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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南宮極之死

  原本一路向東,途經蔡國再一路北上便可至北狄,可如今轉道楚國,再走的路途就發生了變化,無可避免的要從曾國經過。若是想繞開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周圍多山林坡地,這一繞就得繞上好大一圈,路上還險阻重重。為此,原本還有心情同虞?忠文拌嘴的南宮鑰已經完全焉了,一路變得有些憂心忡忡。


  看她不說話,虞?忠文打趣道:“你是不是怕了?不是挺厲害嗎,這會慫了?”


  南宮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將臉轉向孟贏那一邊。


  孟贏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南宮鑰,抬眼瞪著虞?忠文道:“你會不會說話!”


  虞?忠文哼笑道:“我不是在說話難道是在放屁,還是你聽不懂人話呢?”


  孟贏臉上一紅,怒火瞬間竄起,說道:“你罵誰!”


  虞?忠文用一種看傻瓜的眼神看著孟贏,不可置信道:“你說我罵誰?你腦子還不大對?”


  南宮鑰一把抱住孟贏抽劍的手,恰好這時候馬車被路上的石子顛了一下,劍又被顛得收回了劍鞘。南宮鑰也不去看孟贏的臉色:“我沒事,沒事,師兄你聽他都說他嘴裏放屁了,你同個屁股長臉上的人說什麽呢。”


  兩個男人一愣,孟贏止不住地笑了出來,虞?忠文臉色一變,抬手就是一下,不輕不重地拍在南宮鑰頭上:“你找死!”


  南宮鑰“唉喲”一聲,抬頭惡狠狠地道:“你們一個二個的都瘋了,打我的頭幹什麽!”


  虞?忠文不陰不陽地看她一眼:“你罵人不該挨打嗎?再說了,誰讓你長得矮呢,我這一巴掌下去隻能打到你頭上,有什麽辦法。”他仔細看了看怒氣衝衝的南宮鑰:“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這個樣子真是醜得新鮮。”


  南宮鑰吼道:“關你屁事!”


  虞?忠文看她生氣很是開心,哈哈一笑道:“一個姑娘家,整天屁啊屁的,這般粗魯無狀,我看你以後是嫁不出去了。”


  一股氣衝上腦門,南宮鑰忍住想把虞?忠文踢下馬車的衝動,悶聲對孟贏道:“師兄,我進去睡一會,到了曾國你也別叫我,曾國很小,也隻有一座城池,最好今日就出城吧。”


  這一次虞?忠文沒有說話,俯身從路旁扯了一根枯草放在嘴裏似是漫無目的地嚼著,孟贏回了一聲好,又瞪了虞?忠文一眼。


  南宮鑰從兩人中間擠進車廂,其實同虞?忠文吵了幾句,她心裏頭還輕鬆了。曾國與她有什麽關係?什麽關係也沒有,她就是家裏的棄子,棄都棄了,就什麽也不是了。


  她翻了個身,開始琢磨著今天天黑之前能不能出得了曾國的城池,在城外找地方住就得客宿在別人的家裏,不然的話又會被虞?忠文給弄到車廂外凍上一夜,然後孟贏又要為給她爭地盤同虞?忠文打上一架,她又得忙著勸架,還得小心不要被誤傷。


  不知不覺睡著了的南宮鑰是被一陣猛烈的撞擊給弄醒的,摸著腦袋一把拉開車廂門,看到的就是一個被拋到她車廂上的死人。


  她心頭一驚,往前方看去,馬車現在處在一條巷子口,巷子外頭人潮湧動,城裏像是遭了什麽大難一般,人仰馬翻,火光衝天。


  南宮鑰有些懵,她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撩著車簾愣愣地盯著外頭瞧,曾國這是遭了什麽大難?

  這樣的時候,她希望身邊有個人可以問問清楚發生了什麽,偏偏她還沒有看到孟贏與虞?忠文,就連前頭的三匹馬這會也一匹不剩了。南宮鑰伸手摸了摸自己包袱裏的那卷劍譜,又將一柄孟贏做給她用來練習的小木刀拿到手裏看了看,搖了搖頭將小刀揣到腰間,手腳麻利地跳下了馬車。


  “你這是幹什麽!”


  背後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南宮鑰嚇得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猛地回頭。


  盛柒看她轉頭過來,低聲說:“你知道這個樣子轉頭很容易被人一刀抹脖子嗎?”


  南宮鑰用手虛抹了一把汗,看著盛柒道:“這裏怎麽了?我師兄他們呢?”


  盛柒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你師兄他們救人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這會子南宮鑰不緊張了,知道盛柒在身邊她一下子就安心多了:“到底怎麽回事?”


  盛柒認真看了看她,答非所問:“這個問題由公子來答你,他讓我帶你去找他。”


  能見到澤弘?南宮鑰也說不清楚心裏頭是高興還是什麽,眼前的情況一團糟,她突然想到了南宮家,問道:“南宮家現在怎麽樣了?”


  盛柒搖了搖頭:“你去見公子嗎?”


