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檀越不知道是誰占用了自己的身體,還甚至是為了黑自己做出這樣的行為,他急急忙忙發了一條消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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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誰?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發出去之後檀越又覺得自己這樣說話似乎是有些太不禮貌,於是又發了一條消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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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們需要談一談。


  由於互動區的消息太多,檀越的消息很快就淹沒在了消息的海中。


  檀越退出直播間點進了私信界麵給“自己”發了幾條私信,五分鍾過去了,沒有任何回應,頭像上顯示的“對方正在直播“的樣式也不見了。


  檀越將手機放進自己的外衣兜裏,戴上口罩後出門。


  滿天都是被太陽染紅的雲彩,卷挾在一起,天邊綴著一個絲帶般的金邊,幾雙鳥兒從檀越的頭頂飛過。


  江然的小區很安靜,檀越走了很久才到了大街上,看著滿街穿梭的人,有點不敢邁出步子。


  檀越一路低著頭,讓額發可以垂下來遮住自己沒有被口罩遮住的上半張臉,現在頂著一個江然那樣有標識性的一張臉讓檀越倍感壓力,


  檀越跟隨著人群很自然地走進了地鐵站,坐上地鐵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江然的身體裏麵,現在又是上下班高峰期,人真的很多。


  檀越努力將自己置在車廂的角落裏麵背對著人群,假裝低著頭玩手機。


  等到達了下一個站點之後檀越沒有任何猶豫的離開了車廂。


  男男女女從檀越的身邊走過,逆行或同行,漫步或快跑。


  檀越感覺自己已經走不動路了。


  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聚焦在了他身上。


  檀越低著頭穿過人群踏上了出站口的電梯,盯著自己的腳尖看,腦內是一團亂麻。


  電梯上。


  一個女生看著自己麵前那個高挑男人的背影偷偷將手機相機打開,最後還是關上了相機,輕輕拍了一下前麵那個人的肩膀,小聲問道:“您好,請問您是江然嗎?”


  檀越整個背都僵硬了起來,頭皮發麻,偏頭故作鎮定地說道:“對不起,我不是。”


  “啊,對不起,我認錯了,這位小哥你真的長得和我的偶像很像,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很帥……你也很獨特……”


  檀越看見那個女生眼裏的期待突然消失,有些於心不忍,對著她點了點頭,說道:“謝謝你。”


  檀越的心一直在砰砰跳,離開地鐵站後走向路邊,倚在樹上,準備攔一輛出租車。


  突然他又像意識到了什麽一樣,轉過身去叫住了那個女孩。


  孤注一擲下,檀越學著江然的動作將食指放在了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將口罩拉了下來,看著那個女孩的表情從不解到震驚再到喜悅,檀越的心裏似乎綻開了一朵煙花。


  千千萬萬個人向他一般熱烈地喜歡著江然,而這些快樂全部來自江然這一個個體。


  一輛出租車停在了檀越身邊,檀越將口罩扣回臉上,對著那個女生揮了揮手。


  “去濱江城。”


  檀越說完之後偏過頭看著窗邊的景色,一隻手捂上了胸口,那顆屬於江然的心髒在不斷的跳動。


  大概一個小時後,檀越到了自己的小區,在確保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走上了自己的單元樓,停在自己的屋門前深呼吸了幾次之後終於按了按門鈴。


  無人應答。


  檀越又敲了敲門。


  沒有人。


  檀越覺得整個後脊發涼,不知道對方頂著自己的身體在做什麽。再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檀越也意識到了可能江然也在擔心本來屬於他的這個身體。


  他可能不能和自己直接見麵,畢竟他現在的身體是江然。


  他又想找回自己的身體,又想不給江然添麻煩。


  他在江然的身體裏,那江然又去哪裏了?

