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結梁
兩個人一起看著那個無底深淵,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地方居然別有洞天,隻是洞底不停吹上來的冷風提醒著二人,這裏絕不是個平安的地洞。
明明是豔陽高照,南宮鑰卻沒由來的覺得發冷。她看向澤弘:“師兄,我們下去嗎?”
澤弘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下去,我們要找的就在底下。”
他匆匆從懷中拿出昨夜整理好的一遝符紙,口中念念有詞,在地洞口四周插滿了樹枝,再將符紙沿著那些樹權貼滿,一口咬破舌尖噴了一口鮮血在那些符紙上。
天上的太陽似乎一下暗淡了下去,發出幽幽的白光。
南宮鑰打了個寒戰。
孟贏說:“這是借陽,陽氣會順著這地洞下去,多少能壓製住戾氣。好了,時間不多,我們快些。“
南宮鑰把手放在孟贏的手心裏。孟贏伸手一攬,環過她的腰帶著她從洞口跳了下去。
陰冷的風劃過臉頰,一股冷氣騰起,像是寒冬臘月的雪風一般。
本以為這地洞會很深,沒想到也不過幾個呼吸間孟贏便帶著她落到了底。
孟贏放開南宮鑰,從懷中拿出幾張符紙,伸手一揚,手裏的符紙燃起綠色的光芒。
淡淡的光將四周照亮,這地洞原來並非地洞,看起來像是在地底多修建出來的一層房屋。
雖然已很是殘舊破爛,但也是這村子裏保存得最完好的地方。倒在地上的桌椅、燈台,前麵有台閣,牆上有掛釘,地上有散亂的鏽刀、鐵釘,斷裂的鐵鉤。
還有一個一人半高破破爛爛的木板放在台閣上,不知道是因為做得太過厚實的原因還是這地下氣流斷絕,居然沒有腐爛掉。
粗略地看過一遍,南宮鑰走到那燈台邊不抱什麽希望的看了看,居然還有燈油。
她拿火折子將油燈點了點,還真亮了。
“師兄?“她語調中帶著不解的疑惑。
孟贏搖搖頭道:“我們快些,你先畫符,它應該就在這裏。”
南宮鑰趕緊咬破手指開始在地上作符,那邊的孟贏將整個地下一樓看了一遍,眉頭越皺越緊。
他吐了一口氣,伸手燃起另外幾張紙符,拿出靈劍一指,那符紙便像是被靈劍所控一樣,跟著劍尖圍著這屋子轉了一圈,突然對著木板那一方熊熊燃燒起來。
“是這裏!”他喝了一聲,持劍向前直插向木板,卻不料還未觸及木板便被反彈了回來,喉間湧起一股腥甜,他暗道一聲不好,迅速看了看還在那邊畫符的南宮鑰,狠心用劍將中指劃破,鮮血染過,承天閃過一道紅光。
上方的陽光變作金色光華直落在靈劍上,孟贏再拿出幾張符紙往正從木板冒出的青色濃煙投去,那些符紙如利器一般直沒入濃煙之中,劍身將光反射入青煙。隻見那些濃厚的煙霧瞬間便縮了回去,承天直直釘在木板之上,光華從劍身沒入木板之中。
他這才吐出一大口血,而南宮鑰的血符也在這個時候作好了。
她抬頭看到澤弘狼狽的樣子想過去,被孟贏察覺到抬手製止:“快些,撐不了多久。”
南宮鑰咬咬下唇,退回已跨出血符的半隻腳,坐下去開始娓娓念出咒語……
涼氣撲麵而來,她能感受到空氣裏有東西輕輕從她臉龐飄過去,手腳痛得不像是自己的,那種直刺入骨髓的疼痛讓她恨不得將自己的手腳砍了。
她心頭一緊,接著念出另一段咒語,身體一下感到輕鬆。
忐忑地睜開雙眼,一張放大無數,倍骨肉腐爛且還散發著惡心的臭氣的鬼臉直直的撲了上來,幾乎都要貼到她的臉上。
南宮鑰嚇得大叫一聲,跌坐在地上連連後退,那可怕的東西匍匐在地上飛快地向她爬來,她忙從地上爬起來,迅速往四周看了一遍。
慘白的月光從窗外照進來,窗外的枯木被月光映在地上像是無數張牙舞爪的妖怪,這裏是一幢小樓的第二層,樓梯那邊看不太清,但南宮鑰瞄到身後有一間緊閉的房門。
眼看那可怕的東西就要貼上來了,她顧不得再想,轉身跑過去拉那木門,本來還擔心打不開,結果“吱嘎”一聲,一把拉開了那木門。
進屋將門關上,她背靠在門上,這才發現自己還是自己,並沒有附在別人的記憶之中。這一發現讓她倉皇失措起來,心中又驚又急。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介引咒不會出錯,結梁咒也沒有出錯啊!那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身後的門被猛的一撞,發出“咚”的一聲,南宮鑰被震得身體一抖,她額上的冷汗一顆接著一顆流下來。
