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在之後的幾個月裏,兩個人說的話不超過三句,就算是自己想和他說話,而他也是興致缺缺的樣子。


  江然那天說完那句話之後在房裏討論了一會劇本之後就離開了,言語之間冷冷的,聽不出來感情,好像是變相的宣告了自己的死/刑。


  檀越低頭看著劇本記台詞,有意無意地和蕭涯搭話。


  已經到了冬天,片場的空氣脆冷脆冷的,檀越說一句話,嘴邊就有一小團霧繞在旁邊。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尷尬就尷尬吧,互不打擾,萬一讓江然知道自己是個同性戀,還不知道他得多惡心。


  或許那天自己硬了被他發現了,他早就知道了也不一定。


  所以才,刻意疏遠。


  檀越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一點花,看不清楚密密麻麻的鉛字,隻好像小學生讀書一樣,用手指一個一個指著過去。


  “坐過去點,分個位置給我。”


  檀越抬頭,發現是向川,擰著自己的羽絨服跟蕭涯說道:“坐過去一點吧。”


  蕭涯對著向川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劇組這麽多地方能做著,就非非要擠在這兒,不過想著檀越這一段時間也不怎麽開心,也不攔著,往旁邊擠過去了一點。


  檀越身上裹著一個超級大的黑色羽絨服,隻露出半張臉和手指尖,鼻子眼睛還有手指都紅彤彤的。


  檀越把劇本壓在了腿上,問道:“有什麽事嗎?”


  “沒事,我就來問問待會轉組去A市要不要用我的車。”


  檀越沒簽公司,自然也沒有什麽保姆車,之前都沒想過這件事,到了向川提起才算是恍然大悟,思索了一番,說道:“多謝您關心了,待會隨便找個車走就行,我不怎麽在意這些。”


  向川有意和檀越交好,檀越被蕭涯提醒過。


  向川繼續說道:“這次去A市就是直接休假,等年後了再進組,我得直飛回國,到時候我那個車上隻有一些雜物還有我的工作團隊,沒事的,也不會讓你尷尬。”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也不趕時間的。”


  “好吧。”向川聳聳肩,說道:“隨便你了,計劃有變隨時都可以聯係我。”


  檀越和向川一起站起來,又對著向川鞠了一躬。


  蕭涯一邊打遊戲,一邊問道:“今年過年跟我回去嗎?”


  檀越吸了吸鼻子,把臉又埋進去了一些,說道:“替我和蕭叔叔孟阿姨問好就行。”


  蕭涯把手機放了下來,問道:“那你和江然一起過嗎?”


  “不……”檀越不想讓蕭涯擔心,改口道:“嗯。”


  在S市拍完最後一場戲之後,所有人登車轉移回A市,檀越等到其他人都上車之後和蕭涯一起拖著行李箱在外麵等車,到了這種時候車都難打到,南方濕冷,風一吹,骨頭都要凍酥了。


  滴滴——


  身後傳來喇叭聲,檀越拉了蕭涯一把,往裏麵走了一點。


  誰知道那個喇叭聲也不停下來,一直在後麵不停地叫著。


  “你他媽不認路嗎,這人行道,你——”


  蕭涯一回頭就看到了副駕駛上坐著的陳沿清,趕緊戳了戳檀越。


  車窗被放下,陳沿清探出頭來,用無法抗拒的語氣說道:“上車。”


  後門一拉開,裏麵坐著的一個人轉過了頭來,細長的腿交疊著,擺了一個二郎腿的姿勢,看見檀越愣在了外麵,說道:“凍死了。”


  檀越聽到江然這麽說之後啪地一下把門關上了。


  操。


  江然的內心在狂嘯,這是叫你快點上車懂不懂?

  江然麵無表情地把門又給拉開了,說道:“上車,快點。”


  陳沿清適時說道:“快上來吧,別在外麵吹冷風了,順風車,要不是江然說,我還不知道——”


  “陳導,我睡會覺。”江然及時打斷,已經和檀越鬧了這麽久的別扭,他就是心軟了那麽一小下,才上了陳沿清的車,順便提了一嘴檀越沒車的事。


  檀越小心翼翼地和蕭涯一起坐在了後排。


  檀越覺得隻要有江然的地方,他就不自在,到底還是狠狠心,問道:“您怎麽在這?”


  江然半天沒動靜。


  陳沿清替他回答道:“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吵著要來我車上,誰知道——”


  “才說了是我車暖氣壞了,不想穿那麽笨重的羽絨服才來的,你別瞎說。”江然突然詐屍。


  才說完,車內就陷入了寂靜之中,檀越也不再說話,暖空調一吹,整個人就暈乎乎的,和蕭涯兩個肩靠肩睡著了。


  很快,一行人回到了A市。


  下車前陳沿清還給了車裏人每人一個紅包,提前祝福了一次新年快樂。


  蕭涯和江然還有檀越是反方向,再加上之前問過檀越,囑咐檀越幾句之後就走了。


  檀越看著江然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正準備伸手攔下一輛,才發現江然根本就沒關門,說道:“我替您關門。”


  江然要被檀越氣笑了,說道:“你錢多嗎,一個地兒還硬要花兩份錢?”


  檀越一愣,問道:“我坐您旁邊?”


