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田瑤瑤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問：“你不希望看見我在這裏？”
蕭秋南把視線從她臉上挪開，漫無目的看著上方，吳助理跑出去給欒小兵打電話，小助理飛撲過來詢問他有什麽需求，匯報道：“上午覃遠的經紀人來過兩次了，還說等會兒出院的時候會親自來一趟。”
“臉……”蕭秋南嫌惡地皺起眉頭，“幫我擦一下。”
“是。”小助理聞聲而動，去衛生間打水去了。
蕭秋南這才看向不知所措坐在一邊的田瑤瑤，沒什麽力氣地低聲說：“現在走還來得及……等會兒覃遠來了……看見你……怎麽辦？”
田瑤瑤臉紅了又白，沒好氣地說：“要你管！”
蕭秋南輕聲的笑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咳嗽了兩聲，才說：“好吧……別說我沒提醒過你。”
田瑤瑤白了他一眼，決定不跟他一個病人計較。
這時候小助理兌好了溫水端過來，田瑤瑤看了看表，對他說：“你回去吧，一堆事呢，這裏有我。”
小助理看了蕭秋南一眼，後者點點頭，他才說了聲‘麻煩田小姐’，一溜煙地跑了。
田瑤瑤拿過毛巾，浸濕了又擰幹，湊過去一點一點給蕭秋南擦著臉。
她的態度很認真，手法雖然笨拙但也很輕柔，溫熱的毛巾在皮膚上小心地印過去，帶來一種春風般的舒緩。
“瑤瑤？”蕭秋南看著她專注的神情，小臉一本正經的樣子簡直像在進行什麽重大儀式，忍不住叫了她一聲。
“哎？”田瑤瑤把他的臉輕輕側過去，給他擦耳朵，認真得連後麵也不放過。
蕭秋南其實沒什麽話好說的，但已經出聲了，於是沒話找話地說：“幫我仔細看看，還帥不帥了？”
田瑤瑤把他的臉扳正過來，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過了一會兒，才大吃一驚地說：“哎呀，蕭秋南，變醜了怎麽辦！？你的臥蠶都腫成眼袋了！”
“滾！”蕭秋南萬萬沒想到她蹦出這麽一句來，氣急敗壞地說。
田瑤瑤撲哧一笑，安慰他：“沒～有！還是那麽帥，放心吧，大明星，做這個手術完全無損於你的英俊。”
蕭秋南苦笑著說：“昨天……化妝的時候TOMMY說，我光靠這張臉，就還能打十年，要是臉都沒了，那真沒法混了。”
田瑤瑤不說話，起來把毛巾過了一遍水，又回來給他擦了擦，嘴上嘀咕著：“不要緊的，等到你粉絲都跑光了，還有我呢，我可以收你做個牆頭，沒事的時候爬一爬。”
“那真是謝謝你了。”蕭秋南誠懇地說。
田瑤瑤訕訕地低垂著眼睛，手上毛巾擦著他的脖子，猶豫著說：“……那個，事情我都知道了，是我錯怪了你，對不起啊。”
“沒關係，習慣了。”蕭秋南說得特別坦然，“又不是第一次。”
忍住，忍住！田瑤瑤暗自對自己說。
“還要謝謝你救了覃遠，嗯，這份恩情我會記住的。”她低聲下氣地說。
蕭秋南合上眼睛，疲倦地說：“做手術之前，你說我回來之後有話對我說，就是這個啊。”
“是啊！”田瑤瑤把毛巾扔回水裏，豪爽地說，“我會負起責任來的。”
蕭秋南輕聲地笑了笑，自言自語地說：“以身相許？”
田瑤瑤心猛然一跳，臉也紅了，剛要說‘也不是不可以……’，蕭秋南就睜開眼睛，揶揄地看著她：“要說到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隻能以身相許，那也得是覃遠來吧？你替他擔個什麽責任？”