  檀越覺得現在的狀態有些操蛋,蹲在了樓梯口。


  濱江城邊的大排檔外麵坐著兩個小夥,一個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一個穿著格子襯衫,紅紅綠綠的燈光照在兩個人的臉上,桌上是幾瓶空著的啤酒瓶。


  在直播結束後,江然不堪公鴨嗓的盛情邀請來到了大排檔吃麻小,又麵對著滿桌的啤酒不太自持。


  江然對天發誓,自己的本意絕對不是這樣的,隻是想著這句身體的主人餓了,並且正巧又有人請他吃飯。


  蕭涯的臉上紅了一片,露出一個真誠的笑,說道:“本來你答應直播我就覺得奇了,還突然開麥,一下侃這麽多,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你對著生人說這麽多話,不對——”


  “你從小到大對生人說的話加起來都沒有今天一下午說的多!”


  江然原來隻是想幫檀越圓個場,沒想到最後是把對方的人設都給崩了,江然尷尬地笑了笑,抿了一口酒,說道:“可能是嘴被開光了吧?”


  可能是,這個身體裏麵換了個人吧。


  “沒事!挺好!多說話,開朗一點多好!”公鴨嗓一把抱住了江然,江然反射一般的想要把他推開,但是礙於身體原因不好這樣做。


  為了不讓公鴨嗓起疑心,江然伸出去的手生生地轉了一個彎舉起了麵前的啤酒杯和公鴨嗓來了一次碰杯。


  一杯啤酒下肚,江然抬頭看了看已經黑了的天空,任憑夜晚的涼風拂過自己的臉頰。


  不用遮遮掩掩在大排檔吃麻小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他記得自己來到這具身體之前喝醉了酒。


  也許再喝醉一次,身體就換回來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充作借口,江然又灌了幾瓶酒下肚。


  按照一般套路來講,如果是自己占據了這具身體,那麽檀越應該到自己的身體裏麵去了吧,那他應該還挺高興的吧。


  想著想著,江然笑了笑,這也算是為粉絲謀了一個福利,一個生日禮物,一日偶像?

  江然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笑著和蕭涯碰杯,說道:“生日快樂,幹杯!”


  檀越漫步在濱江路邊,江風微冷,不覺得有些蕭然。走過幾遭後還沒等到對方回來,最後還是回了江然的家,決定明天再來碰碰運氣。


  檀越看到了紀文帶來的小蛋糕,今天是江然的生日,也是自己的生日。


  後知後覺,檀越想起來了紀文對他的叮囑,在心裏做了幾番鬥爭後點開了江然的微博,目不斜視隻點讚。


  這項工程結束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二點,檀越背靠床坐在地毯上,一個念頭的出現將他的困意全部趕走。


  可以確定的是他現在占據了江然的身體。


  他的聲音也變成了江然的。


  會不會自己就能會唱歌了呢?


  檀越嘴角抑製不住往上揚,江然唱歌他永遠都聽不夠啊!

  檀越想著可以趁著自己還呆在江然身體裏的時候為自己謀一點福利。


  確定無人後,檀越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江然手機裏麵的錄音軟件,戴上耳機之後隨著原唱哼唱了起來。


  在檀越唱到第二首的時候,躍躍也來到了房間裏麵,不斷地小聲叫著,一個勁地往檀越身上撲。


  果然!


  真的是很好聽,就連躍躍也肯定了自己。


  檀越先前的所有難過全部被一掃而空,一連唱了許多首,覺得自己的耳朵都受到了淨化。


  在江然的嗓音中,檀越進入了夢鄉。


  檀越沒有想到,在自己睡著之後,躍躍會突然跑到自己的身邊,並且一不小心點下了“全部發布”這個按鈕。


  江然是被電話吵醒的,打電話的人正是小鴨子,讓他確信自己沒有回到自己的身體。


  其實也沒有沒有很難過。


  江然按下接聽鍵後,就聽見了電話中傳來了一陣呱噪的說話聲:

  “檀越!你怎麽回事!我走之前你不是睡著了嗎,你怎麽又爬起來直播畫畫了?還畫得那麽醜,還一直說這就是你的真實水平?你可真能,人生第一次上熱搜啊,都快趕上江然的熱度了。哦,對了,你也仔細看看江然的熱搜,被黑了。”


  江然的腦袋空了一遭。


  我和檀越都被黑了?

