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不是說你喜歡覃遠嗎？”蕭秋南緊盯著田瑤瑤，怒不可遏地說，“是啊，你多喜歡啊，為了他在網上花時間，在網下花錢……可是你甚至都不敢在現實裏跟他說一句話！這也叫喜歡嗎？！喜歡一個人不是想方設法都要和他在一起嗎？”
他停下來，黑眸裏閃著細碎的星光，仿佛是一碰就碎的夢想，低聲說：“我曾經擔心過，要是你……你真的愛上覃遠怎麽辦，畢竟他是我朋友，你……你也算是我朋友，大家相識一場，他是個好男人，細心，會照顧人，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一步步走得很踏實，你……你要是真的嫁給他，我會祝福你們的。”
蕭秋南高高地昂起頭，目光從田瑤瑤頭頂上掠向黑暗的遠方，聲音都在發抖：“可是你沒有！你回避著和覃遠在現實裏的一切接觸可能，在網下安靜如雞，上了網就滿血複活……這就是你嘴裏的喜歡嗎？田瑤瑤？隻能活在網絡世界裏的喜歡？這麽虛無的感情，你也好意思說這叫愛情嗎？！”
他大步逼近田瑤瑤，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嚇得來不及反應的田瑤瑤給牢牢攫取在手心，噴火的眼睛盯著她：“你說對了，我一直縱容你，因為我覺得你還年輕，可能不懂偶像和戀人的區別，你從小生活在嬌慣之中，對別人付出的一切都理所當然，你不明白我對你的感情，沒關係，我可以等，我願意等，等你長大，等你懂得什麽叫愛情，結果呢？今天晚上我忽然發現，你不是不懂，你就是裝傻！你還把我也當成傻子！”
“我沒有……”田瑤瑤吃力地說，卻發現自己的辯解特別蒼白無力。
“那你口口聲聲說喜歡覃遠！你去找他啊！”蕭秋南鬆開她的手，指著自己的車說，“我有車，我有他地址，我這就送你過去，讓你們兩個麵對麵說清楚！我豁出去了，我給你們做媒還不行嗎？等你們真的結婚那天，我給你們當證婚人！等你們孩子出世，我給孩子當幹爹！我都願意我認了！你去嗎？”
“你住口！”田瑤瑤嘶啞著聲音叫了出來，“蕭秋南！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想什麽！”
“是啊我是不知道！”蕭秋南針鋒相對地說，“我隻知道我要是喜歡你，我就敢承認！你敢嗎？”
他聲音低了下來，看著田瑤瑤哭得淚水縱橫的臉，沉聲說：“不，你不敢，你不敢承認你喜歡我，不敢承認你在妒忌，所以你隻會毫無理由地撒潑生氣……你這個懦夫！你為什麽就不敢麵對自己的心呢？”
你的心在悄悄地說你喜歡我，周而複始，日以繼夜，連我都聽見了，你為什麽就不能聽一聽呢？
田瑤瑤不知不覺間已經哭得淚流滿麵，她倔強地搖著頭，堅持說：“蕭秋南，我不喜歡你，我喜歡的是覃遠。”
“真的嗎？”蕭秋南冷笑了一聲，疲累地說，“拜托，大小姐，你放過覃遠吧，每次一說到感情你就拿他當幌子，也當得夠久了，他不欠你什麽。”
“蕭秋南！”田瑤瑤用盡全身力氣吼道，“我就是不喜歡覃遠，也不會喜歡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蕭秋南靜靜地站在她麵前，眼睫低垂，遮住了眸子裏的所有傷感，麵容沉靜，即使在這種情況下，還是俊美得無與倫比。
想賭一賭的，賭她對自己的感情，能強烈到衝破她心裏那道不可知原因的自我保護的圍牆。
輸了啊……
瑤瑤啊瑤瑤，原來你竟然懦弱得如此堅強，始終不肯走出這一步嗎？
“瑤瑤。”最終，他苦笑了一聲，低不可聞地問，“你還能有點人類的感情嗎？”
他把眼睛緩緩睜大，看著麵前的少女，來之前的精致妝容現在已經被淚水衝得一塌糊塗，隻有眼角金綠色的眼影還殘存了一抹痕跡，顯得格外冷峭迫人，月光照著她蒼白的小臉，淚水不停不停地流下來，猶如一朵清麗的白色梨花在微雨中瑟瑟發抖，痛得他的心都快絞了起來。
那一瞬間真的想放棄，想抱住她說算了，不會再逼你了，隻要你高興，我們就維持這樣奇怪的契約情侶的關係好了，你喜歡覃遠，我喜歡你……
但是蕭秋南最終還是硬起了心腸，也許是對這段始終看不到希望的感情絕望了，也許是為了維護自己僅存的那點尊嚴。
“分手吧。”他輕聲說。
田瑤瑤仰著頭看著他，淚水把她的視野衝的一片模糊，她看不到蕭秋南的臉，隻能聽到他的聲音，冷淡而疲倦地說著三個字。
不！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伸出手，驚慌失措地想要去抓住他，蕭秋南脫下自己的禮服外套，粗魯地給她披在肩膀上，把她不停顫抖的身體給裹了起來。
“蕭秋南……”她喃喃地叫著他的名字，還帶著他體溫的外套密密地裹住了她，是他的味道，是他的溫度，是他的……懷抱。
蕭秋南溫柔地抱住了田瑤瑤，讓她的臉埋在自己懷裏，感受到少女洶湧的淚水幾乎是立刻就浸濕了自己的襯衫前襟，溫熱而潮濕。
他說出的話和他的舉動卻一點都不相符：“田瑤瑤，我們完了，一切都結束了。”
“不……”田瑤瑤掙紮著吐出一個字。
