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初吻
這樣的反差是南宮鑰想都不敢想的,她覺得自己又開始做夢了,隻是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可澤弘就在眼前,如果是夢,這真是一個好夢。
有人說真實與夢境是相反的,如果她真的做了這樣一個好夢,那現實中她同他一定已經形同陌路,那樣才是正常的,等到她從夢中醒來,要麵對的才是事實的真象,那便讓這夢做得久一些,不要那麽快醒過來。
她抬起手,想要摸上他的臉,反正這是一個夢,她不把握住這大好的機會占一占他的便宜就可惜了。馬車大概經過了一個坡路,車身跟著一跳,小幾上的油燈閃了閃,溢出來一些燈油,燙得南宮鑰將手一縮。
他慌忙拉起她的手查看,溫熱的手指從她發紅的手背上滑過,她卻觸電般的將手抽了回去。
這樣的疼痛告訴她一切都不是夢,眼睛定定地落在他身上:“我知道,我是你的朋友,你喜歡我就像我喜歡孟贏一樣。”
“孟大師?”澤弘哭笑不得:“這關他什麽事,難道你以後想要嫁給孟大師?可若說到要嫁,我覺得我是個更加適何的人選。”他嚴肅了幾分:“我對你的喜歡就是這個喜歡,阿鑰,你對我有沒有一點喜歡呢?”
像是刹那之間百花齊放,心裏頭那顆早已埋下的種子以極快的速度破土發芽,轉眼便已成長為參天大樹,繁茂枝丫撐滿整個天地,瞬間將她的心塞得滿滿的。
她怎麽可能得他這樣的一句話,她將他放在心中卻從來沒有妄想過他也能喜歡上她,她唯願小心珍藏這份思慕,等到天長地之時也許他們真的就相忘於江湖。
他是楚國的公子,而她不過是一個逃犯,她到底是憑什麽讓他喜歡上她的?她的那些往事也許他並不是完全都知道,但如果有一天他知道她曾經那樣喜歡過一個人好幾年,一個曾經將心付出給別的男子的女人,他堂堂一國公子還會喜歡嗎?
他說有一個救過他的人,他也許有些有喜歡那個人,原來那個人是她?怎麽會是她?這樣的好事,她一直以來想都不敢想,卻就在她毫無預征之下砸在她頭上,難免讓她頭暈目眩。
她不想對他有所隱瞞,那些澤弘也許並不清楚的往事她覺得應該告訴他,可還沒有開口說話,心裏頭已滿是酸澀,想到可能的結果眼眶也有些發紅了。
他看著她的表情有些著急,她不看他,低垂著眼睛緩緩開口:“你麵前這個人是知了,也是曾國的鑰公主南宮鑰,你是知道我是誰,你也許不知道我曾……我曾同西王周朝有過一段情,那時候我沒有經過什麽事,喜歡一個人的原因也很淺薄。”
從他手中接過一個小藥瓶,打開後便有冰涼的香味鑽入她的鼻腔中,南宮鑰倒出瓶中褐色的藥汁,塗在被燙傷的手上。
心裏頭雖然有些痛,話說出口後卻能更加坦誠地說下去:“那個時候同周朝在一起的人其實是我,至於南宮鈺,我都不知道事情怎麽就變成了那個樣子,我將這些說給你聽,是想你知道我的全部……”
咬緊的嘴唇泛著白,貝齒在下唇留下深深的印記,她閉上眼睛,想他會不會已經開始後悔對她說出那樣的話,害怕看到他逃避的目光:“我從沒有想過能聽到你對我說這樣的話,你說喜歡我,我真的真的好高興,能嫁給你是我夢寐以求的事。”她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那裏已經開始隱隱作痛。
這時,一雙溫暖的手將她的手包在其中,她打了個哆嗦,就聽到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阿鑰,你睜開眼睛看著我。”
她不敢,長長的睫毛不停的顫動,他小心避開她的燙傷,緊了緊手,聲音極盡溫柔:“你看著我。”
其實不用看他,澤弘的眉目都清清楚楚地刻畫在她的心上,但她此時想給自己一個答案,如果他真的回避這個問題,那他也不是值得她去喜歡的人,她不想騙他任何事情,她可以同他繼續做朋友,但從此以後,她知道她不會再喜歡他了。
突然鬆了一口氣,就讓這一切在這個時候結束吧,這樣也好,她能夠更加平靜地活著,從此不悲不喜,無欲無求。她在腦子中想著她應該帶著無所謂的笑,顯得不要那麽在乎,再大方地說:“這件事不必放在心上,你我以後還是朋友。”
可是卻做不到。
睜開眼睛,在看向澤弘時她心中的忐忑已達到巔峰,對麵那張臉上卻沒有她想象中的閃躲與遲疑,他說:“阿鑰,你能這樣告訴我,我真的很高興,你不知道,我多害怕你還在乎那個人,我多害怕你會拒絕我。”
她呆愣愣的:“你不問問我同那個人以往都發生了什麽?”
他嘴角噙著笑:“你能好好的在我麵前,以後也能好好的陪在我身邊,這便是我的願望,我沒能早一點遇到你,讓你受了那麽多苦,以後我會好好保護你,再不讓旁的誰傷你一分一毫。”
心裏一酸,原本故做的堅強全麵崩潰,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澤弘抬起手幫她擦著眼淚:“怎麽又哭了?”
