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蕭秋南在沙發上坐著，田瑤瑤悄悄地溜到他身邊，默不作聲地看著他，揣測他臉上到底是什麽表情。


  “起來啦？”蕭秋南頭都不抬，伸手一撈，神準地把她的小手抓到了掌中，“怎麽不多睡一會兒？吵著你了？”


  “沒有，我也……該起床了。”田瑤瑤無所適從地說。


  蕭秋南抬起頭來，笑得溫暖如春風拂麵：“對啊，你又要去打仗了，打榜哦？很重要的事，我不耽誤你了，等我一會兒送你，還是現在給你叫車回家？”


  “別提打榜了！”田瑤瑤生氣地說，“這才第一天，有我的戰友們盯著，用不著我操心，倒是你，你剛才跟小兵姐瞎說什麽了，什麽要退出娛樂圈？”


  蕭秋南攤開手，無所謂地說：“就是你聽到的這樣，我不想當明星了，哎，不是早跟你說過了嗎？那時候你還蠻高興的。”


  “我以為你開玩笑呢！”田瑤瑤推了他一把，生氣地說，“你還當真啊？為什麽不當明星？為什麽？突然退下來，你能習慣嗎？”


  “喂，瑤瑤。”蕭秋南好笑地說，“我是退圈，不是退休，怎麽在你嘴裏說的跟你爸似的，一下子退下來就沒事幹啦，空虛啦，隻能去老幹部活動中心打打門球啦……”


  “蕭秋南！”田瑤瑤恨不得揍他一頓，瞪著大眼睛說，“你正經一點好不好！我跟你說正事呢！還是你覺得這麽大的事，你都不用跟我商量，就一個人決定了？”


  蕭秋南抬眼看著她，就穿著一件他的T恤，黑發蓬亂地披散在肩膀上，裸露著大腿，一張清水小臉素淨得就像個白煮蛋一樣，透著那麽生機勃勃的青春。


  這樣的女孩子，是該值得被他愛一輩子，共同度過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的啊。


  他收斂了笑容，認真地點頭說：“對，我考慮過了，就像你聽到的那樣。”


  見他說的那麽坦誠，田瑤瑤反而沒辦法了，她曲起一腿坐在沙發上，順手抓了個墊子抱在懷裏，煩惱地說：“那怎麽行啊！你幹得好好的，為什麽突然不幹了？辭職也得有個理由吧。”


  “沒理由啊，就是不想幹了。”蕭秋南輕鬆地說，“人生苦短，總要各種都嚐試一遍，我已經當夠了明星，現在是該當回個普通人了。”


  田瑤瑤看著他，低聲問：“你想好了嗎？娛樂圈很健忘的，粉絲是最沒心沒肺的白眼狼，你離開了，再想回來就不容易了，你做好準備當一個普通人嗎？出門再也沒有粉絲對著你尖叫了，再也不能走紅毯了，再也不能再鎂光燈下玉樹臨風了……多可惜啊。”


  蕭秋南伸過手臂摟著她的肩膀，笑著說：“怎麽覺得你越說，我越迫不及待要過這樣的好日子了呢？總算是解脫了！出門沒有人跟著，再也不用戴口罩，也不用節食減肥了。”


  他伸出手指點著田瑤瑤的鼻子，意味深長地說：“還是你喜歡的隻是當大明星的蕭秋南？沒了那個耀眼的光環，你就覺得我失去價值了？”


  “去！”田瑤瑤做勢一口咬住他的手指，被蕭秋南靈活地躲開了，“我巴不得你早點滾，給我家覃遠騰位置！”


  “這不就結了！皆大歡喜啊。”蕭秋南一拍巴掌。


  “你少來！”田瑤瑤豎起眉毛罵了一句，又垂頭喪氣地說，“那……你……那位前女友，怎麽辦啊？”


  蕭秋南受不了地別過頭去：“你們女人真是小心眼，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你怎麽還記著？”


  “總要有點……介意的嘛。”田瑤瑤哼著說，“不是你為了她才進娛樂圈當明星嗎？要讓她不管在什麽地方，不用特地聯係你，都能看到你的消息，夠浪漫的呀。”


  蕭秋南不耐煩地說：“我那點破事，在咱們倆還不是戀愛關係的時候，不都已經站在高樓天台上冒著寒風跟你一五一十交代過了嗎？都說了我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才進娛樂圈的，我不想在別人眼裏隻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富二代，僅此而已，和她沒關係。”


  田瑤瑤嘟著嘴，酸溜溜地說：“那你現在退出娛樂圈，就跟我有關係了吧？你粉絲要是知道，我以後出門得學你戴墨鏡戴口罩了！”


  蕭秋南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放心吧，我不會供出你來的。”


  他抓著田瑤瑤的手在唇邊親了一口：“這些事你都不要管，就安安心心等著當蕭太太吧，我一定把所有的事都搞定了，然後風風光光的來迎娶你……哎，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他站起來要往樓上走：“好啦，美夢留著晚上做吧，我現在還得出門，等下去拍廣告呢，唉，苦逼的大明星，懶覺都沒得睡。”


