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新的神樹
南宮鑰摩挲著腰間的那枚青玉佩,方才他是看見了白夢語嗎?白夢語有特殊的能力,她能夠操控花木,那是不是說這個神木的種子與白夢語產生了某種感應?或者是白夢語單純的想要幫他?
他不太確定,原本以為白夢語會和易沛一起離開,去往他們應去的地方,或者是輪入新生,可她現在還在……南宮鑰甩了甩頭,拋開這些想法,眼下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但是幸虧了白夢語,她手中的這粒泛著螢螢藍光的種子也許就是一個突破口。
然而誠如他所想,不管老宗師要的是不是這一粒種子,他都不能把這種子帶回去。
南宮鑰此時走到了那棵死去的神樹前,想不到的是接近這棵樹後,他手中的那粒種子竟然開始變得冰冷。南宮鑰打開手心一看,種子的光暈又逐漸變亮,南宮鑰突然覺得應該將這種子埋進這樹根下的土中,他猶豫著,慢慢蹲下身去。
“知了!快出來!”
孟贏的聲音從洞道裏傳來,聽起來很是焦急。
南宮鑰想是洞外發生了什麽,將手中的種子一把捏緊,轉身跑了出去。
此時孟贏已經站在了洞外的空地上,等南宮鑰再一次艱難地擠身出去,就看到洞外的空地上出現了兩個鬼魂的虛影,男子身軀凜凜,高大威猛,女子身材高挑,有一雙大眼睛和一頭曲卷的棕色長發。
南宮鑰一行四人都很吃驚,尤其是剛剛跑出山洞的南宮鑰。
孟贏身子繃得極緊,一雙手緊緊握在在腰間的靈劍之上。
隨著南宮鑰的到來,兩個鬼魂的影子越來越清晰,孟贏與盛柒撥出長劍的聲響驚醒南宮鑰,他忙喊到:“那是芒陽!”
孟贏握劍的手一頓,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逐漸變得清晰的男子。
四周虛影漸漸增多,南宮鑰眼尖地發現,這裏麵沒有文麗的身影,更沒有一個中原人的影子。看著漸漸聚過來的鬼影心中默然,芒陽即便是要拯救也是拯救月下城中的子民,怎麽會留下那些毀他家園子民的敵人。
盛柒麵上看不出什麽,依舊是一言不發,但卻明顯地往孟贏那邊挪近了不少。這些鬼魂都保留著死時的樣子,月下城曾被火燒,其中絕大部分人都是被燒死的,死狀難看,鬼樣猙獰。縱然盛柒跟著澤弘經身經百戰,但總歸是沒怎麽見過鬼,眼前這些森森鬼影還是不免讓人發怵。
南宮鑰一眼望過去,那些烏壓壓的鬼魂越聚越多,心裏頭也開始打鼓,難不成這芒陽把他們當成了中原的餘孽,眼下這是要將他們一起除掉?他看了看站在他對麵的孟贏,他師兄有能力將這幾萬個鬼魂打敗嗎?估計有點難度吧……南宮鑰吞了一口口水,摸著脖子上的金絡圈,心想著這東西麵對群毆發揮的作用會不會打折。
芒陽一直看著南宮鑰,就在南宮鑰微不可察地伸手去扯衣襟時,一道熟悉的低沉男聲傳入他耳中:“你有與神木之間有感應,是有緣之人。”
南宮鑰一愣,看著對麵依舊將手放在劍上緊張盯著四周的孟贏,再看了看一臉呆若木雞的盛柒,兩人像是根本聽不到。南宮鑰本想問一問孟贏,可看著四周圍烏壓壓的鬼群,就不太敢開口說話了。
芒陽的聲音繼續傳入他的耳中:“這月下城是我舍命保下的,以後,會同我的城民一直在這裏生活,不再被世人打擾。”
這是什麽意思?南宮鑰不明白,但看芒陽又不像是要殺他們的樣子。
“很久之前,來過一個人,但他不是個好人,我將那人打入羅刹口中,那人命大,丟了半條命後居然跑了出去,但他根本已壞,應該已死去多年了。”
那人?南宮鑰尋思著那人便是那位有移魂之體的先人了,原來如此,難怪此人之後再沒來過月下城,是因為他完全失去了各種力量,連移魂的能力也沒有了吧。
芒陽的聲音還在持續傳來:“你不一樣,老天見憐,讓我終於等到了。”
“什麽?”南宮鑰驚疑不定。
對麵一直看著南宮鑰的芒陽突然衝他跪了下來,這一舉動嚇得南宮鑰直接退了一步,孟贏也是一愣,轉頭看著南宮鑰:“這,這是怎麽回事?他在跪你?”