跳躍的燭火眏在他深海般的眼中,若一幕璀璨繁星,他從懷中拿出一個金鑲羊脂玉的如意鎖,小心翼翼地掛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起先就想交給你。”
她低頭看著那枚小巧的玉鎖,摸了摸,觸手生溫:“這是……”
“訂情之物。”澤弘握住她的手與她麵對麵跪坐著:“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
她紅著臉摸了摸身上,手忙腳亂道:“我也應該給你個東西。”片刻後沮喪地攤開手心讓他看,那是一個漂亮的錦袋:“我身上隻有兩塊銀子……還是你給的……”
“這是我的錢袋?”澤弘拿起來看了看,又看了她半晌,直看得她的臉紅得像要滴下血來才笑著將袋子放回她手中。
一對青玉鴛鴦玉佩落在軟墊上,南宮鑰的目光落到上麵,青玉在這樣昏暗的車廂內泛著淡淡的光澤,仿佛在無聲的說著什麽,南宮鑰伸手去撿,澤弘也同時伸手,兩隻手交疊在一起。
南宮鑰紅著臉抬頭看著澤弘,想了想,說道:“這是白語夢同易沛的定情之物,現在開始,你保管一個,我保管一個,可好?”
澤弘接過那一枚完整的玉佩貼身放入衣衫內,伸手揉了揉南宮鑰的頭發:“好,你我一人一個。”
四目相望,她還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澤弘的眼睛好似要將她吸進去一樣,南宮鑰都沒有感覺到自己與澤弘已這樣接近,他隻是微微一低頭,便含住了她的唇。
即便是她與周朝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觸碰,一時間無措超越了羞澀,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個吻,睜著眼睛看著他顫動的長睫毛,從未有過的慌亂與緊張,她抓著他的衣襟,覺得自己簡直傻透了。他耐心周旋,啟開她的唇輕輕吮吸,如今她覺得自己真正進入了一場美夢,他這樣好,如今終於成了她的。
寂靜的道路上馬蹄聲響個不停,一輛馬車在月色下順著小路迅速前近,那車廂的門窗上映出了一對緊緊相擁的人影。
一夜太平無事,旭陽初升,南宮鑰揉著眼睛坐了起來,身上蓋著的披風滑落下去,她轉頭看了看四周,突然想起夜裏的那一場談話,想起了她那個初吻,白淨的小臉又是一紅。
車廂門被打開,風吹進來驅散了熱氣,也吹散了她那一臉的紅暈,澤弘打濕了一條棉布遞到她麵前:“擦一下臉。”
她笑了笑,伸手接過將臉仔細擦了擦,還回棉布時他又遞過來幾個果子,她拿過兩個,將他的手推回去:“你也吃。”
他幫她拿著這些果子,眉眼裏都是笑:“我吃過了,你吃。”
南宮鑰小口咬著,順便仰頭:“待會你幫我易容。”
“別易容了,這路上也沒什麽人,讓你的臉歇一歇吧,都捂出疹子來了。”
也是,難得讓她的臉放鬆一下,有澤弘在身邊,她覺得沒有那麽緊張,想起前一夜曾國城外的事情,她開口道:“澤弘,周朝下一步會怎麽做?”
她沒有叫他大哥,直呼名稱了,他暗笑了一下,抬手將軟墊上的披風拾起來搭在她肩上,一邊係帶子一邊說:“他失了一批死士,如今他也是用人的時候,應該會很難受。下一步……我倒是很奇怪他為何會為了那個女人做到這一步,周朝也許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癡情,他為了王位走到那樣一步,你能說他是個沒有野心隻顧兒女私情的人嗎?”
她隻覺得周朝是被逼迫的,聽澤弘這樣說否決道:“有一說一,當初他被逼成那樣,不走這一步他還能怎麽辦?”
澤弘又遞了一個果子到她手裏,說吃兩個就夠了,這樣聊著三個都進了她的肚子,澤弘表情難得的肅然:“他可以有其他選擇,並不是無路可走,這不是重點,我要說的重點是,他對南宮鈺的感情也許也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也許找出真相可以救你一命。”
他是楚國的公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諱去殺天子,不管周朝如何得位,如今這天下就是他的。她直直的看著澤弘:“如果沒有你所謂的真相呢?”
他挪了個位置,將她帶入懷中,溫熱的氣息吐納在她的臉側,她想到那是什麽,臉又一紅,就聽到他說道:“那便遇神殺神,遇佛**!”
她心頭一震,眼淚又流了出來,他愣住,將她擁緊:“不要怕,我一直都在。”
其實沒有想過他會這樣答她,他的身份特殊,如果真的到了要做選擇的那一天,她一定不會讓他做出這樣害自己身敗名裂選擇,就算她死,也得護他周全。
“再等一等。”他輕撫著她的後背:“再等一等晉國便會按耐不住,一定會煽動西王趁此機會奪位,從龍之功,到時候晉國便會擁有更多來至天子的支持,這是一手好牌,晉君不會不打。”
南宮鑰想了想:“他還有所顧及?”
“對,晉君還在等這謠言傳得再難聽一些,看到曾國境內了嗎,鬧事者會越來越多,當更多國家受到影射,事情便差不多了。”他看著她,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痕:“所以我說不要著急,一切都會結束,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