  “喂。”田瑤瑤拉住了他的衣角，仰著臉看著他，“其實，你挺喜歡拍戲的吧？”


  蕭秋南站住了，低頭靜靜地看著她，不置可否。


  “我是做粉絲的，我能看出來一個人，是真的喜歡這項工作還是隻是用來賺錢，覃遠是真的喜歡音樂，他做訪談的時候提到演戲什麽都是一副很收斂的樣子，唯獨提到音樂的時候，眼睛都會發光，你也是一樣的啊，你自己不知道嗎？”田瑤瑤懇切地說，“以前我們在橫店的時候，你坐在客廳裏看劇本，你那個表情……特別地投入，我相信你是真的去琢磨了，角色，背景，人設，你想沉進去，琢磨著……都在你眼睛裏，像星星一樣。”


  她聲音低下來，回憶著說：“你那個樣子，特別有魅力，真的，我很喜歡……那樣的你。”


  蕭秋南沉默地看著她，半晌，才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瑤瑤，做偶像明星，我已經成功了，但是我今年二十六了，像小兵姐說的那樣，我起碼還可以再紅十年，可是十年後呢？沒有過硬的作品，偶像明星能當多久？人氣都是虛浮的，粉絲們能支撐我走到下一個十年嗎？我是可以當個演員，但是當演員不是那麽容易的事，轉型很難的。”


  “那又怎麽樣了？”田瑤瑤噌地就站了起來，眼睛裏像是有火苗一樣，和他麵對麵，聲音都開始顫抖，“你有天分，有機遇，也肯努力，如果你拚命去嚐試了，不能成功，那雖敗猶榮，退圈也退的安心，可是你現在連試都不試嗎？蕭秋南你不是這樣的人啊，你斷了條腿都要堅持把戲拍完的！”


  蕭秋南被她吼得向後退了一步，舉起雙手：“隻是踝部骨折，沒有斷腿，OK？”


  “有什麽區別？”田瑤瑤怒氣衝天地說，“每天拍完戲累的跟條死狗一樣癱在地上的不還是你嗎？”


  “喂！”蕭秋南哭笑不得地說，“田瑤瑤，你自己聽聽，這是做人女朋友應該說的話嗎？！”


  田瑤瑤不吭聲了，大眼睛狠狠地看著他，半天之後才說：“蕭秋南，我知道你是想當一個好演員的，你對自己的人生，職業規劃，本來有很清晰的目的和追求……”


  “我沒有。”蕭秋南耐著性子說。


  “你複健的時候還找私教來上台詞課，每天不厭其煩地讀劇本，為的什麽？不就為了當個好演員？我都看在眼裏的，你當我瞎啊？”田瑤瑤冒火地喊，“我知道你不想把責任擔在我肩膀上，不想給任何人指責我的借口！我知道的！但是，我也是個大活人啊！不是需要你保護的弱女子，別說什麽‘你不用操心，一切有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承擔這些的，因為我喜歡你，我愛你啊！”


  蕭秋南猛地抬起雙臂，把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裏，帶著笑在她耳邊說：“瑤瑤，真沒這麽嚴重，被你說的，好像我已經爆出什麽大醜聞，馬上要被人趕出娛樂圈了一樣。”


  田瑤瑤抬手摟著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肩窩裏，悶悶地說：“那你考慮一下，別退出好不好？你看小兵姐都氣成那個樣子了。”


  “可是我很累啊，瑤瑤。”蕭秋南低聲說，“我也想過一般人的生活，能和你手拉手在街上走，什麽都不用擔心，記者，粉絲，陌生路人……不用每天飛來飛去的，不是趕這個通告就是趕那個通告，每次見麵都還得偷偷摸摸的，總不能讓你一直跟著我每個城市這麽地跑吧？要麽就在劇組裏一待就是幾個月，你難道不想我做個上班族，每天朝九晚五，下班能按時回家，和你吃晚飯，陪你散步，聊天……你也不用成天在電視上看到我，比在生活中看到我還多。”


  “食得鹹魚抵得渴啦，親？”田瑤瑤抬起頭，不輕不重地在他下巴上咬了一下，“萬事都有利有弊的，我還想多在大銀幕上看到你的不同形象呢，你要是隻是想借偶像明星的光環賺幾年錢就退圈，那我二話不說就支持你，讓你家粉絲哭天喊地去吧，咱們訛她們一筆就走人，可是你不是啊……我也不想一直看到你的公眾形象就是耍帥，就是靠臉吸引粉絲，當個大銀幕花瓶……”


  “小壞蛋！”蕭秋南低下頭用額頭去碰她的頭，“你還趁機敗壞我一把是不是？當黑子當上癮了？”


  “我說真的嘛！你現在在大家眼裏就是這個形象啊！”田瑤瑤來回躲閃著，笑著說，“所以你要改變！我也希望你能成功轉型，當一個好演員，狠狠地打那些看低你的人的臉！這招最有效了，小鮮肉怎麽啦？小鮮肉就非得吃青春飯，不能變成天王巨星？我對你有充足的信心，加油！”


  田瑤瑤握拳做了一個戰鬥的手勢，借此鼓勵他。


  蕭秋南微笑著看著她，輕聲說：“瑤瑤，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