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檀越不知道是自己怎麽說出那句話的。
江然的臉上閃過抱歉的情緒，小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房間已經被收拾好了，檀越蜷著靠在床上的靠背上，手邊的手機一閃一閃，消息全部來自江林光。
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檀越把手機關機，然後給人開了門，麵前站著江然，手裏抱著兩隻貓，說道：“他們喜歡和你睡。”
說完江然還拉起躍躍的手，捏了嗓子，可憐巴巴地用躍躍的語氣說道：“不要拋棄我。”
檀越心一抽，把躍躍接過來，踮起腳來對著江然的下巴親了一口，說道：“快去睡，別熬夜。”
“還……怪不習慣的。”江然抱緊了檀越，說道：“來個晚安吻，我怕我睡不著了。”
百天紀念。
早上兩個人一起過，晚上江然帶著暗戳戳昭告天下的心思請了一圈人去了私人會所，其中都是關係比較好的朋友，大概都知道這場局是什麽個意思。
調侃歸調侃，梁衡還是問了江然，“你真彎了？”
江然有點羞澀，說道：“應該不算，你看看我對著你就沒什麽感覺啊。”
梁衡打了江然一拳，說道：“別鬧，我說真的，開始真以為你和他玩玩。”
“能有人玩得跟我似的這麽認真？”江然笑了笑說道，“人家身價高著呢，我還怕我配不上人家。”
梁衡和江然認識之後，第一次聽到江然說自己“配不上”這三個字，當場就呆了，也就真的相信江然這個浪子終於讓人給抓著了收拾好了。
江然一步跨開，梁衡愣了一下，才發現原來檀越現在也到了，江然過去接他小男朋友了，笑罵了一聲見色忘義，先走進了包廂裏麵。
這件事是檀越同意的，滿足江然想要宣布自己所有權的願望。
江然和檀越坐在一起，說道：“都衝我來，別鬧騰他。”
蕭涯坐在紀文的身邊，說道：“沒想到，真沒想到。”
紀文聽著蕭涯這麽沒頭沒尾的一句，笑了笑，從桌子上拿了一杯酒遞給蕭涯，說道：“跟著他們一起樂吧，兩個人都挺不容易的。”
蕭涯點了點頭，臉上泛了紅暈，沒見過這麽大陣仗，裏麵的人要是都拿麻袋拖出去賣了大概能在故宮旁邊買幾套四合院。一動不敢動，坐在紀文旁邊，還不敢斜視。
江然被灌了酒，虛虛地靠在椅背上，眼角泛紅，眼神有些迷離，襯衫的紐扣被拉開了幾粒，才發現脖子上也紅了，鼻息之間都是淡淡的酒香，慵懶迷人。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怎麽還唱什麽分不分別的這種傷感情歌呀！”江然把正在一展歌喉的趙子衡打斷，默默走到了點歌台旁邊切了一首《難忘今宵》。
“你他媽……”趙子衡差點哭了，“腦子有坑吧，檀越你還不管管他？”
檀越突然被cue，雖然這裏的人自己都認識，還是有些害羞，說著就把江然拉回了座位上，周圍響起一陣哄笑聲，檀越覺得臉上有些發熱。
江然和檀越坐在角落裏麵，江然湊到檀越的耳朵邊上，輕輕咬了一下檀越的耳垂，說道：“怕你有負擔，就請了這麽一點人來。”
還要繼續說話，就聽見王楚過來了，說道：“公共場合啊，別在這幹不要臉的事啊，自己做東，不上去唱兩首？”
江然接過了話筒，唱了一首《甜蜜蜜》，喝過酒的聲音有些沙啞，眼底是藏不住的溺愛，看著檀越。
不忍心。
江然唱完之後，包廂裏響起了一陣掌聲，江然點了點頭，又坐回了檀越的身邊。
突然手機響起，江然隻是掃了一眼就掛掉了，沒到一秒鍾，又響起了短信的提示聲。
檀越看著江然突然凝重的表情，問道：“怎麽了？”
“沒事，我去一下洗手間，馬上就回來。”江然捏了捏檀越的後頸肉，起身出門。
江然重新去看那條短信，林緒發來的，上麵寫著“救我”兩個字。
江然還沒走多遠，就看見了窩在角落裏麵的林緒，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在這裏，江然小跑過去把林緒扶起來，就看見了滿臉潮紅的林緒，眼中還泛著淚。
“你怎麽了？”江然發現林緒整個人也是軟綿綿的，憑借自己的力氣沒有辦法站起來。
林緒皺了皺眉頭，說道：“江然，你弄疼我了。”