  南宮鑰點點頭:“去。”


  一字落地,她還來不及多想,盛柒已經帶著她幾躍之下消失在了這座紛亂的城池之中。


  南宮鑰一點也不懷疑盛柒的能耐,輕功這種東西,南宮鑰覺得很厲害,也曉得自己永遠都學不會。比如那卷劍譜,她看得明白,甚至於每一副畫的每一個動作都記得清清楚楚,動作也都學得一模一樣了,還是那句老話,看著樣子不錯,不過是個花架子。


  她樣樣事都做得很好,唯獨這個拳腳上的功夫她學不好,現在也算是明白老宗師為什麽不教她了,功夫這種東西,不是想學就能學得好的,她不僅僅在這方麵沒有天賦,而且現在這個年紀練功已經遲了,這種事情就不要再去妄想了。


  她腦子裏想著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時,腳下一頓,停了下來。南宮鑰在屋脊樹梢間被帶著飛躍了太久,這乍一停,又想吐了。喘了好一會才穩住身形,看著十步開外的那個長身而立一身紫黑色長衫的男子腦子一時還有些做不出反應,由不得她多想,前麵那個人已經帶著慣有的笑容走了過來,見她還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樣,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又傻了。”


  黑夜的好處就是可以遮羞,比如說她現在臉帶紅暈,與她站得這麽近的澤弘也看不出來。她摸著自己的鼻子,小聲道:“澤弘大哥。”


  澤弘斂了笑容,表情有些凝重:“有一件關於南宮家的事。“


  南宮鑰知道一定不是什麽好事,就曾國現在城裏的那個情況,事情隻可能比她想的還要嚴重。


  澤弘說:“南宮極死了。”


  南宮鑰有些沒反應過來:“你說南宮極怎麽了?”


  澤弘看著她:“事情發生在王宮議政殿大門,他死了,三日前的事。”


  南宮鑰又呆愣愣麵對著澤弘好一會兒,想到了南宮囂,聲音有些小:“我父親呢?”


  澤弘語氣柔和的說道:“你父親現在在王宮裏。”


  南宮鑰一時沒有說話,澤弘也很理解的沒有去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聽不出有什麽悲傷的情緒:“我伯父怎麽死的?


  澤弘沒打算騙她:“被雷劈死的。”


  “什麽!”南宮鑰驚詫道:“被雷劈死!?”


  澤弘說:“這就是天意了,我在外頭散出去了西王的謠言,被有心人借機傳開並誇大,隻是沒想到,這會子出了這樣一件事,就因為這件事,西王這一局已成死局,所謂人心所向,晉君多半會起勢了。”


  南宮鑰靜靜地聽完,像是思考什麽似的:“這樣說來,我是安全了?”


  原本以為她多多少少會有些難過,沒有想到她會這樣一說,心裏頭不確定她這是在掩人耳目還是真的就放下了。眼下這個樣子,她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澤弘知道這個時候不該說這個,但還是忍不住說道:“你……我希望你不要傷心,他要殺你,現在連老天都是這個意思,你不要多想。”


  南宮鑰像是聽懂了什麽,她的那些事情澤弘隻要有心想知道是很容易的事情。她看不太清他的樣子,他讓她不要多想,可是她能有什麽想法?南宮鑰轉過頭,看向遠處緊閉的城門,城裏的聲音傳不到這裏,火光卻將那一方的天照得發亮。


  她冷聲道:“我不傷心,是他想殺我,我不會傻到為一個要殺我的人傷心。對於伯父,他是我的親人,但是我從小到大與他說的話不超過二十句。”她轉回頭,看著麵前的人:“我隻是家中的一個棄子而已,他們不要我,我也不要他們。”


  聲音冰冷,不是她一貫說話的樣子,城外的土坡上冰雪未化,她一身薄冬衣,腰身挺得筆直,這個時候的她又有了一種公主的氣勢,鎮定而從容。


  澤弘心裏頭微歎了一口氣:“這些事情你會不會怨我說給你聽?”


  南宮鑰的聲音依舊冰冷,聽在澤弘耳朵裏像是對他有些許不滿:“我總會知道,你來告訴我這沒什麽,說來這還是個好開頭,一切結束以後我就可以不用再躲了。”


  澤弘靠近她一些:“城中的事是有暴徒作亂,再加上老百姓聽聞了此事後都想逃離都城,這才亂得不成樣子,曾國的司馬已派兵去鎮壓了,沒有什麽大事。”


  南宮鑰“唔”了一聲,澤弘說:“上一次那件事,我派人去探了探,南宮鈺並沒有消停。”


  “什麽意思?”


  澤弘抬起頭,眼光越過她看向遠方:“西王為了她還在殺人……他這死局進得不冤,若他真有治天下之能豈會識人不清,他自己就走錯路了。”


  南宮鑰錯愕不安:“還在殺人?不是說南宮鈺已經得救了嗎?”


  澤弘恥笑道:“那算是什麽得救,她已經死了啊。現在的南宮鈺不過是個食人生魂的怪物,若是她要活著,那這天下不知又要多出多少冤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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