蕭秋南在她的頭頂吻了一下，然後放開了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經過車的時候也沒停留，就這麽頭也不回地沿著路往前走。
沒有目標，隻要走就好了……離開她。
“蕭秋南！”田瑤瑤站在原地，歇斯底裏地大叫，“蕭秋南！”
他隻穿著白襯衫的背影在夜色中那麽醒目，腰杆挺直，脊背又薄又寬，決然地向前，離她越來越遠，聽到什麽都不再回頭。
“別走……”田瑤瑤絕望地哽咽著，“別走啊……”
他再一次地，拋下了她，把她和一輛車留在了原地。
眼看著蕭秋南的身影越走越遠，看不到了，田瑤瑤才抹著滿臉的淚水，跌跌撞撞地走回了車裏，摸到自己的包，掏出手機，撥通了欒小兵的號碼。
“喂？”欒小兵的聲音還很清醒，估計是在熬夜，“瑤瑤嗎？怎麽啦？”
田瑤瑤吸了吸鼻子，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現在的思維如此清晰，條理清楚地說：“小兵姐，蕭秋南剛才順著XX路往西走了，你最好趕緊派人去接他。”
“啊！？”欒小兵的聲音猛然提高，“他走了？！那你呢？”
“我沒事，我很好，”田瑤瑤臉上流著淚，竭力掩飾地說，“我在車裏，他一個人走的，我擔心他會被記者拍到，麻煩你了小兵姐。”
“你們……吵架了嗎？”欒小兵遲疑地問了一句。
可是田瑤瑤已經掛斷了電話。
田瑤瑤回到家的時候是夜裏三點，田欣本來還想等女兒回來問問情況的，但是美容覺要緊，於是過了零點就去睡了，客廳裏點著昏黃的壁燈，她開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空闊的房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在等她。
田瑤瑤猶如殘兵敗將一般，無精打采地拎著鞋子往自己房間走，中途她停了一下，茫然地轉頭看著窗外。
幾個小時前，她精心打扮，滿心歡喜地奔下樓，那裏停著一輛車，一個人在等她，對她微笑著伸出手……
現在這個人沒有了。
似乎這個時候她才明白，蕭秋南和她分手的事是真的，那個男人，雖然平時嘻嘻哈哈的樣子，但他已經說出了口就不會更改。
對顧蘭華是這樣，對她也是這樣。
“為什麽要哭呢，這不挺好的嗎？”她自言自語地說，甚至還笑了一下，“我終於擺脫了一個大麻煩，可以按著我的想法，去安穩地度過下半生了，現在的我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有房，有車，有錢，我可以提前過著退休生活，清清靜靜地躲起來過自己的小日子了，這不是上輩子我夢寐以求的生活嗎？”
可是眼淚為什麽一直在流，怎麽擦也擦不幹淨，就像心裏有個什麽地方破了……
她費力地深呼吸了一下，想要控製住瘋狂奔湧的眼淚，但是就在這個動作裏，她竭力維持的平靜情緒被自己打破了，小聲地嗚咽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漸漸的，變成了嚎啕大哭。
她毫無儀態地跪了下來，把臉藏在胳膊裏，裙擺在地毯上散開，仿佛一朵凋零的落花。
首先保姆被驚動了，打開門，驚叫一聲：“小姐，你怎麽了呀？”三步兩步過來扶她。
緊接著田欣也被吵醒了，聽到是寶貝女兒的哭聲，驚得臉上的睡眠麵膜都沒有洗掉，跌跌撞撞地奔了下來，一把摟住田瑤瑤，心疼地哄著：“乖囡，寶寶，媽媽在這裏，別哭別哭……”
“媽～～～”田瑤瑤哽咽著叫了她一聲，田欣平時太過香軟的懷抱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放聲大哭起來，緊緊抱著田欣的肩膀不鬆手，
“乖囡啊，不能哭啊！”田欣驚慌失措地拍著她，“出什麽事了？有人欺負你嗎？來告訴媽媽，媽媽這就給你爸爸打電話去……你別哭呀，眼皮哭腫了明天怎麽見人啊，要是變成肉眼泡，那要開刀才能變回來的呀，你是不是傻，再怎麽傷心也不能跟自己身體過不去啊。”
“我忍不住……媽我忍不住……”田瑤瑤哭得氣斷聲噎，斷斷續續地說，“我好傷心啊媽媽
……我不知道我怎麽了，就是想哭……你讓我哭一場好不好……”
“不好！”田欣急了，吩咐保姆，“快去拿毛巾包冰塊，給她敷眼睛……”
田瑤瑤被七手八腳地給扶起來弄到房間裏躺在床上，眼睛迅速被包著冰塊的毛巾蓋好，但是眼淚還是源源不斷地從毛巾下麵流下來，隻是她不再出聲，就這麽靜靜地哭著。
田欣握著她的手坐在床邊，一個勁地安慰：“乖囡啊，你說句話啊，到底怎麽了？是你闖禍了嗎？物業說你坐出租車回來的，你是又飆車去了嗎……沒事沒事啊，不要緊的，你本人沒事就好，你爸爸會幫你解決的……不對呀！”
她這時候才想起來今晚女兒不是出去飆車，明明是去參加慈善晚會的，走的時候還有蕭秋南來接呢，怎麽就一個人回來了？
“蕭秋南呢？”她的聲音陡然尖利起來，“他怎麽讓你一個人哭著回來了？他人呢？！不行！我得打電話問問他，到底怎麽回事，我好好的女兒給他帶出去……”
田瑤瑤在枕頭上動了動腦袋，反手抓住田欣的手，模模糊糊地說：“媽，不用打了，我和他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