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睡覺
“我……我……我腳疼！嗚嗚嗚嗚……”
陳瀾父女應該是一直沒好意思細問，而我和黑無常因為知道劇本裏不包含任何少兒不宜的犯罪，所以當她自由發揮到這裏，四雙眼睛都死死的盯著她，以為接下來會有什麽人神共憤的控訴。
黑無常愣一下，然後趕緊扶著白無常坐下，一邊幫她脫鞋一邊說：沒事了小朵，姐姐幫你揉一揉。
陳靜合彎下身攔住她說：別，剛給她擦了藥……
然後換一個腔調對白無常說：小朵妹妹，過了今晚就不會疼了哦！
黑無常站起來又和陳靜合握手，陳靜合沒有嫌棄她那隻剛剛摸完了鞋又摸腳的手，大方的和她握住。
“這麽晚了，我們就不多打擾了，真是太感謝你們了，有機會一定報達！”
陳靜合擺著手說：客氣，小朵妹妹沒有事，大家就都放心了。
她堅持要開車送我們回去，被黑無常婉拒。
陳瀾在門口目送我們離開，走出他的視線後，我問黑無常：就這就完啦？費這麽大勁，連個微信都沒加，見一麵就撤了。
黑無常狡猾的一笑：大人放心，陳瀾父女已經盡在掌握，剛見麵就操之過急，反而容易引起人的戒備。尤其是今晚這種事情，誰家裏剛找到丟失的妹妹，第一時間不是圍著孩子轉，反而去和別人搭訕要聯係方式呢？
“也對。那咱們也失誤了，提前做個假名片就好了，你給名片那一段就很真實。”
白無常冷冷的說：大人又錯了，那一段是為後麵做鋪墊，既有心懷感激，知恩也想報恩的伏筆在，又給對方的潛意識裏留下一個機關，那就是，我們之間還有一個互換名片的儀式沒有完成。這樣下次見麵，結識的就順理成章。我剛到他家的時候，連陳靜合給我腳底擦個藥，他都轉身背對我回避，大人試想，陳瀾如此傳統守舊的人，如果今晚真的拿到名片，他會為了一點小恩小惠，唐突的主動打黑姐的電話麽？
我走在夜幕下，看著路燈照出來的人影說：你倆以後少來人間，太可怕了你們……
黑無常忽然提升了語調，關切的問：小白，你那腳是真的……
白無常嬉笑著說：障眼法，我又不傻！
黑無常皺眉說：你剛到他家就施展障眼法，如果他家裏確實有野鬼……怕是……
我插嘴道：我們在人間看不到野鬼是不是？
白無常說：大人看不到，我們能看到，當然，如果他躲在暗處，我就看不到了。
“那野鬼能分辨出我們哪個是人，哪個是地府裏的鬼嘛？”
“分辨不出，除非我們施展神通，比如障眼法啦，隱身術啦。”
“那沒關係，要暴露早就暴露了，上次我去他家，身邊還跟著五個隱形戰士呢。”
我們走到主路邊，天都快亮了才攔到一輛出租車。
回到家，黑白姐妹的生物鍾提醒她們到了睡眠時間，她倆洗一把臉，一頭栽倒在床上。
我站在床邊喊道：有沒有職業精神啊！你們上來出差白天睡覺啊？怎麽著也得倒一倒時差吧？再說不能貼個符嘛？你們不是有那個讓人可以不睡覺的符嘛？
黑無常有氣無力的說：不行，熬夜對皮膚不好。
我反駁道：那我找誰說理去！從進了你們地府，再也沒睡過，想睡都睡不著！
白無常爬起來，衝我招手說：大人您過來。
我走近她，她伸手抓住我胳膊，像撕扯皮膚一樣從小臂內側拽下來一片透明的貼紙。奇怪的是這東西明明貼在我身上，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直到現在才發現它。
白無常把透明貼紙塞進我手裏，倒頭繼續睡。
我正要仔細觀察一下手裏的東西，忽然一股巨大的困意席卷而來，一個哈欠還沒打完，我就眼前一黑，整個身體像被瞬間抽空了一樣……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再次產生意識的時候，眼睛還有些澀，不太睜的開。全身貼的到床單的皮膚，都能感覺到一陣潮濕，微微有些發涼。
我隱約能想到黑白無常是站在床邊的，應該是麵對著我，小聲說著話。
“是不是死了？”
“死不了啊，他是閻王怎麽會死？”
“那是出什麽毛病了吧？”
“要不我回去找牛頭幫忙？”
“還是找孟婆婆吧，她知道的多些。”
半睡半醒間我再次聽到“孟婆”兩個字，急忙一使勁睜開眼睛，眼前黑白無常抱著肩膀，彎腰在床邊看著我，就像看魚缸裏的魚。
我艱難的張開嘴說：別鬧！好好的找她來幹嘛？又出什麽事了？
黑無常仔細觀察著我說：沒出什麽事啊，你睡了四天了，潑涼水都潑不醒，後來小白怕你感冒，又給你吊在陽台上曬了一天，衣服都曬幹了你還不醒，我們以為你死了。
“我去！”我一下蹦起來喊道：我說怎麽這麽潮！你們給我上刑了！
白無常無辜的說：沒有啊，就潑了幾盆水而已，後來曬你的時候，我還怕刮風把你吹掉了，特意用皮帶給你捆的可結實啦！
“你們給我掛窗戶外麵曬的？！老子可住十七樓！”
黑無常接話說：大人您看您急什麽，小白可心細了，剛不說了給您捆的可結實了。衣櫃裏所有的皮帶都給用了，還蹲窗邊守著，抓著皮帶頭兒一天都沒鬆手，就怕您掉下去。
“我去！我去！你這熊孩子釣魚那你？拿我當魚餌啊！這讓小區裏的鄰居看見了，以後怎麽想我！我還怎麽在這裏住！”
白無常笑著說：這個大人就放心，剛有人圍觀了一會兒，就來了一群穿藏藍色衣服帶帽子的人，喊著讓他們別看了別看了，然後又拿個大喇叭衝樓上嚷，什麽別想不開啊，有事跟我們說啊，我嫌煩就給您拽回來了……您看，手都勒破了……
白無常說著，嘟起嘴，伸手給我看，細嫩潔白的小手上確實有幾條勒痕，其中一條還滲出血跡。
不過我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感覺，此時此刻，我非常想打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