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鍾馗
我徑直走進所長辦公室，崔鈺顯然已經等候多時，見我走進來，忙不迭的給我讓座倒水，要不是看過他變身的樣子，我真會覺得他比家人還要親切。
一通殷勤後，崔鈺問我：他倆都和大人交待清楚了吧？
我迷茫的看著他說道：完全不清楚！
崔鈺沒有多疑惑，頓了半秒，釋然的點點頭，繼續說：大人還是先和我說說人間的情況吧，事情問清楚了？
我把張大鵬的話又說了一遍，包括剛才辦公室裏牛頭的分析，也給崔鈺重複了一下。
崔鈺又點點頭，自言自語道：嗯……嗯……看來還是昨晚我們商量的那套辦法比較合適。
“你們到底商量什麽辦法了？”
“是這樣的大人，地獄裏的情況您也清楚，牛頭說的很對，確實不好查，隻好委屈大人您，親自下去臥底，查到了罪犯，對天庭有交待，對大人您來說，也是功德啊。”
我渾身發冷，顫抖著說：讓我下去當鬼犯啊？
崔鈺一個勁擺手：不是不是，是當獄卒，我會吩咐管理下麵的小鍾好好照應您的！
“可是我每天晚上下班要回人間啊……”
“不妨事不妨事，地獄裏的時間和這裏是不對等的，一旦踏進地下室的門，時間就開始變慢，在地獄裏要過一年，上麵地府才過了一天，大人隻管放心去，半年時間足夠查出端倪了。”
牛頭這小子跑了就對了，如果他此時此刻在這裏，絕對逃不了我一頓奪命連環踢。
我繼續猶豫著問：我有得選麽……派別人去唄。
崔鈺為難道：這個不太方便，臥底需要新麵孔，地府裏就這麽一些官員，唯有大人剛剛到任，而且從沒去過下麵，是絕佳人選！
我忽然靈光一現，又說：度假村那好多服務員呢，選一個機靈的來唄。
崔鈺忽然眼睛一紅，爆喝一聲，雙手拍在桌麵上，玻璃渣子應聲飛起……這家夥太費玻璃了！
“大人！這樣重要的案件怎麽能交給小小鬼卒！耽誤了事情！地府吃罪不起！大人如此推三阻四！難道來做閻王隻想得過且過混些功德嘛！！”
我慌亂的擺手，趕緊說：不是不是，崔叔你別誤會，下去臥底我義不容辭！義不容辭！
我知道如果再推脫的話，眼前這個耿直正義的判官絕對會當場把我撕成肉片。
崔鈺坐在那裏呼呼的喘著粗氣，我一溜小跑過去給他揉肩捶腿，半小時過後，他的情緒終於平靜下來，輕輕的拍了拍手，門被推開，進來一名鬼卒，拿著掃帚和簸箕，打掃零碎的玻璃渣，清理完畢後，剛剛走出門口，又有兩名鬼卒抬著一塊玻璃進來，穩穩的蓋在辦公桌上，然後轉身離去，輕輕關門，整套流程連貫而又熟練。
崔鈺恢複成和藹可親的鄰家大叔版，憨笑著繼續和我說剛才的話題：那就辛苦大人了，我這就打電話叫管地獄的鍾馗上來接您，不過大人有一點要注意，如果在下麵，遇到絕對值得信賴的人，可以透露身份，以便獲得一些協助，不過，任何情況下，不要對鍾馗說！
我奇怪的說：人間也有鍾馗的傳說啊，絕對是鐵麵無私的形象，怎麽著？實際上是個奸臣？
崔鈺道：小鍾也是個難得的忠臣，隻是這個……大人以後就知道了，切記我的話就好。
我點點頭，坐下喝茶，想象著未來痛苦的生活。
崔鈺拍手叫進來一位鬼卒，吩咐他去叫鍾馗，接著和我閑聊起來。
聊了十來分鍾，一個粗獷的、滿臉虯須的大漢闖了進來，衝著崔鈺點點頭，也不說話，抓起我的頭發就往外薅，我一個重心不穩，被從沙發上直接拽下來，嗷嗷叫著被他拖出去。
崔鈺大喊一聲：小鍾住手！
接著三步並作兩步，衝過來從鍾馗手底下把我救出來，疼愛的替我揉著頭頂，要不是剛才他變身威脅我，我現在就感動了。
鍾馗傻傻的站在那裏，一臉不解。
崔鈺喝道：蠢貨！不知道問清楚！這是新來的獄卒，不是鬼犯！
鍾馗恍然大悟，撓撓頭，嘿嘿傻笑，衝我說道：嘿嘿，嘿嘿，不好意思啊小兄弟，我還尋思呢，怎麽提個鬼犯要我親自來，叫什麽啊你。
我反應過來忘了想假名字，正在窘迫，崔鈺搶先開口：他叫崔明，幾世以前做過我遠房侄兒，和我也算有些淵源，你在下麵替我照顧著些。
崔明……催命……這名字讓他起的。
鍾馗繼續嘿嘿傻笑，滿口答應，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和他一起走。崔鈺站起來送到門口，剛起身就輕輕哎呦了一聲，鍾馗關切的問道：大人怎麽了？
崔鈺說：痔瘡犯了，這事可不要外傳。
鍾馗認真的答道：大人放心，絕口不提。
接著帶我一起走出去，繞到樓後麵，走進一個地下室，打開門，是一層又一層向下的樓梯，足足走了十幾分鍾，才微微看見些昏暗的光線。又走了幾分鍾，樓梯盡頭是一個巨大的鐵門，用九條鐵鏈子拴的死死的。
鐵門兩側的衛兵看見鍾馗下來，七手八腳的去開鎖鏈，等我們走到，門已經打開了，兩側衛兵衝著鍾馗敬禮，鍾馗一邊往裏走，一邊跟他們說著：後邊這個，新來的兄弟，崔所長侄子，大家照顧著點，哦對了！崔大人痔瘡犯了，這事要保密，你們可別給我說出去。
衛兵連連點頭，目送我們進門。
門內哀嚎聲此起彼伏，狹窄通道兩側的囚室內，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刑具。第一間囚室中間擺著一口巨大的油鍋，熊熊烈火貪婪的舔舐著鍋底，幾名獄卒正把排著隊的鬼犯一個一個推進去，正在排隊的鬼犯微微顫抖，滿頭大汗，已經掉進鍋裏的則聲嘶力竭的哭喊，鍋旁站著一名獄卒，麵無表情，一手端著卷厚厚的賬本，另一手舉著毛筆，忙碌的勾勾畫畫。
油膩的味道刺激著鼻子，我犯起惡心，快步離開這裏，來到第二間囚室前。剛走到門前，就看到囚室裏滿地鮮紅的，還在蠕動的舌頭，我微微閉上眼睛，這幅場景實在不忍卒讀。
鍾馗看出我的不適，拉住我的手介紹道：這是地獄進門第一關，每一個囚室都對應著鬼犯在人間不同的罪行，受過罰以後，才算正式開始改造。這裏囚室一共十八間，也就是人間傳說的十八層地獄。前幾百年這裏比較鬆懈，經常有剛來的鬼犯被各種刑罰嚇的想方設法逃跑，害的我三天兩頭要出差去抓，後來還是崔大人聰明絕頂，足智多謀，對地獄大門加以改進，才終於沒有鬼犯逃跑的事發生了。
我好奇道：怎麽改進的？
鍾馗停住腳步，回身一指我們剛剛走進的大門，說道：那不，給門上拴了好多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