  江然立馬打開手機,點進了熱搜表單,第一條是:


  #驚!某歌手現場CD人設疑似崩塌!#

  沒有配圖。


  第二條是:


  #驚!歌王江然半夜發錄音五音不全疑似醉酒!#

  附上了一段音頻鏈接。


  江然點進去之後,皺了皺眉頭,始終不相信有人會唱出這樣難聽的歌,每個調都落在了他意想不到的地方,江然聽了半天才聽出來這首是自己的歌。


  但是不得不說,情感很飽滿,張力很足,整首歌大概破音了五十次。


  在此魔音灌耳之下,江然奇跡般地想起了自己家裏的座機號碼。


  也算是幸事一件。


  檀越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紀文。


  紀文不怒自威:“您終於醒了?”


  檀越看著紀文,心雖虛卻故作淡定地說道:“嗯,我醒了。”


  “醒了就好,你看看你昨天幹的好事。”紀文瞥了瞥檀越身邊的手機。


  檀越還沒來得及打開屏幕,就已經在屏保上看到了推送的消息。


  開屏的兩條都是江然。


  他!

  憑著一己之力把自己的偶像送上了熱搜?

  檀越茫然地點開了鏈接,自己的歌聲在整個安靜的屋裏顯得很突兀。


  檀越故作鎮定地將手機鎖屏,心裏卻已經開始為自己計劃自己要去哪座公墓。


  完了,我完了。


  檀越的麵前隻有這五個大字。


  紀文看著麵前的江然臉色變的有些凝重,說道:“昨天公司已經在你發出去之後就刪了,結果還是有人錄了屏流傳到了網絡上,不過你不用擔心,公關已經在撤熱搜。”


  “至於醉酒——昨天是你的生日,你放縱一點也沒有什麽事,但是也算是影響不太好,你今晚直播的時候隨便解釋一下。正好有個畫漫畫的也出了事,我們可以安排給他加點熱度。”


  “不行!”


  紀文話未說完就被檀越打斷。


  檀越注意力集中在排行榜上,不小心瞥到了現在排行第三的熱搜,是自己的賬號名稱。


  #驚:某畫手約稿實力與例圖完全不相符疑似騙錢盜圖!#

  #從ahjaksfkdj事件帶你揭幕繪畫行業生態現狀#

  檀越忍不住在心裏暗暗咒罵幾句。


  紀文停下了正在操作平板的手皺了皺眉頭,問道:“你和他認識?”


  檀越一驚,慌亂說道:“不……不認識。”


  “那就行。”


  房間內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座機鈴聲響起,紀文走到了小幾旁邊接起了電話。


  “喂?”


  江然聽出來了這是紀文的聲音,說道:“我找江然。”


  紀文疑惑了一番,但還是回頭說道:“江然,找你的。”


  檀越怕是什麽明星大腕打電話過來問候的,生怕自己漏了餡,可到最後還是做了個心理建設從紀文手裏接過了電話。


  “喂?”


  檀越正準備問對方是誰,卻掃到電子屏上顯示的號碼。


  有些熟悉。


  應該是自己的電話號碼。


  檀越有些生氣,衝著話筒說道:“你這樣做對你有什麽好處,我敢說我給雞爪上綁根畫筆都比你……畫的好看啊,不會畫可以……不畫啊……”


  江然默默的靠在窗台上,聽著對方如泣如訴的和自己說完這些,問道:“你說完了嗎?”


  檀越第一次實踐操作罵人,本來就有點心虛,在聽到對方的平靜的聲音之後更加覺得自己不該這樣罵人家,於是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江然用手連番敲了敲窗台,背過身去看窗外的景色,問道:“你是檀越?”


  檀越整個人已經快要暈倒,一個不太可能的答案突然浮上心頭,他顫巍巍說道:“是。”


  江然嘴角翹起,說道:“也許我們應該見一麵。”


  檀越捂緊了聽筒,小聲問道:“請問您是?”


  “我是江然。”


  作者有話要說:躍躍:我也許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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