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人影
我語重心長的對他們說：我媽小時候總教導我，不好好學習，以後要飯都找不到門牌號，你們小時候被這麽教育過沒？
二人搖頭。
“所以你們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不過別灰心，浪子回頭還有機會。看你倆這名字以後就窮不著。”我說完從錢包裏掏出二百塊錢，遞給畢生財。
“大哥，我們不能白要你的錢啊……”畢生財一邊把錢接過去揣兜裏一邊說。
“得了，誰都有個人窮誌短的時候。我記住你倆了，今天開始，找個地方先學著認字，起碼三千個常用字要會讀會寫，我不定期來抽查，學會了我給你們找份合適的工作……不過要是再讓我發現你倆為非作歹……就讓你們嚐嚐這鞭子真正的威力，記住沒！”
我接著說：數字認識不？
錢多說：認識認識！
我找出紙筆，寫下我電話號給他：拿著，有困難可以給我打電話，學會寫字了也給我打電話。
二人給我們鞠躬，擦著眼淚走了。
胡彬拱手說道：大人，離開此地就人多熱鬧了，我們先隱身了。
我拉住他道：等會兒，我還沒問你呢，你們怎麽不在地府？
“我們奉命保護大人，因為您是第一個要頻繁出入人間的閻王，牛頭擔心您在人間出事，讓我們貼身保護。”
“那你們白天地府站崗，晚上到人間來保護，不用睡覺啊？”
“我們貼了符，不用睡。”
我盯著胡彬的眼睛問道：你們跟了幾天了？
胡彬自然的回答：從地獄裏調出來以後，就一直跟著呢。
“那我平時以為自己是一個人的時候……”
“我們都在，隱身了。”
“那我以後要是結婚了呢？”
胡彬愣住，憋紅了臉，過了好一會兒才緊握拳頭拍著胸脯保證道：大人放心！我們一定背過身去！
“滾——！”我怒吼一聲，五個人瞬間消失在我眼前。
我抱著盒子離開這裏，因為知道身邊其實一直跟著五個二貨，連走起路來都有些不自然。原本打算回家獨處，過一個安靜的周末，但是現在發現“一個人靜靜”這種事已經遠離我了。看看手裏的盒子，我知道現在裏麵裝著古書和梳子，既然兩樣東西都在……不如今天就去陳靜合家。
我給陳靜合打了一個電話，說我回家拿到東西了，能不能提前過去拜訪，陳靜合想都沒想直說沒問題，怕我找不到，還說現在就去路口等著接我。
她其實比我還心急。
我走進一處繁華地段，叫了輛出租車，給司機說了紙條上的地址。車開到一條稍顯安靜的馬路上時，我看見站在路邊一顆無花果樹下不停張望的陳靜合。
出租車靠邊停下，陳靜合上車和我打聲招呼，就指揮起司機，三五個轉彎後，我們在一座獨立別墅門前下車。院子裏站著一位看起來五十多歲的男人，穿一身休閑風格的唐裝，腳下是傳統的黑布鞋。左手戴著白色手套，抓著一串菩提子，在不停的轉圈盤。
看見我們下車，他快步迎出來，用沒戴手套的右手和我握手，朗聲笑道：你好！你就是小王吧！真是一表人才，歡迎歡迎啊！
我黑著臉說：叔叔客氣了，叫我鱉就行……
陳靜合使勁推了他一把，他忽然一拍腦袋，又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小王同誌！啊不！小王總！哈哈，我見到你一高興，措辭不當，不要見怪啊。
我們走進客廳，女傭人給我端上果汁，茶幾上本就擺著幾個新鮮的果盤還有一碟瓜子。
落座休息了片刻，陳父搭話道：小王總最近可是名人，能賞光到寒舍一敘，我陳瀾真是感激不盡啊。
我把盒子直接推到他麵前，說道：陳叔叔，不用客氣，聽說您對古書感興趣？
陳瀾眼神瞬間發亮，把手串遞給陳靜合，摘掉左手的手套，從身邊的抽屜裏拿出一副真絲手套，同樣是白色的，戴上整理舒服以後，才小心翼翼的推開盒子。
他先拿出梳子，兩麵看了看，沒有多停留就放下。這更確信了我之前的猜測，這把梳子，和他們家有著莫大的關係，起碼他對梳子沒有一點陌生，而且已經熟悉到不需要多看。卻忘了在我麵前表演一下正常人該有的好奇心。
他拿出古書，看的非常認真仔細，偶爾剛剛翻過一頁，又馬上掀回來，目光在最後幾行留戀一會才又翻過去。他不想放過一個字似的，在古書裏尋找他需要的東西。
我目不轉睛的看了他十分鍾，實在無聊透頂，又不忍心插話打斷陳瀾的品讀。
我看向陳靜合，她幾次想開口說話，又好像不知道說什麽似的閉上嘴，最後千言萬語都化做一個尷尬的笑容，我也回一個笑，小聲問道：你家可真不小啊，能帶我參觀參觀嗎？
陳靜合長舒一口氣，馬上站起來道：是我疏忽了，快請，咱們從花園看起吧……
我們盡量不發出聲響的離開客廳，走出一扇玻璃門，踏進別墅後麵的花園，雖然隻有二百多平米的麵積，但是因為路徑設計的巧妙，加上種植的結構合理，讓你站在花園的任意一邊上，都無法一眼望到對麵。鮮嫩的花朵和翠綠的樹枝將視線遮擋到恰到好處，既不會感覺局促和沉悶，又給花園增添了一絲若隱若現的神秘。
我們沿著曲徑通幽的小路邊走邊聊。
陳靜合抱歉的說：真是不好意思，我爸那人見到古書就那個樣子，怠慢你了……
我笑著說：哈！你們家人都這麽客氣嘛？怎麽不見伯母？
陳靜合低下頭說道：我五歲的時候她就去世了……
“對不起對不起，說點別的吧，你家花園設計的不錯啊！”
陳靜合微微笑下，語氣得意的說：是我爸爸自己設計的，這個後院的麵積其實根本不夠建一個花園，是我爸站在二樓陽台上——
她說著，隨手指向高處的一個露天陽台，我也跟著看過去，卻看到陽台門的裏側，有一個人影像是躲在裏麵觀察我們，我剛看過去，一閃就不見了。
陳靜合卻什麽都沒看到，接著說：就在那個陽台上，一邊看一邊畫，最後畫出來草圖，按照圖紙施工和種植，終於長出了這樣的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