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黑森林
路途果然遙遠,風沙四起,旋起枯草漫天飛舞,若不用布巾包住臉便會被這些看似柔弱實則韌性十足的草劃破皮膚,情況比蘇先生說的更加惡劣。
推此及彼,想到可能要去的地方比之蘇先生口中所說的危險可能不知要險過多少倍,因此,南宮鑰一路都在探聽關於月下城的信息,事無巨細。
當再次提到黑森林時蘇先生也並沒有十足的信心能引領大家找到這個地方,對於自己多年前那一次巧遇實在是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可言,確實隻有巧合。
大家心裏頭都不安穩,誰能保證這一次也能那麽合適遇見巧合呢?
熊熊燃燒的篝火下,幾個人圍在一起喝了些酒,朗月星空,天河流淌成一片璀璨的光華,近得像是伸手便可觸碰一般。
蘇先生突然將酒壺一放,凝目看著頭頂的星河:“對了!”
南宮鑰挨得近,仰頭喝了一口酒,隨意問道:“先生想到什麽了?”
蘇先生轉過頭去看他,星光之下,蘇先生的眼眸也在發亮:“我想到了,當時黑森林出現之前,我在路上看到了一些發著綠光的草,挨到那些草,那草上的光會附著在衣物上,這算不算是不同之處?”
南宮鑰愣愣的想了想,據他所知,還沒有哪種草會發出綠色的光,轉過頭去碰了碰正與盛柒說話的孟贏:“師兄,蘇先生說發現黑森林之前看到了一種發綠光的草,見過沒有?”
孟贏坐直身體:“沒有。”南宮鑰皺了皺眉毛,孟贏搖晃著壺裏剩下的酒說道:“但是聽說過。”
蘇先生與南宮鑰都同時看向他,孟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是聽我師傅口頭上傳述過,這種草叫做冥草,主通生死兩地,是一種引路草,與陽世間的燈籠一個意思。”
南宮鑰沉思道:“原來如此,蘇先生能進得了黑森林是因為有了能在生死兩地引路的冥草!”他急切地看向孟贏:“是這樣的吧師兄?”
孟贏點頭,說道:“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但是這冥草能不能見得到與這時辰日子都有關係,包括去的人都對這個有影響。”
蘇先生略一點就通,說道:“我命格屬陰。”
孟贏說:“作為一種生死之地引接的東西,冥草本身就是陰氣所化,我們這裏的人的命格都要算過,屬陰的人才更有可能遇到這種引路草,以此來看,蘇先生的命格確實是見到冥草的其中一個因素。”
孟贏索性將所有人的命格都算了一遍,除了蘇先生,盛柒居然也是陰性的命格,這無疑給小隊很大的信心。
讓兩個命格為陽性屬性的人先回村落,其餘七人繼續向前,滿懷信心地走了三日,三日後,沒有看到蘇先生口中的冥草,時間的流逝不禁讓人又開始擔心起來。
孟贏決定讓所有人改變行程,白日裏休息,夜裏趕路,雖然更加艱辛難走,但是夜屬陰,也隻有這樣才更有可能發現他們要找的冥草。
如此,又過了二日,蘇先生口中的冥草連個影子也沒有看到,南宮鑰掉到後頭,喘著氣看著前頭仍然幹勁十足的幾人,索性一屁股坐了下去:“不走了!太累了,我要休息。”
他現在雖然比女子強上許多,但在男人堆中他還是弱的那一個。
而且他憂心忡忡,這一路上就走得更累,南宮鑰總覺得蘇先生太過積極,越發覺得事情沒有蘇先生說的那麽簡單,猜想著月下城中有什麽是蘇先生想要得到的,或者更有可能是澤弘想要得到的。
也許就是孟贏說的芒陽的那一口氣,那一口氣到底是什麽?與那件寶物是不是有什麽關係?
其餘的人見南宮鑰累得氣喘籲籲,有些不好意思,全都停了下來,孟贏走到他身邊伸手捊了一把他的頭發:“發什麽脾氣嘛,累了就休息好了。”
“師兄。”他靠近孟贏:“別太信賴蘇先生。”
孟贏側過頭,明亮的月色下南宮鑰那雙眼睛清澈得如同一汪清泉,他失神一瞬,覺得自己對於男兒身的南宮鑰也有這麽明顯的感覺實在是**過盛的表現,往一旁挪了挪,小聲說道:“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怎麽我覺得你感覺人人都想害你一樣。”
南宮鑰沒好氣道:“師兄,你不能隻活在習武、練法術、畫美人圖和看小話冊中,你得走出來。”
孟贏莫名其妙地說道:“我現在不是同你走出來了?”臉紅了紅:“我也沒畫美人圖了。”
“師兄,反正小心點總是好的嘛,你說是不是。”南宮鑰挽住他的手臂:“小心駛得萬年船。”
孟贏覺得自己的臉又紅了,好在是在夜裏,月色再亮也照不出他這一臉的紅暈,隻是被南宮鑰這麽親昵的挽著,他不自覺的心跳加快,可南宮鑰現在又是個男人,自己這個反應總覺得怪怪的。
眼角從南宮鑰潔白的衣袖邊掃過,孟贏咦了一聲,伸手將南宮鑰的衣袖拂開,眼裏閃過驚喜:“阿鑰快看,這是冥草。”隨口說著,他扯起了一株想要讓前麵的人看,可前麵赫然出現一片黑色的森林,林木森森,哪裏還有半個人影,他猛地轉回頭,對上南宮鑰震驚的眼睛,一時無以言表。
南宮鑰將那株小草拿過手,看著那通體泛著綠光,幾乎剔透的小草:“這就是冥草,引路……引我們去的黑森林是個什麽地方?”
