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雖然她來橫店就是為了看覃遠,發生這麽多事就是為了看覃遠,今天能進片場第一目標就是看覃遠……心裏想過無數個可能見到覃遠的時候該是怎麽一副場景,但居然就這樣!這樣突兀地發生了!
就在她麵前!不到十厘米的距離!
他對自己說:“對不起,借過一下!”
一二三四五六七,整整七個字!不是對粉絲的千篇一律,沒有其他人一起分享,他這七個字純粹是對自己說的,對自己一個人!
田瑤瑤忽然覺得棚內的空氣都不大夠用了,一隻手緊緊抓住衣服前襟,抓得裙子上的玫瑰花刺繡都皺了起來,夢幻般地看著覃遠的背影,小聲地呻吟著:“我該不是在做夢吧?!”
馮濤疑惑地看著她,這時候道具已經搬著東西走遠了,麵前暢通無阻,然而這個小姑娘是怎麽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急促地喘著氣,臉都漲紅了。
她忽然害怕起來,該不會是這姑娘有什麽隱藏疾病發作了吧!
趕緊伸手去搖了搖田瑤瑤,低聲問:“你沒事吧?是哪裏不舒服嗎?”
“不……沒有……馮姐,剛才……剛才那是覃遠!”田瑤瑤語無倫次地說,“他對我說話了!他剛才從我身邊走過去了,我看見他了,你看見了嗎!”
馮濤扭頭看了一眼,很平淡地說:“是啊,就是他,我當然看見了,我哪天都看見的,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嗎?”
她揉了揉額頭,煩惱地說:“瑤瑤,你是有點太年輕了……其實明星嘛,不就那麽回事,看著看著就習慣了,幫幫忙,你好歹是蕭那誰……的女朋友,別顯得這麽激動好嗎?讓你家那誰很沒麵子的。”
田瑤瑤搖著頭,還是沉浸在突如其來的狂喜中無法自拔:“不一樣的……別人無所謂,那可是覃遠啊,我就是為了他才來的!”
馮濤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壓低聲音問:“你是蕭秋南的女朋友,而你今天來,是為了看覃遠?”
“是!”田瑤瑤看著她的眼睛,堅定地,虔誠地點了點頭。
“艾瑪看不出來你還是個CP黨啊!”馮濤驚歎地說,“你站琴簫,還是簫琴?”
麵前的豪氣編劇姐姐陡然換了一副嘴臉,媚眼如絲的風情瞬間變成了‘你知道我知道嘿嘿嘿’的黃暴畫風,田瑤瑤一下清醒過來,趕緊搖頭:“沒有!我什麽都不站!”
馮濤遺憾地看著她:“別這樣,搞不好我們還是戰友呢,我是可逆不可拆。”
“沒有!這個真沒有!”田瑤瑤急得就差指天發誓了,“兩家純粉就差約個地方提刀互砍了,還有什麽CP可言!”
“切。”馮濤無趣地咂著嘴,“相愛相殺,更帶感!你們凡人真沒勁。”
於是馮濤就帶著‘凡人’田瑤瑤,繼續向裏麵挺進,直到編劇的禦用位置,給她找了一個小馬紮坐在自己的帆布靠椅後麵,叮囑道,“手機關掉,不拍的時候你可以到處走,一旦開拍,立刻回來坐在這裏,懂嗎?”
田瑤瑤連連點頭,這個位置就在導演旁邊,視野好,場內盡在掌握,簡直是VIP座席。
場內鬧哄哄的,前麵鋪墊的戲都拍完了就是重頭,看意思像是俠客和刀客在酒樓不期而遇,然後因為某些陰謀打起來了,前麵的幾條都過得很快,覃遠從房間裏出來,遇上蕭秋南,兩人對話……
對話完畢,聽到喊卡,兩人就這麽麵對麵站著,等待下一條,武指過來問‘可不可以綁威亞了?’,導演皺著眉頭回看了兩遍,回頭說:“婉婷啊,這裏的台詞要改。”
馮濤本來癱在帆布靠背椅上裝死,聞言立刻腰板一挺,如臨大敵地說:“又改?!”
然後她湊過去和導演展開了‘友好而激烈’的辯論,其中不乏有著溫和的妥協‘這樣我就沒法寫了幹脆換人吧!’,口沫橫飛之中,劇組其他人熟視無睹地繼續忙活自己的事,群眾演員趴在桌上睡覺,蕭秋南和覃遠站在二樓連一步都不敢動,隻能麵對麵地大眼瞪小眼。
田瑤瑤死死地看著二樓,嚴密地觀察著,蕭秋南的站位正好把覃遠擋住了一半,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麽,低聲細語,看著氣氛竟然很好的樣子。
她立刻在心裏感歎:覃遠果然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人品,居然和競爭對手的蕭秋南也能聊在一起,隔著這麽遠似乎都能聽見他低低的清朗笑聲,讓人如沐春風。
蕭秋南這個心機BOY!跟我家覃遠離這麽近是想幹啥?一定是在套貝貝的話!以後準備好倒打一耙之類的,不不不,也可能是在營造‘一團和氣’的假象,以後在媒體麵前拉同情分,總之要提高警惕!
忽然間,蕭秋南似乎和她有心靈感應一樣,扭頭對樓下瞥了一眼,黑白分明的星眸眼波流轉,正好和她的目光相接。
田瑤瑤猝不及防,臉一下子紅了,第一反應是低下頭,後怕地想著,媽呀,他該不會知道我在說他壞話吧!
