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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首席風控官

  “這鬧哄哄的是怎麽了?”


  正門外聚集了不少人,有站有坐還有扛著便攜小板凳的,那嚴防死守的,活跟攔著大姑娘不讓出嫁的陣仗一樣,裏三層外三層。


  共同點是:所有人都帶著極其專業的話筒和攝像設備,滿臉都寫著“我要搞個大新聞”。


  這車繞著FRCA月城分部所在大樓整整三圈,愣是沒找著能進去的辦法。


  “怎麽樣,有那味兒沒有?”易燃在電話裏調侃道,“電影節紅毯既視感?攝影師翹首以盼,隻等我們顧大影帝踏上紅毯。”


  顧培風左手扶著電話,鬆散坐在真皮座椅上,身形瀟灑地像張弓。


  他坐著的是FRCA配的豐田阿爾法,極注重私密性,不僅從外麵看不清內側,而且前後排完全隔離,即使是和駕駛室裏的易燃說話,也隻能打座位左邊的車內電話。


  他的目光落在鬧哄哄的人群上,皺眉道:“電影節感沒有,大逃殺感倒是有。”


  “所以我才說讓你低調點,你那阿斯頓馬丁,嘎吱往這兒一停,明天就送你熱搜出道——‘震驚!FRCA首席風控官奢靡浪費,與金融巨子同流合汙’。”


  回想起不久前蘇齊雲上直升機後的回眸一笑,顧培風自嘲地笑了笑:“和金融巨子比……阿斯頓馬丁,可能還真算低調的。”


  “不行,側門也被堵了,估計地下停車場也夠嗆,咱還是繼續繞後門吧。”


  顧培風沉思片刻:“別躲了,就正門吧。該來的,躲不掉。”


  車一停,易燃指揮著警衛組成人牆,在車前艱難辟出個小空隙。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扶著門邊,那門順滑拉開,一隻講究的黑色牛津鞋踏上腳踏,考究的麵料下,腿挺直修長,極其晃眼。


  顧培風個子太高,不得不微微低頭,這才下了車。


  瞬間,如潮般的嘈雜聲音瞬間用來,熾熱的閃光燈打得人幾乎睜不開眼,顧家小少爺神色冷淡,由人護著往正大門走,無數話筒從上方側麵遞了進來,許多聲音迫切又焦慮地詢問:

  “顧首風!您如何看待前天熔斷的首次觸發?”


  “FRCA風控監管之下,為什麽依舊會發生熔斷?”


  “前天的熔斷,是不是資本肆意破壞金融秩序的鐵證?”


  “有傳聞說此前的熔斷是Nebula對杜氏的警告,請問顧首風同意這個看法麽?”


  “讓一讓讓一讓。”易燃張開胳膊攔著人群,“下午FRCA會召開正式發布會,有什麽問題可以在發布會上問。”


  “請問熔斷發生兩天,FRCA遲遲不做回應也不介入調查,恐怕是想包庇金融蛀蟲吧!”


  顧培風一行人都快走到旋轉門大門口,忽然,人群中有人大聲嚎了一句,這句指責太虎太直白,以至於現場真的安靜了好幾秒,連閃光燈的嚓嚓聲都停了下來。


  自動旋轉門悠悠轉了一圈。


  全場安靜。


  “你說話注意一點。”易燃的臉嚴肅下來,“現在轉發過500都要負責任的,何況是鏡頭麵前當眾詆毀。”


  “那我請問顧首風,易風控官。一堆不創造財富的金融蛀蟲,做空杜氏這樣強邦興國的民族企業,算不算得上趴在民族企業脊梁上吸血?就因為對方是金融龍頭,即使是首次出現熔斷這樣的大事,你們FRCA,一不肯公開表態,二不肯立項調查,這讓我們如何理解?”


  閃光燈和攝像機齊刷刷鎖定了這個大膽發言的人,小姑娘舉著話題瞪著眼,也不知是真情實感,還是被人買通來砸場子的。


  易燃皺了皺眉:“……《財經第一線》,你們好歹也算官媒嫡係,什麽時候素養這麽差了?杜氏民族企業脊梁,數據呢?報表呢?全球市占率呢?品牌認知度呢?同比上升還是下降,擴張還是萎縮?張口就來。”


  “說別人金融蛀蟲,你用不用Nebula App?用不用別人支付結算係統?知不知道Nebula全球多少用戶?知不知道Nebula決定從美國搬回國內,受到多大阻力才回國?”


  閃光燈哢哢閃個不停,小姑娘眉毛高高揚起:“易風控官,你剛說的,能代表FRCA的態度,成文刊載麽?”


  太虎了!

  場上鴉雀無聲,全盯著這個看似瘦小的小丫頭。


  小姑娘再進一步:“如果你能代表FRCA,剛剛你的發言都在維護Nebula。那我說FRCA方麵包庇金融蛀蟲,有問題麽?”


  “你!”


