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聽聞
兩個累得不行的懶人最終走下羊腸小道,往山下的大路走去。
南宮鑰摘了兩個酸果子啃著,順手丟給孟贏一顆。他一把接住,看了一眼又拋回給她:“這麽青,看著都覺得難吃。”她接著,兩三口吃下肚子。
嘴裏全是酸味,突然覺得有些想澤弘,可是那又有什麽用呢。那個人有他的人生,而她有自己的路,陌路相逢而以,一別兩寬也很正常,可是理智是一回事,腦子卻不受她自己控製,還是很想他……
孟贏側過頭看著她:“怎麽了?”
南宮鑰將手裏頭的果核扔開:“我在想,幹糧都留在馬車上了,你這麽挑嘴等會兒可能會餓得吃土。”
腦門上挨了一記,南宮鑰捂著頭怒道:“你再這樣子我就真的傻了!”
“噓!”孟贏抬手又拍了她一下:“前麵有人。”
她看他一眼,抬眸看到兩個樵夫正從一旁的林地裏走出來,背上還背著新打的柴火,正在說著話。
黑布衫子的那個說:“你說真的啊?不會吧,就是死個人,被你說得這麽嚇人。”
另一個灰麻布褂子的漢子說:“真的,前後死了兩個十六七歲的姑娘,全都是失蹤了好幾日又突然死在屋裏頭的。有一個剛嫁人沒幾天,那剛當了新郎的一起床就看到旁邊躺個死屍,差點嚇瘋。”
黑布衫漢子說:“真的是自己走回去的啊?”
灰麻布褂子的說:“是真的啊,說那地上還有腳印呢,就是那姑娘自己走回去的。”
黑布漢子明顯地抖了抖,將肩上的柴火提了提:“娘咧,這是真的有鬼啊。”
南宮鑰與孟贏對視了一眼,加緊腳步跟了上去,南宮鑰抬手拍了拍那灰麻布褂子的背:“兄台。”
那個被拍的漢子大叫一聲,驚起林中飛鳥無數,回聲經久不絕。
南宮鑰瞪了瞪眼,剛才不是講得挺歡的嗎,看他也不怕啊,怎麽這樣拍一下就跟丟了半條魂一樣。再看看站在一旁的黑布衫漢子,人家臉上的胡須都沒帶顫一下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更不要妄斷。
那漢子緩了半天,一張黑得油亮亮的臉上泛起一層紅色,怒目氣道:“哪裏來的野小子!你是土行孫嗎?一下就冒出來了!人嚇人是要嚇死人的。”
這話說得還算客氣,南宮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孟贏忙作了個揖:“對不住,我這弟弟不太通人情,胡鬧了些。”
看這兩人文質彬彬的樣子也不像壞人,那灰褂子漢子口氣又平緩了些:“你二人跑到這平和山上來幹什麽?這裏鬧山匪呢。”
兩人再對視一眼,可不就是遇到了嗎,馬車都被搶了,還平和呢。
孟贏搖了搖頭:“我兄弟二人路經此地,想著走個近道,卻不曾想遇到了二位,剛好也要下山,與二位一道吧。方才聽到兄台說的事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那人信誓旦旦地道:“那個,我兄弟就住在那邊,聽得可是真真的,還有人看到那姑娘走回去的。”
南宮鑰看著孟贏:“那倒確實是有些奇怪。”
灰褂子漢子又說:“歎,這年頭雖說不好,但這種事還是頭一次遇到,隻聽說過鬧那種鬼的。”他做了飄的動作:“沒聽說過這種,好好的人才走回去第二日就硬在那兒了,驗了屍身說是都死了好幾天了,你說這死了的人還能走回來是個什麽東西?”
南宮鑰腦子裏突然閃過阿花的臉,猛地意識到事情不會有那麽簡單,看了一眼孟贏,卻掃到站在灰褂子漢子身邊一直鎮定如常的黑布衫的漢子四方臉上的肉抖了抖,眼睛一下瞪大看向南宮鑰二人:“你們!怎麽回事?哪來的?”
這……居然嚇失魂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呐。
對於這種活死人的事情,孟贏自然是要比南宮鑰更加清楚,據他所說,曾見過的凶屍是那種死後魂魄還來未離體就被驚魂,本就具備了成鬼的條件,這樣一來,那具死了的身體也就直接被原本的魂魄帶起來了,不過到底是具死屍,要不了多久便會腐爛,可隻要那魂不離體便可一直支撐那具身體動作。
順便給南宮鑰科普了一下,原來也不是每一個因冤而死的人都會聚魂成鬼,隻有那種生前受了巨大痛楚怨念深重,和那種有著深深執念的才多少有點這種可能。新死之人魂魄至多不過七日便會消散,至於去了哪裏,許是下陰府受罰,許是去往輪回重生。
孟贏的話是,死過之後便可獲知了。
南宮鑰抿了抿嘴,嚴肅道:“師兄,你這張嘴說話的方式如果不改一改以後可能討不到媳婦。”
孟贏看她一眼,臉一紅:“我這張嘴怎麽了?”