“好，我不碰你。”江然覺得林緒現在的狀態真的十分奇怪，於是放開了雙手，可是一放開之後他似乎又要順著牆麵倒下，江然隻好虛虛地圈住他，說道：“你到底他媽的怎麽了？”
“我……被下藥了。”
江然嗤笑了一聲，問道：“你還在幹這種事？”
林緒露出了極度悲傷的表情，一邊說一邊喘/息，說道：“我沒有了，他們偷偷往酒裏放了藥，我喝完之後才發現，我不喜歡的，江然，你信我。”
江然覺得林緒不像是再騙人，他怎麽可能無數次犯一個錯誤，二話沒說，江然把林緒帶去了洗手間，捧了水幫林緒洗臉。
林緒整個人都是通紅的，濕了的額發貼在臉上，睫毛上掛著水珠，喃喃說道：“江然，沒用的，沒有用的。”帶上了哭腔。
江然一愣，一挑眉，問道：“你想怎麽樣？”
林緒抓住了江然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說道：“你看，他到現在還會為你加速，江然，求你，幫幫我。”
江然用力一推，結果林緒就被砸在了牆麵上，發出了嗚咽聲，說道：“反正你也不喜歡男人，你把我當成女的就好了，真的，我多麽痛恨自己，這麽真切喜歡著你的我是一個男的。”
心亂如麻。
江然走過去扶起林緒，才發現他已經哭得哽咽，臉上都是眼淚，江然蹲下，卻又被人緊緊抱住。
“江然，你說我哪裏不如他，為什麽你能和他在一起卻不能和我在一起呢？”
江然想要掙開，又怕傷到了林緒，他現在確實有些不對勁，至少還念著之前兩個人之間的親密無間，說道：“別鬧，去洗洗，我沒心情跟你說這些東西。”
“你跟他就有心情嗎？你忘記了當時是給你按摩，是誰給你撐著傘，我他媽要不是喜歡你難道是我他媽就比你賤嗎？”
江然手上一沉，緊接著就被人咬了嘴唇，江然躲開之後還是被人咬出了血，如果沒有那件事發生的話，他就信了，江然皺眉，說道：“你他媽是瘋狗嗎？別在這給我演了，一次就夠了，這麽多次，你以為我還會信？”
林緒輕笑一聲，說道：“怎麽他比我多個東西還是少了個東西，你就這麽喜歡和他做，連我碰一下你你就都覺得惡心？”
“是。”
為了讓林緒放棄，江然說道：“對，我寧願跟他做，也不願意跟你，明白了嗎？”
“他知道這件事嗎？”林緒摳了摳江然的胸口，“你的寧願？”
“什麽意思？”
“喏。”
林緒往旁邊看了看，說道：“你的寧願來了。”
檀越覺得自己應該是傻了，倒是江林光的話提醒了他，江然喜歡男的這件事應該算是他人生的一個汙點，隻要自己躲開，那麽一切可能還會回到正軌。
不論是老天爺的驚喜還是玩笑，都該結束了。
不知道該在什麽時候和江然攤牌，好不容易捱到百天，大概過幾天會好一點。
檀越想了很久，發現江然還沒有回來，突然來了一條短信。
檀越攥著手機去了洗手間，就看到了兩個人糾纏在了一起。
寧願？
檀越做好的心理建設在這一刻完全崩塌，聽到江然親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很難受。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檀越說完之後慢慢地往後退，沒有注意到一個服務聲正好端著酒水在走廊上行走，毫不意外地撞上，檀越慌亂地從口袋裏掏出手帕給人道歉。
“檀越！”
現在酒勁完全地湧上心頭，江然去追，粗暴地把檀越壓在了牆麵上，“檀越，你聽我說，當初……”
江然的腦袋空了，突然想起來自己答應過林緒不會把這件事和別人說，可是事到如今，江然也管不了這些了。
“當初他被潛規則床照被人拍到了，我去找狗仔想把這些照片買下來，他以為是我幹的，我那天回去的時候，他躺在我的床上，說求我不要這樣對他。”江然眼皮跳了跳，繼續說道：“他求我他說他要用身體換那些照片，我當時我就沒和他來往了，你懂嗎？我和他什麽都沒有，寧願這個詞也是我用來激怒他的，你信我。”
檀越被江然抓著，擇日不如撞日，走都走到這裏了，幹脆就說了多好。
“江然，我們分手吧。”
江然感覺自己腦袋上被人猛地捶了一下，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又傻了，說道：“我不是和你說了嗎，我和他什麽都沒有，你是我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個。”