“哼。”田瑤瑤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麻醉的勁兒過去了？嘴皮子這麽利索了？沒過去就趕緊閉上眼再睡一覺！醒醒！還想讓覃遠給你負責，美的你呀！”
蕭秋南睜大眼看著她：“你到底是要我閉眼睡覺，還是要我醒醒？”
田瑤瑤簡直無言以對，轉身對著窗外運了半天氣，才憋出一句：“閉嘴！”
蕭秋南在她背後，無聲地咧開嘴，笑得特別開心。
這時候病房的門被吳助理推開了，屏住氣往裏看，正好蕭秋南下意識地看過去，他鬆了一口氣，趕緊說：“蕭先生，覃先生來看你了。”
田瑤瑤嗖地一聲，抓起床頭櫃上一個一次性口罩，手忙腳亂地往臉上套，同時端起水盆直奔衛生間。
動作之快速，連蕭秋南都沒反應過來。
他微張著嘴，無語地看著田瑤瑤轉瞬之間就完成了偽裝隱藏的任務，自己這邊也隻能說：“進來吧。”
覃遠在門外站著，忐忑不安地等著，聽見這一句，一步就跨了進來，站在床尾，怔怔地看著躺在床上的蕭秋南，二話不說，深深地鞠了一躬。
“喂，覃遠……別這樣，不至於的吧。”蕭秋南苦笑了起來，“你別欺負我躺在床上不能起來拉著你，你就給我來這套啊。”
覃遠直起身，鄭重其事地說：“蕭哥，你救了我，這份大恩大德我記在心裏，謝謝你！”
蕭秋南吃力地動了動，把頭偏過來看著他，微笑著問：“不是說記不得當時發生了什麽事嗎？你別聽別人瞎說，我那就是下意識的反應，談不上救命之恩。”
“我隻是腦震蕩，又不是失憶，睡一覺就什麽都想起來了。”覃遠慢慢往前走了兩步，眼圈也紅了紅，“當時要不是你推我一把，我就完了……蕭哥，感謝的話不說了，你就說我能為你做點什麽吧，以後你有什麽事，招呼一聲，我隨叫隨到。”
“省省！說得好像我們不學好，要出去打群架一樣。”蕭秋南因為麻醉的關係，頭還暈得厲害，不能跟平時一樣靈活轉動，隻能隱晦地往旁邊斜了一眼。
衛生間的門開了一條小縫，田瑤瑤一隻眼睛巴在門上，虎視眈眈地往外看著。
這丫頭，還不放心地盯著呢，難道怕我吃了覃遠嗎？
蕭秋南不動聲色地又看向覃遠，低聲叮囑說：“這事，別往外麵說。”
“啊？”覃遠不明白地問，他身後的經紀人趕緊擠了上來，點頭如搗蒜地說，“我們知道我們知道，絕對不會向外亂說的，劇組也是這個意思，要瞞著受傷的消息。”
覃遠仿佛有點明白了，皺起了眉頭，糾結地說：“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
“算了吧，真爆出去，粉絲們非瘋了不可，我的，還有你的。”蕭秋南受不了地說，“讓我們清靜點兒怎麽這麽難呢。”
覃遠這才想起來，他咬了咬牙，抬手示意背後的經紀人把手機給他：“我這就發條微博，告訴大家是你救了我，蕭哥，我也是個男人，我能承擔起我該負的責任。”
“別別別，你承擔什麽呀！？”蕭秋南看到衛生間的門動了一下，趕緊提高了聲音說，“粉絲的事你也控製不了，何必多生事端，同樣，我也控製不了我的粉絲想什麽幹什麽，你這條微博一發出去，她們就能活吃了你，粉絲大戰起來兩撥小姑娘掐成狗你去拉架啊？”
覃遠抿了抿嘴，微微下垂的眼角配上黑幽幽的瞳仁，竟然有點委屈的樣子：“我總得做點什麽吧，蕭哥？”
蕭秋南勉強地向他伸出手，覃遠忙不迭地握住，兩人握著手晃了晃。