背後是一聲又一聲的撞門聲,她越來越害怕,心裏慌得沒有底,腦子倒瞬間清醒了過來,記起了孟贏當時說的話,這鬼魂可能有自己的意識,她若要強行進入它的記憶有可能會遭到反抗。
如醍醐灌頂,她頭腦瞬間清明,暗自思索一番,閉上眼睛凝神屏息再次誦出結梁的咒語。
深深吸了幾口氣,南宮鑰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仍是她自己,正站在一座二層高的小樓一樓的大廳裏,四麵牆上燃著明晃晃的火把,把這裏照得如同白晝一般。空曠的大廳正前方有一個祭台,擺著一些萎縮黴變了的果子,兩側牆上是兩副差異不大的畫。
畫上均畫的是天神,一副畫中的天神伸出手欲接住雲層下站著的一位白衣女子伸上去的手,那女子身下跪著無數的人,看衣著像是普通的百姓,穿著以麻布獸皮製成的衣服虔誠的躍跪拜,還有些看起來正在祈求著什麽。
另一副畫中的天神伸出手來,雲層下方是一個神台,上麵站著那位美麗的白衣女子,四周是五穀豐登,百姓歡天喜地的樣子。
若不是那偌大的空間沒有通往外麵的門,若不是那死寂,這裏還真沒有什麽可怕的。
但南宮鑰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她自然曉得自己還是沒能同這鬼魂結梁,這個地方恐怕又會有什麽鬼東西跑出來,她心頭默默哀歎了一聲,轉身向著光照不到的二樓看去,隻看得到那高高的窗外那輪慘白的圓月,眉頭一皺,覺得那窗和月亮眼熟得很。
二樓響起了一絲動靜,像是什麽東西飛快地爬了下來。南宮鑰想起來了,那不就是先前自己站過的地方嗎,先前那會子一樓可沒有點燈,她提起心來準備好,估計那醜東西要爬下來了。
雖然心頭有了準備,可是汗水還是止不住地滴落下來。四周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南宮鑰隻聽得到自己因為害怕而發出的急促的呼吸聲。
空氣裏傳來讓人惡心的臭味,樓上那東西終於爬了下來。她轉身看過去,後頭不遠處是先前她看到的那個骨肉腐爛的東西,它伸出腥紅的舌頭正在舔著自己沒有唇皮的爛嘴。
南宮鑰吞著不停湧上來的口水,甩了甩冰冷發麻的手腳,心頭開始快速地思量接下來要怎麽做。
那東西慢慢往她這邊挪過來,一樓邊的一個小門在這個時候突然“吱啦”一聲打開,南宮鑰以為又是像之前那樣,那門後可以藏身,剛想動作就聽見裏頭傳來指甲撓地的聲音,讓她頓在了原地。
那小門裏頭探出來一張慘白的女人的臉,一張嘴咧到耳根,血盆大口裏全是又尖又長的獠牙。
南宮鑰腦子一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水將她從頭澆到了腳 。
這是鬼魂的抵抗,並不是真實的,可是看起來那麽真,真到讓人害怕得不行啊。
眼睛裏看著那兩隻怪物一步步逼近,耳朵裏又響起新的怪聲。南宮鑰退無可退,冷汗濕透了衣衫。
當她越來越害怕的時候,出現了第二個鬼怪,然後是第三個……
她雖然不能肯定那些東西同她的意念有關,但有一點她是清楚的,她根本就沒有時間在這裏猜來想去,再說她此刻的腦子跟糨子一樣,也不允許她好好思考。
澤弘氣若遊絲的樣子浮現在她的腦海。既然不是真實的……隻能孤注一擲,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她突然發狠,衝著那些呲牙咧嘴的惡鬼衝了上去。
這樣的舉動純粹就是莽撞,後果不可估計。但是她不是完全沒有想過,如果任由恐懼加深,也許她真的就會被嚇死在這裏。
沒料想到,她居然從那前方那鬼怪的身體穿了過去,她想自己是蒙對了,想回頭瞧一瞧身後是個什麽情況,但怎麽也轉不過去。正詫異,腳便觸地了,周圍的景色已經變化成了另外一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