蕭秋南看著她下意識躲閃的小模樣兒,笑得開心極了,覃遠好奇地問:“怎麽了,蕭哥,看見什麽了?”
“啊,沒什麽,看見一隻小貓咪,在探頭探腦。”蕭秋南笑眯眯地說。
“貓?在哪裏?”覃遠信以為真,也伸頭往樓下看,助理在身邊給他遞過插著吸管的水杯,湊趣說,“片場裏耗子倒是能有幾隻,貓哪裏有,一定被工作人員趕跑了。”
“什麽?耗子!?”蕭秋南勃然變色,“橫店還有耗子?簽約的時候怎麽沒跟我說啊!”
覃遠憋不住笑了起來:“蕭哥你還怕耗子?”
蕭秋南堅決不能承認這點,含糊地說:“不是怕,就是沒見過。”
“啊,對啊,你北京人嘛,我小時候在垃圾箱旁邊,都見過耗子,那麽大個兒的。”覃遠比劃著說。
“打住,這個話題趕緊打住啊。”蕭秋南做出STOP的手勢,“別發散下去了。”
覃遠誤會了他的意思,笑著說:“放心,這裏又沒有記者無孔不入的,時刻等著挖新聞。”
“不可不防,搞不好明天就有頭條說我北京人看不起外地人了。”蕭秋南開玩笑地說,“劇組裏也沒準有潛伏的對家呢。”
比如樓下那個……
這時候導演和編劇終於達成了一致意見,馮濤刷刷刷地把要改的台詞寫在紙上,工作人員小跑著送到兩位演員手裏,大家熟悉一遍,繼續開拍。
馮濤坐回位子上,看著田瑤瑤想問又不敢開口的眼光,坦然地笑著跟她解釋:“我本來叫馮婉婷。”
“啊?很好聽啊!為什麽要改呢?”
“編劇這個行業你也知道,剛有點名氣的時候人家一看這名字,找上門來的都是什麽婆媳倫理,言情瑪麗蘇,好像女人就寫不了正劇大製作一樣,煩得很,所以我後來改名了。”
“哦……馮姐姐你真了不起!男女平權的典範啊。”田瑤瑤由衷地說。
馮濤哈哈一笑,胸口白膩肌膚起伏,連田瑤瑤這個女人看著都一陣心旌搖蕩:“哪裏,該利用女性優勢的時候我也不手軟的,沒必要那麽較真嘛。”
她眯眼一笑:“當然了,利用我爸的虎皮扯大旗的時候,我也從來不軟,既然有優勢,幹嘛不用呢,過期作廢呀,我爹那麽拚,還不就是想讓我過得好一點,我幹嘛還非要把自己固定在和別人一樣的起跑線上競爭呢,該坐車跑前麵就坐嘛。”
這時候場務拿著小牌子一敲,正式開拍,兩人頓時不說話了,馮濤繼續閉目養神,田瑤瑤目不轉睛地仰頭看著二樓上她的覃遠。
覃遠說錯詞了,退回房間重來。
開門的時候動作稍微大了點兒,半扇門被扯下來了,重來。
蕭秋南忘詞兒了,覃遠退回房間重來。
這一次誰都沒錯,然而導演舉起話筒喊著:“情緒!再飽滿一點兒!”。
於是再度重來。
田瑤瑤從來沒想過,拍電影是這麽枯燥的一件事,明明就一小段,可能拍出來一分半都不到,但是來來回回折騰了快一個小時,都在她都覺得眼睛發澀要打哈欠的時候,導演終於開恩,宣布這條過了,該上打戲了,她頓時精神一振!
馮濤在一邊,頭微微垂著,已經開始打小呼嚕了。
武指一擁而上,圍著蕭秋南在戲服下麵綁威亞和安全繩,場工們抬著等會要‘撞壞’的欄杆過去,換下這時候還完好的那扇,覃遠也隻能站在原地不動,有人在他們腳底下劃了兩個粉筆圈子,把腳印都固定住。
蕭秋南不得不慶幸自己之前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選擇了主動和覃遠交朋友,這時候麵對麵僵持著不至於尷尬地沉默,還能聊上幾句,其實覃遠這個人,年輕後輩的姿勢拿捏得很恰當,笑臉迎人,彬彬有禮,在劇組裏見了誰都挺客氣,但是蕭秋南卻又能敏銳地感到他和誰都不怎麽親近,自成一體。
相比起來,夏葉簡直就是劇組的開心果小萌寵,有他的戲的時候自然是滿場飛,沒他的戲的時候也不願意在酒店待著吹空調享福,寧肯跑到片場來看大家工作,說是來學習的,人又小,又乖,還特別主動地跟別人攀談,加上雖然沒有在外公布,但誰都知道他簽約的公司財大氣粗,背景雄厚,傳說都有上麵的關係,所以大家也不介意跟他拉好關係。
如果說,在娛樂圈混是要有天賦的話,那麽夏葉顯然都在他們倆之上。
唉,果然是形勢逼人哪,自己才26,在一般的行業才剛剛開始冒頭,在娛樂圈就要擔心被97年的小弟弟後來者居上,前浪要死在沙灘上了。蕭秋南略帶心酸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