前方的黑暗屹立不動,在黑夜中投下一片望不到邊的際的陰影,像是個怪獸,張大了嘴等著你往裏鑽。
孟贏看著那片陰影:“引我們去的地方既不屬於死靈之地也不屬於陽間,走吧,我們去會一會這黑森林裏麵有什麽。”
南宮鑰被孟贏拉了起來,可看著那一片濃重的黑不敢動。
孟贏回過頭輕輕拍了拍他:“你不是信不過那些人嗎,本來也就是我們倆人的事情,放心,師兄一定護你周全。”
這個樣子的孟贏比平時還多了幾分認真,南宮鑰皺了皺鼻子:“師兄你別這樣,我不會有事的,有些事我還沒告訴你,走,我給你講講我是有多厲害。”
南宮鑰省略掉有關無麵的事將她近來經曆的事情講給孟贏聽,說完後孟頗為震驚:“我真是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姑娘。”
從未見過是個什麽意思,這裏可以做很多解釋,或者是好得特別或者是壞得特別,在孟贏這裏,南宮鑰肯定這是讚許的話,不過他掰著手指也能算得清林孟贏這一年多來到底見了幾個姑娘,又正眼看了幾個姑娘。
他那些畫中的美人全都是從書中看來的,倒也畫得像那麽回事,不過真正算下來,他這二十來年打懂事起算,見過的姑娘隻能說屈指可數。
南宮鑰覺得孟贏同他如今的感情勝過親生兄妹,各種好是源於兄妹間的情誼與喜愛,就像自己喜愛芙蓉花,若是別人說這花醜他還是會死心塌地的喜歡。
其實認真想一想,別人說得也沒有錯,也許那個人不喜歡芙蓉花,也許那個人根本就不喜歡花,你能說他是錯的嗎?
但要是有人問起來,或者是孟贏問起來,南宮鑰也會說孟贏是最好的,在南宮鑰獲得的新生活裏,孟贏已經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經曆了那麽多,他現在鮮少信任誰,剝下對澤弘的那一層愛,隻談信任的話,他現在能百分百信任的人隻有孟贏。
“下一次。”孟贏看著他:“等你恢複正常了,我給你畫一副畫?”
帶著些征求的意思,南宮鑰嗯了一聲,向前麵指了指:“師兄,咱們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黑森林近在眼前,兩人刻意又無意的談著話,無論如何還是走到了這片森林麵前,映入眼裏的是隱約的樹影輪廓,往裏麵看去是無止盡的黑,仿佛月色被這片森林硬生生的割成了兩半,世界也從這裏被一分為二。
腳踩進森林有一種軟綿綿的感覺,不知道這地上是什麽東西,抬頭看上去,那些參天大樹的枝丫像是伸到天上攪碎了星河,天地之間除了黑,還是黑。
“刺啦”一聲,孟贏劃燃了一張作了符的黃絹,可這光居然隻能照亮在咫尺之間,就像是四周圍了一層黑布,光根本就照不出這濃厚的黑。
南宮鑰驚訝極了,呆呆轉頭問孟贏:“幻術?”
“不是。”孟贏將南宮鑰緊緊拉在身邊:“這林子絕對是有問題的,我們都小心一點。”
南宮鑰點點頭,怕孟贏沒注意到又哦了一聲,可身邊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拉著他的手越發的滑膩,像是出了許多的汗,南宮鑰警惕地看著四周,輕聲道:“師兄,咱們別緊張。”
孟贏沒說話,南宮鑰轉頭一看,頓時嚇得汗毛堅起。他握住的哪裏還是孟贏的手,分明是一隻泛青的爪子,爪子的主人沒入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是個什麽東西。
南宮鑰嚇得猛甩手,耐何那隻爪子抓得更緊,根本就甩不開,眼見著另一隻爪子也伸了過來。
南宮鑰嚇懵了,從腰間摸出刀便使勁一割,那隻爪子吃了痛,一下鬆了勁卻還是沒完全鬆開,南宮鑰卻得了機會,用力掙脫束縛,衝黑得看不到頭的森林深處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