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香爐
一零二趴在地上，扭過頭遞給我一個感激的眼神，我微微一笑，看著門等秦舊的回音。
門後一片沉寂，我和一零二都不得其解，正在納悶，十幾分鍾以後，忽然秦舊的聲音傳出：一零二，你就在此守衛，王二發，你開門進來吧……
一零二站起，背手跨立在門邊，雖然手裏沒有什麽武器，但是眼神剛毅，充滿忠誠。好像秦舊可以隔著門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和動作一樣，賣力的表現著。
門鎖輕輕哢噠一聲，我走過去推開門，屋裏一片漆黑，濃鬱到刺鼻的香味灌滿鼻腔。
“趕快進來，鎖好門！”秦舊的聲音焦急。
我遵照指示，閃進門內，回身上鎖。
眼睛在黑暗中適應了一會，終於看清房間內的擺設，隻有一把太師椅子和一張簡易的木桌，桌上擺著香爐，爐內滿是已經高出爐壁馬上要溢出來的香灰，香灰中還插著三根香，已經燒到一半。
我左右看看，不見人影，也沒有電腦手機之類的數碼產品，便試探喊了一聲：秦大人？
秦舊聲音在我身後斜上方響起：我是氣身。
我回頭往後看去，秦舊接著說道：不用看了，你看不到我，我現在還是殘魂，無法顯形，隻有地府的鬼和天庭的仙能夠看到我——你坐吧。
我坐在太師椅上，隱約看得到眼前青煙徐徐升起。
我掏出梳子問道：那我這東西……怎麽給您啊？
一陣風把香爐上的青煙吹散，秦舊的聲音在麵前響起：你先代我保管，一會兒，儀式開始的時候，你聽我的命令，把梳子扔進青銅鼎裏。
我抬頭問道：然後呢？
“然後梁緣被壓製數千年的殘魂就會解封。”
“再然後呢？”
“再然後我就親手幹掉他，來為我們的新天地祭旗！我不會讓他死的太痛快，我要慢慢折磨他，慢慢……”
秦舊越說越陶醉，越說越享受，儼然已經心理扭曲到極點，我打斷他說道：再再然後呢？
“再再然後，我吃掉他，我的魂魄被補全。”
“再再再然後呢？”
“再再再然後，我七魂六魄具足，就可以發揮強大的法力開天辟地，從這一個世界裏分裂出一套新的空間，那裏沒有輪回，沒有懲罰，隻有弱肉強食，勝者為王！人人都可以操控自己的命運！隻要你足夠強大，就沒有那些可笑的天理的束縛！”
“哦……再再再再然後呢？”
“再再……滾！你哪來這麽多廢話！”
我吐舌頭燦笑道：就是好奇嘛，不知道外麵綁那些瘋子是幹嘛用的……
秦舊的聲音又轉移到正上方：那是備用的，一旦你和我耍花招，我可以就地取材，隨便控製他們其中一個橫死，然後吸食新鮮魂魄，一樣可以補全我的殘魂。
我翹起腿說道：還是信不過我唄！
秦舊聽出我帶了些小情緒，安撫我道：也不完全是，隻不過萬事都要準備周全，我不會把任何一個關鍵因素寄托給別人，哪怕外麵那群跟著我上千年的野鬼也不行。
我笑道：是個謹慎的……鬼。這麽說來，你費勁爭取我，然後再偷出這把梳子，除了解恨沒有什麽別的用處了唄？
秦舊認真道：是的，就為解恨。
我發自心底的好奇道：當初到底怎麽結的梁子呀？讓您恨成這樣？就因為打架沒打過他？也不至於吧？
秦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用痛苦的聲音說道：我的法力在整個世間都是最高的，連天庭我也可以不放在眼裏，但是這麽強大的我卻有一個半弱點——致命的弱點！幾百年前有一個道士算是發現了半個。而那一個弱點，就是梁緣找到的，我不管他是誤打誤撞還是真的有所發現，不除掉他，我始終心裏不安！我恨的不僅僅是他，也是我自身的弱點，還有我殘魂狀態苟延殘喘幾千年來的痛苦不堪的日子，這些仇恨疊加在一起，隻有折磨死梁緣才能消解！
秦舊說完開始喘息，我聽著他慢慢平複呼吸，想要試探著問一句，結果嘴唇剛剛分開，還沒發出聲音，秦舊馬上說道：不用問！我不可能把弱點告訴任何人！
我一想也是，尷尬的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秦舊忽然又問道：對了，你還沒說呢，當初把那兩個家夥關哪裏了？為什麽我感應不到？
我聽到門外微微響動，猜到一零二正趴在門上偷聽，如果編謊話很快會被識破，於是如實說道：馬麵給我裝修了一個閻王專用通道，連接人間和陰間的，他也不知道怎麽申請了一小塊空間，說是不屬於人間也不屬於地府，是一片私人領地，所以秦大人的法力無法進入那片空間。
秦舊聽完，嗬嗬笑了幾聲說：這家夥，還是這麽會伺候人，總能把事情做到你心裏去。就算我明知道當年是他故意把地府鬼卒引來，我還是想給他一個機會，等我們成事以後，如果馬麵想要歸順，你就告訴他，我歡迎他。
我心想，這還真是行行出狀元，馬麵居然都能把碎催做到極致，讓一個被他不大不小坑了一把的主人，幾千年過去還意猶未盡，甚至一點兒也不記仇，惦記著他回來，這是什麽水準啊！
不過也難怪啊，就是馬麵這個機靈勁，也是一般人沒有的。比如我這次的計劃，就是因為有馬麵在，我才敢這麽幹，換成聰明的牛頭，或者敏銳的無常姐妹，都不可能在沒有任何暗示的情況下，直接理解我的意思。
門被輕輕敲響三下，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秦大人，時辰到了！
秦舊嗯了一聲，門外腳步聲走遠。
秦舊嘿嘿冷笑，壓抑不住的喜悅之聲在房間內回蕩，笑了一會，才說道：好了，現在打開門出去吧，我就在你身後，在儀式進行的時候，注意聽我命令！
我站起身往門外走，剛走兩步，秦舊叫住我又說：等等……桌子上……
他話裏帶著猶豫，我回頭一看，桌子上隻有一個香爐，別無他物。
我伸手指道：那個？
秦舊繼續說：對，那個香爐，帶上，千萬小心拿好！如果香爐磕碰壞了，我們可就前功盡棄了！
我小心的抱起香爐，認真問道：這個東西這麽重要？
秦舊道：特別重要！沒有了它，我們全都完蛋！尤其是我！
我舉起香爐說道：哦，放心交給我吧！
說完，用力把香爐往地上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