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番外：喬遷

  搬新家的日子定在他們從江西回來後的一個周末。


  如今的時節差不多入秋了，北京的氣候開始變得涼快，外出走動不會悶熱，再加上沈鶯上了大學，時間自由，不用擔心來北京會影響她課業，綜合看來是個不錯的契機，可以把居住在上海和江蘇的雙方家人接過來一起見一麵。


  他們的新家麵積不小，主臥連著極其寬闊的陽台，窗邊的欄杆上養著幾盆多肉旭鶴——不止有從大理那次買來的那盆，陸旭在搬進來的第一天就去市場上另買了許多。


  另外的客房有三間，兩大一小，充分考慮了此次雙方父母還有沈鶯一起到達的情況，客廳連著餐廳，在客廳通往主臥的入口處架了一個工作台，是專門讓沈鶴作圖用的，狗窩被安在客廳的陽台上，晚上到點就會拉上玻璃門，狗休想進臥室。


  ——陸旭的主意。


  沈鶴對此沒忍住，嘲笑陸旭與狗的較量竟然還在繼續，好像完全忘記了這狗一開始是陸旭從劇組裏抱回來的，結果他白天笑了多久，晚上就討饒了多久。


  在床上的時候，陸旭實在是很斤斤計較的一個人。


  兩家人的航班都是周六上午才達到北京，周五的時候陸旭和沈鶴忙裏忙外，張羅著曬新被子、鋪床、訂餐廳，一天的時光在忙碌之中飛逝如電，晚上躺在大床上的時候，他們都生出一股巨大的滿足感。


  沈鶴喃喃：“這是家裏第一次接待客人。”


  雖然這所謂的客人也是家人，但“招待”這個舉動本身就足夠讓他興奮，因為能切實地感覺到他們已經是所有人眼中的一家人，而客人是他們共同的客人。


  這天晚上他們難得沒有胡鬧，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簡單收拾了屋子就驅車往機場去。


  上海的航班早一些到達，沈鶯和沈父沈母到了停車場後很快就找到了他們坐上車。


  沈鶴扭頭和父母說：“我們要在這裏等一等，陸旭爸媽大概還有半小時到。”


  早知道今天要見親家的沈母花了很長時間打扮，聽到這話點點頭表示知道後，手上拿著小鏡子審視自己的造型。


  “唉？小鶴，你見過小旭父母嗎？”


  陸旭看出來對方期待中暗含的一絲絲緊張，笑著寬慰：“他還沒有呢，今天和你們一樣是第一次見，我爸媽性格都還不錯，阿姨你不用擔心。”


  沈鶯聽到以後從後座竄出來半顆腦袋瞥向沈鶴：“哥，你沒見過啊？你怎麽不緊張？”


  “……你別說了，我從剛剛開始有點緊張了。”


  他在剛出門的時候確實沒有什麽感覺，因為早就知道陸旭和父母說過自己的存在，而且這麽長時間陸旭父母都沒有怎麽過問，天高皇帝遠，並不像陸旭當時在沈鶴家裏驟然見到家長時那麽惶恐不安。


  但看到自己的媽媽頻頻照鏡自攬，沈鶴的情緒便跟著被帶動起來。


  有點焦慮。


  焦慮之後思緒便開始亂竄。


  陸旭父母知道了這麽久，卻沒有好奇過自己，會不會其實他們心裏是不讚成也不喜歡的？


  沈鶴吞咽了一下口水。


  陸旭的手立時抓了過來安慰他：“沒事的，他們真的很開明。”


  有些惴惴地等了二十分鍾，陸旭的電話響起，他劃開屏幕接聽，說話的一刹那，原本還在後座聊天的沈鶯母女都安靜了下來。


  陸旭簡單描述了他們在停車場的方位後掛了電話，一時之間，車內氣氛暗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後視鏡上，沒過多久，兩個身影出現在了扶梯處，而陸旭按了按喇叭。


  沒錯了，就是他們。


  聽到汽車的喇叭聲後緩步走來的那對老夫妻精神雋爍，步伐矯健，走近了仔細一看，陸旭的五官與父母都十分相似。


  陸旭媽媽看上去是很爽朗的性子，臉上一直帶著笑，看到沈鶴走下車後麵含內斂和局促看向自己，十分主動地上前拉他的手，叫他的名字：“沈鶴，生活中看起來比電視上帥多了。”