  江然的手已經凍得有點紅了,他臭美,隻穿了一件夾克,好像什麽養生秘籍都隻準他放火,不許自己點燈似的,放做平常檀越還敢和他說說,現在……


  江然沉默了半晌,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麽錯,能讓檀越盯著自己看這麽久,說道:“你坐我腦袋上都行,怎麽磨磨唧唧的。”


  江然覺得自己麵前的這個人智商在現在變成了負數,不明白他是怎麽還在奧賽上拿獎的。


  檀越被江然這句話臊紅了臉,立馬甩了後門坐在了副駕駛上。


  檀越看著計價器上不斷跳動的數字心裏默默打算著,手指輕輕敲著車門。


  檀越連問再問一句的勇氣都被這陰冷的北風吹散,偏頭看了看江然,在心裏苦笑了一下,相顧無言,各自回家。


  檀越坐在客廳裏麵,看著空曠的屋子,覺得有些寂寥,呆在這裏本來就是因為江然,現在……還不回去了算了,燈也沒開,拖著行李箱回到了濱江城的家裏。


  家具上已經蒙了一層灰,花了很多時間打理,皮膚沾到那麽涼的水,僵住了,蹲下來的時候腰部一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檀越蹲在了地上,把自己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很想罵一句髒話,沒有理由。


  分鍾噠噠地轉了幾圈。


  睡之前檀越從抽屜裏拿出來了一張照片,上麵是一個年輕女人,黑白的。


  檀越趴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過了這個臘月二十九。


  實話實說,江然也不知道自己生了哪門子的氣,等了一天也沒等來檀越的一個電話,應該知道自己在生他的氣吧?怎麽還不來跟自己說話啊?

  江然坐在沙發上,打開了八百年都沒打開過的電視,看著一白一菊兩隻貓在打打鬧鬧。


  燃燃像有用不完的力氣一樣,一個勁的拱躍躍的肚子,躍躍脾氣再好也生了氣,巴巴地爬到了江然的懷裏,像是知道錯了一般,燃燃也爬到了沙發上,用自己的爪子試探地碰了碰躍躍的腦袋。


  躍躍視而不見,繼續往江然的懷裏鑽。


  江然笑著把燃燃拎了起來,說道:“小壞貓,你把人家弄生氣了沒把你發配邊疆都是好事,你還來人家麵前晃晃,你還是人……呸,你還是貓嗎你?”


  “喵——”燃燃眼睛裏麵汪了一灘水,眼巴巴地叫了幾聲。


  “哎呦,你可別——”江然心軟,幹脆閉上了眼睛。


  誰知道這時候躍躍還跟著叫上了,整隻貓都站了起來,一雙爪子扒拉江然的手。


  江然說道:“怎麽回事,我幫你還變成了你的敵人不成,行吧,你倆玩去,我孤寡老人,自生自滅。”


  燃燃委屈地趴到了自己的窩裏去,躍躍跟了過去,舌頭舔了舔燃燃的腦袋。


  江然看著哪個小窩,還是檀越買的,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


  蹲在了兩隻貓的旁邊,問道:“你倆想不想額……媽媽?額……不對,爸爸?另一個主人?”


  兩隻貓貓抬起頭來,江然在他們的眼睛裏看到了鄙視,自覺無視,用手壓了壓他們的腦袋,讓他們點了點頭。


  那——


  鬧別扭也總要有一方先低頭的,雖然是他錯了,那自己臉皮厚,也比他年紀大。


  就大人有大量一次嘛。


  桌子上是之前冰箱裏沒吃完的速凍水餃,還沒來得及洗碗。


  電視裏麵正在放著一首歌,紅光打在檀越的臉上,表情和舞台上麵的人對比鮮明。


  檀越坐在地板上,背靠著床。


  《透光》的拍攝是一件很秘密的事,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流出了幾張照片,現在話題還不是很熱,點開排行榜才能看見。


  圖片很模糊,檀越辨認出是自己和向川,標題也很具有迷惑性,什麽同誌片不同誌片,潛規則上位什麽的。


  不一會兒,就頂了上了前排。


  跟著江然在圈裏混了這麽久,檀越也大概摸到了一點行情,向川的咖位沒必要靠這個來炒作,應該是哪個小狗仔偷偷潛進了劇組。


  來電提醒。


  是陳沿清。


  “你別在意這些,查過一遍,應該不是劇組的人,保持沉默就好,別看評論。”


  “嗯。”


  陳沿清聽到檀越心情似乎有些低落,說道:“新年快樂。”


  “您也是。”檀越看了看評論,盡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點,說道:“新年快樂,歲歲平安。”


  電話掛掉之後,檀越把手機丟在了床上,胃裏一陣翻滾,捂著自己的嘴跑去了洗手間,對著馬桶幹嘔起來。


  門鈴響了,檀越隨意拿清水潑了一下自己的臉,跑去開了門。


  “嗨!”


  門口是江然,前麵和後麵都背著一個小包包,裏麵裝著躍躍和燃燃。


  檀越沒能從震驚中走出來,問道:“您怎麽來了?”


  江然挑了挑眉,問道:“躍躍還有燃燃想你了,硬扒拉我讓我來找你,才發現你沒在小區裏,也沒聽說你要去蕭涯那裏,我就過來碰碰運氣了。”


  “話說,你還不準備讓我進去嗎?”江然把手並攏之後哈了一口氣,說道:“外麵好冷啊!”


  作者有話要說:燃燃(寂寞點煙):大概就是一隻工具貓吧,主要是其中有一個貓主子有點傻,沒辦法,喵。


  躍躍(寂寞借火):能說不想嗎,太難了,為了家庭合睦,終究是拋棄了所有,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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