  易燃剛要開口,一隻手擋在了他身前,是一個安定阻止的手勢。


  顧培風徐徐上前一步,沒氣也沒惱,臉上甚至還掛著笑:“這位女士怎麽稱呼。”


  沒等她回答,顧培風的視線落在了她別得端正的名牌上:“哦,《財經第一線》,唐蘇。”[1]

  “《千億投資落成內地最大紡織產業園,帶動八十萬家庭致富小康——杜氏,一個有溫度的民族企業》,是你們寫的吧。”


  唐蘇下巴一抬:“我寫的。”


  顧培風低頭,唇角勾起個笑容。


  這笑一閃而過,再抬頭時,這位史上最年輕的首席風控官,眼神冷得像冰。


  “金融這個事情,國外起步確實更早。我國,從開始摸索金融市場道路到現在,也不過就短短三十年的時間——頭二十年,因為金融犯罪專業性要求高,偵查難度大,而監察機構和證監會的精力有限,移交公訴機構的金融犯罪二十年內合計38起,涉案金額30億。”


  “這和杜氏——”


  顧培風沒給她說話的機會:“FRCA,成立於十年前。這十年間,由FRCA主導監控,主動勘測風險問題,提供專業風控報告,以供監察機構和證監會處理的,合計689起,涉案金額3840億,是成立之前的數十倍。你如果想指控FRCA包庇金融犯罪,或許,可以先問問監獄中,被FRCA揪出來的,不下七八百名囚犯,他們同不同意。”


  事實數據和邏輯論述一上,唐蘇緊緊捏著話筒,全身顯然有些緊繃。


  顧培風掃了她一眼,留了幾分餘地,換了話題。


  “……至於你說的金融蛀蟲問題。”


  強烈的閃光燈下,顧培風點漆一樣的眼瞳灼灼閃著光亮。


  他清淺抿出個笑容,幹淨得像春天裏才抽的嫩葉子,陽光一照,分外透著青。


  “Nebula這樣的對衝基金,是鞭策市場的寶劍。它幫著大浪淘沙,做空了競爭力不夠的,給予更優秀的企業幫助,是金融市場風險的第一道鍘刀——比如,曾經的美國AI第一股,報表營收和核心科技統統造假,但普通民眾不知道,跟著傻乎乎投資,把它哄抬到科技第一股的位置。而當時,把他們從科技版領頭羊砸到公開道歉退市的,正是Nebula。”


  “俗話說的好,退潮的時候,才知道誰在裸泳。如你所說,如果杜氏真是真金寶藏,自然不怕火煉。如果前天的熔斷存在任何惡意做空行為,我們也不會姑息。但……如果某些企業是假的,對衝基金的烈火一燒,裏頭的廢鐵芯,自然會露出來。”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鏡頭:“還請,拭目以待。”


  那笑徐徐綻開,莫名地讓人移不開眼,瞬間,仿佛烏雲蕩開,日光,化在他的笑容之上。


  顧培風平時表現的太過沉穩,沉穩到許多人都忽略了一點——其實他年輕又英俊,如果他願意,單純靠臉,就有種說什麽都對的蠱惑性。


  他並沒讓自己的魅力輻射多久,鎮住場麵後,毫不猶豫地轉身,抬腳邁進了FRCA大樓。


  “你真的挑戰錯人了,唐蘇。”


  “你才回國,不知道。顧首風才來的時候,沒人服他,都覺得是個靠關係的紈絝富二代,當時咱們節目,也做了《墮落的FRCA》專題。”


  “結果,他來頭兩個月……就兩個月而已啊,預警發現了60多起異常風險,整理了40多家金融機構的風險卷宗移交證監會和檢察院,那兩個月啊,血雨腥風!連股市都給嚇慫了,溫吞了好幾個月……那之後,圈裏所有人對他是聞風喪膽,全部服服帖帖。”


  攝影大哥這才抬頭看她:“這位顧首風,可以說是曆屆首席風控官中,最優秀的一個。”


  他的相機屏幕停在某一張相片上。


  照片上的人身姿挺拔,恰巧定格在抬手推門的背影,輕風過,顧培風的西裝一角掀起,顯得格外瀟灑。


  “怎麽就搞出了熔斷!”


  FRCA月城分部會議室裏,白鬆將桌子猛地一拍,桌上散著的一副國際象棋驀地一震,王後哐啷倒了下去。


  “上頭正在開會討論放開國外資金進入國內投資市場,怎麽就在這個節骨眼搞出熔斷!”


  “唉喲,他大舅,這不是咱有熔斷機製嘛。”易燃打著圓場,“既然有熔斷機製,偶爾觸發一下,也算嚐嚐鮮……”


  “別扯什麽大舅!”