  陸旭跟著下車，目光越過車頂向父母打招呼：“爸媽，上車吧，沈鶴家人已經在車裏了。”


  車廂門打開，看到剛才那一幕的沈鶴媽媽對親家的好感直線上升，推著沈鶯坐到最後麵，把前排的位置讓出來，伸出小手熱情呼喚。


  雙方家長就這麽一前一後坐著，男對男女對女進行了一番開局的常規客套流程。


  沈鶴坐回副駕駛後與陸旭默默對視一眼。


  目前氛圍上佳，開端良好，已經走過成功的一半。


  再接再厲，繼續保持。


  陸旭發動汽車，沈鶴回頭匯報：“我們訂了附近一家粵菜館，二十分鍾就能到。”


  陸旭媽：“好啊，我聽陸旭說了，這次餐館沈鶴挑的吧？”


  昨天晚上陸旭的確是和父母通了很久的電話，沈鶴沒有聽具體內容，沒想到是在提前替他刷好感。


  沈鶴點頭：“是啊，不知道合不合你們口味，北京的江浙菜館做得好的很少，陸旭不能吃辣，粵菜最合適些。”


  陸旭媽：“可以，我喜歡粵菜，還是沈鶴細心想得周到，要是陸旭來挑肯定又是去吃日料。”


  沈鶴：“……”


  這始料未及的轉折，是每個父母的通病嗎？在說話結束時貶低一句自己的孩子。


  陸旭一臉淡然，顯然已經習慣。


  然而沈鶴還沒有說話，沈鶴媽率先接口了：“也就這種小事情細心了，還是陸旭好，識大體，平時工作這麽忙，還記著換了新房子接父母來看看，我看要不是陸旭想得到，沈鶴自己是想不到在自己家給我們留一間房的。”


  沈鶴：“……？”


  陸旭媽繼續：“他忙什麽呀，也就有戲拍的時候忙一點，沈鶴是攝影師，做的是真正的藝術，又要畫圖又要采風，又耗神又費體力，平時肯定是沈鶴付出得多，我家陸旭連飯都不會做，之前沒戲拍的時候我就讓他練練，但就是不聽我的。”


  突然被揭短的陸旭有些懵：“媽……”


  剛說了一個字，沈鶴媽直接打斷：“沈鶴做飯也不行，他也就是之前出國讀書還有在家做設計的時候被我逼著學了一點，其實懶得很，一到周末就隻想躺著，動都不動。”


  陸旭媽順著聽到的內容換了一個角度誇：“之前我看綜藝的時候聽沈鶴**語，流利又好聽，而且我聽說他那所大學很難考的，一看就是有藝術天賦又很努力。”


  ……


  她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互相誇獎對方的兒子順帶貶低一嘴自己的，談話內容從家務到工作到性格再到他們兩人各自小時候幹過的蠢事。


  車內的四位男士在此過程中插不進嘴，集體沉默一言不發，沈鶯坐在最後一排無人看得到的角落裏悶頭狂笑。


  沈鶴的手機發出振動——


  沈鶯：笑死我了，這兩位女士是在進行什麽比拚嗎？


  沈鶴：[微笑]

  沈鶯：老哥，真的，你要不要考慮阻止一下媽媽，再這樣說下去，我懷疑你在小時候對著家裏的鏡子塗媽媽口紅的事情也要被講出來了。


  沈鶴：……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你不要汙蔑我。


  沈鶯：嘖嘖嘖，不要裝失憶。那會兒你都八歲上小學二年級了。


  發完這句，他們剛好停在粵菜館前，所有人紛紛解開安全帶下車，兩位母親的互誇比賽進入短暫的休戰。


  進入包廂點了菜之後，服務員離開把門關上，室內一時之間陷入短暫的安靜。


  她們剛才的互誇純粹屬於想到哪裏誇哪裏，下車的時候誇到哪個項目已經不記得了，但陸旭媽不想讓氛圍冷下來，她目光一轉，停在了剛才一直被忽略的沈鶯身上。


  “沈鶴妹妹是叫沈鶯是吧？長得和沈鶴真是像，都特別漂亮標致。是今年剛剛高考結束嗎？”