“和這個沒有關係。”
“那和什麽有關係？”
“就是膩了，倦了，沒有意思了，不喜歡你了。”
檀越被江然掰過了臉，江然說道：“看著我的眼睛，你再和我說一遍？”
還沒等到他說話，江然就欺身準備吻上檀越的唇，又被檀越推開。
檀越看見江然嘴唇上的那一抹紅，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膩了，這樣的生活讓我覺得無趣，和你在一起讓我感覺不到快樂了。”
“所以你不讓我碰你了？你要和我分開睡？”
“是。”
“你喜歡別人了？”
“是。”
檀越被江然逼迫著看著他的眼睛，麵不改色說出這些話。
“向川？”
“是。”
江然像突然頓悟了一樣，手也沒有了力氣，放下，說道：“我怎麽就沒想到呢，你的漫畫裏麵不就是這麽一種關係嗎？當時就應該讓他演你哥，多好，這樣也就不用對著我這張臉讓你惡心了是吧？”
“沒有。”檀越覺得自己已經不太會說話了，不熟悉江然這樣和自己說話，回應道：“後來膩的。”
江然整個人已經被氣憤衝昏了頭腦，沒能關注到檀越的神情，問道：“什麽時候？”
又自問自答，“我出差的那兩個星期？”
“他回國了？”
“你去見他了？”
“還是——你讓他上了？”
“還他媽挺禁忌的，內部消化，肥水不流外人田？”
誰都沒有想到，包括檀越，脆響的一個巴掌，江然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清晰的紅印。
江然笑了笑，把嘴角的血跡擦幹淨，緊緊盯著檀越，他現在為了一個別的男的跟自己生氣，自己到底哪裏對他不好？會讓他這樣一個巴掌？
檀越想伸手去觸碰江然的臉，最後還是放棄，說道：“放過我。”
“你給我滾。”
“謝謝。”
檀越逃得倉惶，怕自己稍微不留神就白費了。
兩顆被共用過的心髒在不同的胸膛裏顫抖著，發出悲鳴，曾經他們相貼，如今一個遠離，一個破碎，短短的一條小路，檀越覺得自己一輩子都走不完。
“先生，你怎麽了？”出租車司機看著剛剛上車的乘客突然出現了呼吸急促的現象，趕快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去醫院，隨便什麽醫院，都好。”
江然到結束都沒有回到那個包廂，酒局也就突然結束，也沒回家，就在街上遊蕩。
隻有傍晚的時候風算暖和，隨著燈光的漸漸減少，風也涼了起來，不知道該往哪裏走。
迷路了。
江然逃出手機準備看一下地圖，然後看到了搜索引擎上的瀏覽記錄。
【紀念日送什麽禮物對象會開心？】
江然覺得自己兜裏放著的那個小盒子很膈人，江然把盒子拿了出來，裏麵有兩枚定做的男士對戒。
想也沒想，江然把這個丟到了路邊的垃圾桶裏。
就當他媽的真心喂了狗。
作者有話要說：【檀越日記】
7月23日 天氣：晴
今天數學有100分，媽媽答應我去看演奏會了，他獨奏的，不過需要保證下麵的奧賽得獎，不過沒事，我覺得我可以的。
7月24日 天氣：陰
手好累，抬不起來了，腦袋快炸掉了，為什麽一首曲子要按這麽多鍵啊！那麽多個鍵都長的一樣，好怕自己記錯啊。
……
7月23日 天氣：晴
今天他來我學校門口堵我了，他跟媽媽說的一樣惡心。
7月24日 天氣：雨
蕭叔叔今天包了餃子，特別好吃。
男生喜歡男生，是對的嗎？
……
7月23日 天氣：晴
今天一家人出去踏青，他說他喜歡吃肉鬆麵包，學了好久，看到他的笑臉我就覺得好幸福啊。
7月24日 天氣：晴
躍躍總是脫毛，他說要把躍躍關在籠子裏麵，然後被燃燃抓了手臂，噗。
7月25日 天氣：陰
那個詞匯說起來還是挺害羞的，算了，他喜歡就好。
7月26日 天氣：晴
非要弄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弄床單上了吧，我真是服了他了，偷拍了幾張他洗床單的照片，有一點點可愛。
8月10號 天氣：晴
燃燃病好了，大概是我沒有照顧好他的緣故，以後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