她雙手一操,隨著他在揚著黃土的大路上向前走去:“比如說你最後那句話,其實可以不說的。死不死的,沒有姑娘喜歡聽。”
他悄悄瞄她一眼,不好意思道:“那你呢?”
她奇怪地打量他:“我當然也一樣啊,我也是個姑娘啊,該不會師兄你真當我是個男人了吧。”
“我,我當然知道你是個姑娘。”孟贏臉色大紅,見她要回頭,怕被瞧見他這個樣子,又伸手彈了她一下:“傻丫頭一個。”
南宮鑰莫名又挨一下,痛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吼道:“師兄!你這麽壞,以後一定沒人要!”
這小東西,和他混得越來越熟,這脾氣也越來越大了起來,他怎麽會沒人要,狠狠地瞪她:“沒人要我就找你!可是你咒我的!“
南宮鑰揉著發紅的額頭:“行行行,我不咒你。可是師兄,真的好痛啊。”她淚眼花花委屈地盯著他:“這個事我覺得應該好好查一查,你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件事吧,跟這個好像。”
孟贏疑惑道:“你上次提到錫雲教……他們這是要幹什麽?”
“這個不就是我們要去查找的原因嗎?”南宮鑰思忖道:“這些少女若真是他們下的手那也太過分了。”
孟贏說:“若真是錫雲教,我可能沒有辦法。”
南宮鑰何嚐不知,但是阿花那具瘦小的身體上不見血的刀傷,受傷外翻的皮肉,一雙被石籽磨爛的光腳,死不瞑目渾濁的眼睛就那樣在她腦子裏浮浮沉沉,她說:”我就是想弄明白,這是為了什麽。“
孟贏看了她一眼,良久:“行,那我們走一趟吧,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能插手的便就真的不要插手,知道嗎?”
她想了想,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孟贏心頭深歎了一口氣,她能知道才怪,不過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唔……剛才他說沒人要就找她時,她怎麽說來著?好像是行。孟贏偷偷瞄她一眼,嘴角噙起一絲笑意。
與兩位樵夫分別後,一路按樵夫所指的方向走到這個鎮子,倒是比之前待的那一個鎮子熱鬧了些,不過仔細一看就會發現,不過申時末刻街上已看不到什麽年輕的女孩子了。
想到樵夫說的那些話,心中也多少了然。
兩人花了些小錢,找人帶著去了那兩處死了人的地方,再探到的消息與那個樵夫所言並無什麽出入,不過就是聽說那個未出嫁的姑娘回到家時路上遇到過打更的,那人發現是個姑娘不放心,喊了兩嗓子也不應人,就上前去看了看,果然就是那家消失了幾日的閨女。
說是那人正高興找到了人,那女孩兒像是發了狂似的一把抓住他就扔了出去,力氣之大,那打更的當場便斷了三根肋骨。現在還躺在屋裏,活也幹不了,天天都說那姑娘是怪物。
南宮鑰同澤弘又花了點錢找人帶他們去找了那個打更的,可那打更的一見這二人是外地人,根本就不想搭理,孟贏掏了一個小銀粒遞給對方,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這讓南宮鑰不得不感歎,這世上就沒有什麽不好說的,隻要有銀子,萬事好商量。
那打更的艱難的回想著那夜的遭遇,那確實是讓他非常想忘記的一個夜晚。
那日剛好輪到他值守,半夜敲完一輪鑼打算打個地方坐著休息一會,拐了個彎就看到前頭好像有四道黑影子,他剛問了句“是誰”,結果一眨眼就隻剩一道影子了。他想自己可能是眼花了,必竟是夜裏,人也累,看走了眼再所難免。
隻是前麵那個人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似的,還是慢慢往前走著,那腳步又緩又沉,像是七八十歲的老人似的,但那背影看起來明明就是個小孩子的樣子。
他心中存疑,加快腳步跟了上去。結果一看,居然是老劉家失蹤了的那個姑娘。他當下心中大喜,想上去將人叫住,可是不論他怎麽喊,那姑娘像是聾了一樣。他這個時候才發現,那姑娘的眼睛睜得老大,一眨也不眨,心下微怵。
但這人是找到了,總不能讓她再走丟了,他再加緊兩步,伸手攔了那姑娘的路,結果那姑娘一回頭,看著他扯出一個怪誕的笑,他被那個笑容嚇得心裏頭打鼓,強壓下不安又問了那姑娘幾句話。
可話還沒有說完,衣襟已經被人抓住,他還沒回過神,那姑娘張嘴就咬了過來。打更的也嚇壞了,抬手就拿手中的鼓槌打了過去,結果那姑娘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將他抓起來丟了出去。這一下之後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實在太可怕了。”打更的躺在床上抬手擦那並不存在的汗:“那哪裏是個人,是人會是那個力氣?幸好當時我擋了一下,不然說不一定就被吸了血去了。”他這時候腦門上真的泛出一些汗珠:“聽聞那東西會把活人吸成人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