  沈鶯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受寵若驚地“啊”了一聲，然後才道：“謝……謝謝，是今年六月考的，現在大一了。”


  在場唯一的一個學生被關心起了學習。


  陸旭媽：“和哥哥一樣讀書特別好吧？”


  沈鶴媽：“唉不行，就是小聰明，被我從小慣的，不像沈鶴，連畫畫那樣的特長都沒有，沈鶯在大學讀了個傳媒專業，文科，沒用。”


  陸旭媽：“傳媒挺好的，現在都是信息時代了，傳媒有前途的。”


  話題終於得以延展。


  沈鶯手上偷摸打字。


  沈鶯：這是什麽無妄之災？我一個配角又做錯了什麽？

  沈鶴：哈哈哈哈哈風水輪流轉。


  但無論如何，這頓飯吃得十分之愉快，兩個女人在這場交流中大約是棋逢對手惺惺相惜，感情突飛猛進，到了再上車往家裏回的時候，座位已經變成了兩個妻子在最前麵，兩個丈夫坐最後麵。


  沈鶯被提溜到了第二排陪聊。


  親親熱熱的氛圍一直延續到晚上各自回房間。


  晚上十一點，客廳裏的燈早已被熄滅，三間客房也都沒有光再從門縫間透出，陸旭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沈鶴剛給自己的草稿補上最後一筆。


  熄燈後，他們平躺在床上，夜風和月色清輝透過房間的大陽台溜進屋內，沈鶴回憶了這一天，突然笑了起來。


  笑源於內心的充盈，但沈鶴覺得自己這樣太傻，所以掩飾般地抬頭看陸旭問道：“你在幼兒園睡午覺的時候手腳亂動，把其他小朋友推開，導致最後沒有人要和你睡？”


  是今天在車上互相揭短時聽到的。


  陸旭目光有些躲閃避讓：“我……起床氣嘛，其他人在我身邊太擠太不習慣了，不是故意要推他們，是睡夢裏下意識的動作。”


  沈鶴往床邊挪了挪：“那我離你遠一點，萬一你把我踢下床了怎麽辦？”


  陸旭聞言十分微妙地挑了一下眉，右手往前一拽，借著月色一把抓住了沈鶴的手腕往自己身邊拖：“睡了這麽久了，你看我踢過你嗎？”


  沈鶴被這男友力爆棚的一抓拉得心魂蕩漾，好像自己的靈魂先被陸旭抓進懷裏，然後軀殼才慢慢跟上。


  他很想笑，但是深夜寂靜，家裏還有雙方父母在，隻能壓著聲音。


  被抑製的尾音是上翹的，飄進陸旭的耳中讓他心癢，握著沈鶴手腕的五指並攏，陸旭整個人湊了上來。


  “你……”


  沈鶴有些慌亂的話語被吞沒在陸旭克製又熱烈的親吻中，他的手探入衣服下擺，想要做什麽不言而喻。


  一想到兩方父母和自己的妹妹都在同一屋簷下，陸旭在肌膚上的遊走和揉捏化成了沈鶴腦中一**的刺激。


  這股衝擊激得他興致高漲，但又下意識想要回避。


  “爸媽都在家裏呢……”


  陸旭咬了一口：“有什麽關係，你沒看到他們晚上進屋前看我們的眼神嗎？我們都住一起這麽久了，他們也一直都知道。”


  陸旭已經伸手去床頭櫃拿工具了：“你如果擔心，等會兒就聲音小一點，我也會輕些的。”


  今天的陸旭溫柔又有力，因為家裏有人，他閉眼衝刺的時候比平時隱忍不少，顯見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努力不逸出聲音。


  最後結束的時候，他抱住沈鶴低聲道：“你第一次躺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就沒有推開過你。”


  他在回應“踢下床”的那句玩笑。


  陸旭貼著沈鶴耳畔：“我的潛意識早已經替我先做出了決定，我的身邊隻能有一個你。”


  你是我懷裏的獨一無二。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個媽媽的談話是因為我突然想起，我高中的時候我媽和我喜歡的那個男生的媽媽的對話，家長會上互相吹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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