話還沒說完,緊跟著,蕪鈴也跪了下去,全城的鬼魂都跪了下去。這一舉動,直接將南宮鑰整懵了。
孟贏幾步挪到南宮鑰身旁,警惕的站在他身邊,南宮鑰確定孟贏他們是真的什麽也聽不見了。
芒陽的聲音又傳入南宮鑰耳中:“我以自身血脈保住了我膝下之子的生命,那是將我之精氣血祭神樹,才在這空間中再造就了一個沒有時間的空間,我唯一的幼子就在其中,請你將他帶離這裏,重歸人世,撫養長大,芒陽攜全城子民叩謝恩人大恩。”
隨著芒陽說起這句話,整個月下城各處都有經絡般的藍色光脈亮起,這些光脈籠罩了整個月下城,讓整座城池看起來就像是碎片拚湊起來的一樣,藍光來越亮,就連天空中那輪圓月也變成了藍色,光暈凝結出一個藍色的光球,光球漸漸縮成酒盞大小,緩緩落到南宮鑰麵前。
“這便是那個空間,你帶它走,到了外麵再打碎它,我兒子便在裏麵,他記憶已經被抹去,請讓他幸福安定的過這一生,這個空間不會消失,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南宮鑰愣了,精氣所化……那一口氣指的是這個,這個能讓時間停止不前的空間!可要他帶著個孩子,還得將他平安喜樂地養大,這真是讓他非常為難。
若是沒有看過這月下城如何毀滅,沒有看過那舔過全城的猛火,沒有聽到那些慘叫與嘶喊,沒有見到過那個孤獨又老成的七歲男孩,南宮鑰是真的會一口回絕,可是那一切曆曆在目,包括蕪鈴曾讓他感受過的對芒真的情感都還在他聽到這外名字時被回憶了起來,南宮鑰的情感沒法跟著理智走,伸出手去想接過那個藍色的光球。
隻要這一接住,便是他對芒陽做下了承諾。
孟贏一把抓住他的手:“小心!”
南宮鑰看著孟贏:“這便是那一口氣。”
孟贏手一頓,忙又鬆開,南宮鑰輕輕將那個光球接到了手中。
對麵的芒陽似乎笑了,聲音又傳了過來:“神樹花開兩朵,一朵結籽,一朵結果,恩人,請你將神樹的種子種在母樹處,你將帶走神果所結成的空間。”
新的力量會長成新的神樹,再結出新的果子,南宮鑰之前就想過,絕不要將這東西帶回人世,如此這般,倒也好。
出於好心,他輕聲問芒陽:“你不怕嗎?你獻祭自己才保下了這月下城,可若是這神果再成,豈不是再起禍端?”
芒陽說道:“冥草與世間陰物都能有牽連,但若是神木在此間長成,便會斷了這種牽連,從此之後,再無人能來月下城中。”
南宮鑰點了點頭,默默轉身往洞裏走去,孟贏拉住他:“你胡亂說些什麽?這會又要幹嘛去?”
“哦,對了,師兄,再燒張符火給我,這洞裏麵還有個東西沒拿,我得進去一趟。”說著將那團光球輕輕放在孟贏手中:“這個你拿好。”
孟贏剛接過那團光球,結果那光球再一次縮小,變得隻有指甲蓋大小,像是有生命似的,一下跳進了南宮鑰的懷中。
南宮鑰愣了愣,再看了看同樣呆愣的孟贏,完全明白了芒陽說的那句話,這東西認主了,以後便隻是他南宮鑰一人的了。突然有點想偷笑,但他忍住,拍了拍跳進他衣襟裏的小光球:“師兄,符火。”
孟贏遞給他一張燒燃的符絹,南宮鑰轉身便向山洞走去。
再次擠進洞裏,來到那棵枯萎的神木前,那想要將種子埋入土中的感覺再次襲來,南宮鑰這一次沒有遲疑,用小刀在神木根下挖了一個小坑,掏出那顆藍光螢螢的種子放了進去。
將土蓋好,那處地上竟在幾息之間便長出了一株全身發著亮光,長著透明小芽瓣的白色小苗,原本死去的神木迅速萎縮,轉眼間便隻剩下那株閃閃發光的小樹苗。
南宮鑰的眼睛一度濕潤,新的生命,它將撐起這月下城,撐起芒陽對這整個城的承諾,成全那個為愛丟了命的女孩能永生永世陪在所愛之人身邊的願望。
她那麽愛他,最後,他也明白了誰才是他值得愛的人,這棵神樹在這死亡之地承載著的是希望。
南宮鑰蹲著,對小樹苗輕聲說著話,像是怕自己太大聲會驚擾到它一樣:“你就是神木?”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那亮晶晶的透明芽瓣:“真可愛,好好長大啊。”他笑了笑:“小家夥,我知道你長大後會是什麽樣子的哦。”南宮鑰腦海中閃現過那棵白色大樹,莖杆纏繞,葉片晶瑩:“很美……”
等南宮鑰再一次走出山洞,洞外之前還烏壓壓擠得到處都是的鬼魂消失得一個不剩,隻留下目瞪口呆的孟贏與盛柒。
南宮鑰極目四望:“人呢?哦,不是,鬼呢?”
盛柒先回過神來,說道:“突然就消失了。”
孟贏深吸了一口氣:“走吧,回去了。”
三人轉身離開,快走到城門時南宮鑰突然想到了什麽,小聲道:“遭了!”
孟贏轉頭看他:“又怎麽了?你還要回那個山洞裏找紀念品?你不是拿了一個銅碗嗎。”
南宮鑰說:“蘇先生不見了。”
孟贏與盛柒這才發現蘇先生不知何時不見了,急道:“蘇先生什麽時候不見的?”
南宮鑰一邊回想一邊說:“城中鬼魂聚集之時他還在,回程路上便沒有見過他。”他轉頭看著孟贏:“鬼魂消失時你見到他了嗎?”
孟贏還沒說話,盛柒說道:“沒有。”
南宮鑰眉頭緊蹙:“盛大哥,你快帶我回石洞那邊。”
盛柒臉色一變,沒管孟贏,攬過南宮鑰,轉眼之間已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