  這聲大舅其實是易燃跟著顧培風喊的。


  白鬆是創立FRCA的幾個金融大佬之一,也是顧培風的媽媽白雪的哥哥。


  他是國內最早一批推動金融體製完善的人,金融學各式教材上抬頭都還留著他的名字,FRCA誕生前,不少金融罪犯都是由他察覺,通知監管部門。即使現在,白鬆都快退休了,也依舊是金融界的泰山北鬥。


  屋子裏氣氛正壓抑,一小姑娘尷尬地站在一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這小姑娘叫羅瑞。


  杜氏集團為證明自己毫無問題,一大早就派了她來送數據,結果易燃一推辦公室門,給嚇一大跳。


  他還以為,終於迎來了美色賄賂的那一天。


  完了小姑娘朝他笑笑,說還急著回去上班,放下資料就要走,白老就氣勢洶洶殺了進來。


  白鬆估計把她當FRCA的新員工,也沒藏著掖著,又是拍桌子又是發脾氣,這小姑娘就一直給耽擱到現在。


  一個人影安然走了過來,隔著百葉窗,悠悠朝裏看了一眼,緊接著門吱呀一聲開了。


  顧培風左手搭在門把手上,易燃在下方瘋狂朝他打著手勢讓他趕緊退散。


  “白老。”


  顧培風活像沒看懂似的,掃視一圈,衝白鬆點了點頭,進來坐在沙發上,不參與討論,更沒什麽外露表情。


  低矮的茶幾上放著盤小碧根果,他就低著頭,拿小錘子敲了,一點一點耐心剝。


  白鬆盯著他一個接一個的敲核桃:“幹什麽,幹什麽?你是來養老的麽?”


  易燃趕忙勸:“一早上都不高興呢,哎。您就當沒看見。”


  顧培風慢條斯理拾掇出一小塊地方,朝旁邊小姑娘招了招手:“你,過來幫忙。”


  他敲了敲茶幾上的碧根果。


  “啊?”


  小姑娘為難地看了易燃一眼,看對方沒有要出頭的意思,這才不情不願地走過來,僵硬地摸了個碧根果,連腰都不肯往下彎。


  “蹲下剝。”


  白鬆當即瞪了他:“顧培風,你胡鬧什麽!”


  這時候顧培風才抬起頭來,他輕輕皺著眉,那目光像是要把眼前的小姑娘看穿一樣。


  他一字一頓:“蹲下。”


  小姑娘委屈地都快哭出來了,剛蹲到半程,裙子側麵莫名其妙地出現一段凹痕。


  她立即站了起來。


  顧培風忽然勾唇冷笑了一下:“你一個月多少工資啊,這麽賣命。”


  所有人一愣。


  那小姑娘低著頭,悶著沒說話。


  “你是個姑娘,真要和我們來硬的,大家都不好看。”


  顧培風手上依舊清著碧根果的薄脆殼子,他的手看著寬大,倒意外的挺靈活。


  他垂眸看著一點點露出的堅果芯:“你也別扯自己是什麽杜氏集團來送報表的人。杜氏請不起你這麽講究的人。”


  小姑娘攥緊了手裏的碧根果。


  她身上的衣服就是普通的職業裝,一個LOGO都沒有,可大眼一看就知道料子十分講究,做工也無比細致,針腳都是高定那種斜向縫製的。


  顧培風放下小錘子,懶洋洋說:“裙子裏的東西留下,我放你走。不然我就一個電話,你和警察交待吧。炸彈,吃麽?”


  他點了點自己麵前剝好的碧根果。


  易燃顯然還沒緩過勁兒,連搖頭都忘了。


  他上上下下把站著的小姑娘打量了好幾遍,愣是沒看出就是是哪兒有問題。顧培風究竟是什麽時候發現她不對勁的。


  他有些懵然:“我說,這是有誤會吧。這是杜氏派來——”


  幾乎瞬間,那小姑娘把手伸進裙子裏,迅速抽出了一把小手|槍,旋即指向顧培風:“都不許動!”


  “我去,妹子,你冷靜!”易燃一驚。


  顧培風低著頭,竟然輕輕地笑了起來。


  “你威脅錯了人。”


  那姑娘有些疑惑地虛了虛眼睛,捏緊了槍。


  “這屋子裏,就我死了,是沒人在乎的。”


  “啊?”


  就這個檔口,顧培風把她手腕一捏,朝前一拉,接著順勢奪了手|槍,他單手扼住對方兩個手腕,而槍則斜斜抵上了她右側頸。


  顧培風歪頭笑了笑,那笑容看著極其無害:“何必要搞成這樣呢。”


  他轉頭朝易燃吩咐:“報警。要女警察。”


  “不!”


  “……不就是資料麽。”小姑娘冷笑一聲:“賣誰都是賣。三倍價格,我當場給你。”


  看對方無動於衷,她巧巧笑了笑:“你們不買,那我就公開了——蒙代爾會所背後的事情,放在網上,說不定,真是個大新聞呢。”


  她恰到好處地停止,滿意地看著三個人各懷心思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1]唐蘇:《財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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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評論裏有問啥時候感情升溫的,很快了。


  雲雲這樣比較獨立的人,是需要共同經曆才會認同別人的,比如之前會所之後就更近一步。


  所以這回也是!


  本周的劇情線,過渡承接之後都是大段感情線。


  明天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會更兩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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