人士,新手攝像師拍出來都不錯看。他架起三腳架,想來張合影,魏子虛這時突然發問:“director說玩家們都不幹淨,你犯過什麽事兒?”
年未已抬起頭,魏子虛如果想知道早就會問,突兀地提起這茬,讓他摸不著頭腦。但他還是配合地回答:“可能是因為我以前給一個議員治療,被他競爭對手騙去了記錄。警方以故意泄露個人信息為由拘留了我,在這期間沒人能給那個議員作證,他被對手攻擊說有嚴重的精神問題,最後落選。”
魏子虛鄙夷地說:“‘騙’走記錄?難道不是你故意泄露給別人,因為覺得病人沒資格當選嗎?”
魏子虛的語氣很奇怪,他平時說話不會這麽有攻擊性。年未已循著他的引導,話中也帶上了怒意:“你什麽意思,我哪裏做錯了?一個精神病當上州長,最後還不是民眾受害,我避免了那種結果。”
“哼,”魏子虛不以為然:“你還自稱醫生,其實根本就沒把你的病人當人看。難怪別人說都說‘心理醫生不是真正的醫生’。”
“就事論事,別自己胡謅。”年未已逼問道:“那你呢,能比我好到哪去?”魏子虛很欠揍地一聳肩:“無可奉告。”
“你腦子有病。”年未已甩下這句,氣衝衝地收起三腳架往回走,注意到周僮正往他們這邊看,與他視線對上,她立刻轉身走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