“什麽都不用。”蕭秋南微笑著說，“我自己會去拿屬於我的報酬的。”
這下別說覃遠，連經紀人在內都愣住了，覃遠遲疑地點了點頭：“嗯，好，蕭哥你想要什麽，隨時來拿，我沒問題的。”
蕭秋南說了這半天話，也有點累了，眯著眼睛跟吳助理說：“你拿我手機，看看有沒有以前的合照，沒發過的，發一條微博，大家轉一下，就說。”
他用力地喘了一口氣，聲音嘶啞地說：“就說大家都沒事，繼續在拍。”
吳助理看他臉色很不好看，一邊答應一邊小心翼翼地提醒：“今天……就到這裏吧？覃先生你也是要出院的人，早點回去好好休息。”
“好。”覃遠昨天撞暈過去，也是傷到了頭，後腦到現在還隱隱作痛，隻是看著蕭秋南比他傷得更重，一著急就忘了，現在被提醒了之後，頭疼欲裂起來，臉色也白了，知道這樣強撐下去自己再倒下去又添一麻煩，於是也幹脆地答應，一邊往外走一邊說：“蕭哥，我明天再來看你。”
“你別跑來跑去的，粉絲的眼睛都賊著呢，好好在酒店休息你的。”蕭秋南不放心地叮囑他。
覃遠和經紀人出去了，吳助理也跟著去送，蕭秋南艱難地把頭轉了個方向，田瑤瑤嗤溜一聲就從衛生間裏溜了出來，拉下口罩，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說不出話來。
“怎麽？被覃遠勇於承擔責任的真正男子漢精神給感動了？”蕭秋南嘲笑地問，“現在你覺得越來越愛他了對不對？”
田瑤瑤憋得臉色通紅，沒顧上理他，心裏吐槽：搞不好這是真出麻醉意外了吧！自從受傷之後說話就陰陽怪氣的，沒事就要刺自己一下。
不過算了，看在他躺在床上這麽可憐的份上。
“你不用激將法。”田瑤瑤很光棍地說，“他的責任，我會替他承擔起來！不就是給你當牛做馬嗎？不就是照顧你直到康複嗎？我來！”
蕭秋南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房門忽然被推開了，覃遠探個頭進來問：“蕭哥，你想不想喝豬蹄湯？我助理會煲，明天叫他給你送來？”
田瑤瑤嚇得一手拉起口罩，轉身就想逃竄回衛生間，但這次事出突然，她沒掌握好方向，差點一頭撞牆上去。
“你走！”蕭秋南有氣無力地罵道，“我是斷了腿，不是坐月子！”
“哦……不是說以形補形嗎……”覃遠悶悶地說了一聲，然後好奇地看著房間裏突然多出來的這個姑娘，背對著他，身體僵直，一動不動。
“這是我新請的生活助理。”蕭秋南介紹。
覃遠有心想打個招呼，但不知道為什麽，人家一直背對著他，於是也隻能模棱兩可地說了一句：“你好，拜托了，請好好照顧蕭哥。”
然後對蕭秋南說：“那我走了，你要想喝什麽湯水就打電話跟我說一聲。”
等他關門離開之後，田瑤瑤做賊一樣，悄悄側過臉觀察著，等了一會兒，確定沒人再回來了，才如釋重負地大鬆一口氣，差點癱軟在地上。
這是覃遠單獨跟她說話呢！單獨啊！這樣的機會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偏偏她連回頭麵對覃遠都不敢！
“誰是你生活助理啊。”她鬱悶地嘀咕道，“以後我還怎麽麵對他啊……”
蕭秋南欣賞著她窘迫的樣子，閑閑地說：“總得有個身份吧？”
他眉毛一揚，帶著點壞笑反問：“難道我要介紹說你是我女朋友？你就這麽想讓覃遠叫你一聲嫂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