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真的，一點都不愛我了嗎？”顧酒辭問他。
唐子悠點頭，“不愛了。”
也不敢愛了。
唐子悠歎了口氣，心裏滿是蒼涼。
在今天之前，他從來不覺得他在和顧酒辭的愛情中有什麽錯，他努力爭取，他用力去愛，他積極主動，他覺得他很愛顧酒辭，也因此對顧酒辭的薄情有怨。
可是在這一刻，在顧酒辭清楚的說出他曾經說過的話之後，唐子悠才發現，愛情早已使他變了樣，變成了他自己都不認識的模樣。
他的所有困境，其實都是自己一手創造的。
顧酒辭出現在他最困頓迷茫的日子裏，他幫自己照顧著病重的爺爺，傾聽著他的煩惱，解決著他不能解決的問題。
他無意識的開始依賴他，喜歡他，也就想要得到他。
所以在聽到爺爺不放心自己，舊事重提，說起兩家的婚約後，他毫不猶豫的表示自己想和顧酒辭訂婚。
他知道顧酒辭不願意，也知道因為這件事，顧酒辭開始冷淡他，甚至不願意來醫院，可是他還是想要。
顧酒辭曾經問他，“是我對你不夠好嗎？還是我欠了你什麽？所以你一定要我用我的下輩子補償？”
他聽著他語氣的怨憤，低聲道，“我喜歡你，我會對你好的。”
“可是我不需要，你明白嗎？你想給的，我不想要。”
他當然明白，但是那時的他，總覺得是兩人還不夠互相了解，等了解了，顧酒辭說不定就會發現他的好，就會願意愛他。
他就像一個戴著墨鏡裝瞎的人，什麽都清楚，可是卻不願意摘下墨鏡，自欺欺人的相信以後總會好的。
之後更是如此。
他忘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牢牢的攥著顧酒辭，就像貧窮的人攥著自己最後的財富。
他沒有其他親人了，他隻剩顧酒辭了，所以他把一腔熱情都撲在了顧酒辭身上。
他總是問自己，為什麽顧酒辭不愛他呢？是他哪裏做的不夠好嗎？
可是為什麽顧酒辭要愛他呢？
誰會去愛一個逼迫自己，還不守承諾的人呢？
然而，他明明並不是這樣的。
他從小到大，都不是這麽自私的性格，更不是說話不算話的人。
他不應該變成這樣，變成這種自己都討厭的性格。
一念生愛，一念生恨，一念成心魔。
顧酒辭早就在他日複一日的執念中，成了他的心魔。
所以他扭曲了自己的性格，讓自己變得麵目醜陋，也所以，他錯過了他最想得到的東西。
愛情本是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可他卻在愛情中迷失了自己。
唐子悠在這一刹，徹底放棄了。
他對顧酒辭的愛也好，怨也好，都在這一刹，被他放下了。
他不想為了任何一個人變成自己不喜歡的樣子，所以他不想重蹈上一輩子自己的覆轍。
“顧酒辭，”他抬起頭看向他，溫柔的笑了一下，“我很謝謝你今天來和我說這些話，也很謝謝你喜歡我，但是，我已經離開那段感情了，我不想再回去，所以，祝你找到新的戀人。”
顧酒辭看著他臉上的微笑，聽著他豁達的話語，一顆心充滿了晦澀，“我不明白，從我之前離開到現在，還不到半個月，這十幾天是發生了什麽嗎？所以你這麽突然說不愛就不愛了。”
“我做了一個夢。”唐子悠淡然道，“夢裏我至死都還愛著你，可是臨到我死前，你卻還是不愛我，醒來後我想了很久，我想，這可能就是所謂的求而不得吧，所以我放棄了，我不想自己一輩子都活在求而不得的執念中，那太可憐了，我不應該這樣。”
“可是我現在已經喜歡你了。”顧酒辭看著他，“你現在已經不是求而不得了，我們是兩情相悅，那為什麽，你不願意我追你呢？”
“在你的認知裏，是不是隻要你回頭，我就會欣喜雀躍，會和你在一起？”
顧酒辭愣了一下，許久才說道，“我不是理所應當的覺得你會喜歡我一輩子。我隻是覺得，你喜歡我，你希望我喜歡你，那麽，隻要我把自己的不喜歡變成喜歡，不就實現了你的要求，我們就可以好好談戀愛了，不是嗎？”
唐子悠搖了搖頭，“當然不是。”
他看著顧酒辭，“愛與不愛本就是一念之間的事情，就像你會突然愛上我一樣，我也會突然就不愛你。顧酒辭，你相信嗎，在遇到你之前，我也是討厭用愛情，用曾經長輩的承諾，去綁架一個人的人。”
“我也是曾經會在看的時候說出‘又沒人讓他喜歡他，是他自己一廂情願喜歡的對方，所以對方不愛他也很正常’的那種人。”
“我也是會記得自己每一個承諾，會希望自己不要給別人帶來麻煩，希望每個在我身邊的人都能幸福開心的人。”
“可是，我變了。”
唐子悠深呼吸了一口氣，喉間幹澀道，“你是因為我履行了我說過的話，所以覺得我不是想綁住你一輩子，所以覺得是自己誤解了我，是你對我產生了偏見，才造成我們現在的局麵的是嗎？”
他搖了搖頭，眼淚在眼眶打轉，“你錯了。”
唐子悠沉聲道，“你沒有誤解我，因為我早就忘了我承諾給你的那句話。我離開，我和你提出分手，不是因為我意識到我們不合適，而是因為我做了那個夢，那個夢太逼真，我在臨死前回顧了自己的一生，覺得可憐又可悲，所以我才在夢醒後離開。”
“可是，如果我沒有做這個夢，我根本不會離開你。”
“我難得不知道我們不合適嗎？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就是想綁著你一輩子，因為我愛你，因為你是我唯一的親人。”
“所以你對我沒有誤解，那不是偏見，那就是真實的我。”
唐子悠的眼淚流了下來，他抬手抹了一把，淡定道，“可我不想這個樣子了。”
“愛情本應是美好的不是嗎？我不想再讓自己這麽難堪了，我本來不是這樣的人的，我不想再讓自己成為自己都不喜歡的人了。”
他直視著顧酒辭，眼神清澈，眼淚不斷的往下淌。
顧酒辭湊近他，伸手替他擦了擦眼淚，卻被唐子悠握住了手腕。
他微微向後，離開了他的掌心，沉靜道，“如果沒有那場夢，如果我還是活在我們剛剛訂婚的時候，現在，你說你喜歡我，我一定會很欣喜的和你在一起的。”
“因為那時的我，早都看不清自己的模樣了。”
“可現在，我看到了，所以我不能答應你。”
“顧酒辭，我很感謝你告訴我你也喜歡我，但是，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他說完，笑了一下，悲傷又豁達。
顧酒辭沉默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唐子悠鬆開了他的手腕，站起身，“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顧酒辭也站了起來。
他盯著麵前的人，總覺得他似乎從來沒有看懂過唐子悠，又覺得，他似乎從來沒有這麽接近過唐子悠。
“你是不敢還是不願？”
“都有。”唐子悠誠實道，“我不敢再去喜歡你，也不願再去喜歡你。”
“一丁點也不願意嗎？”
唐子悠點頭。
他說，“顧酒辭，你值得更好的，我也值得更合適的。”
他說完，轉身往玄關走去。
顧酒辭沒有去追他，隻是默默的注視著他，直到他關門離去。
他坐在沙發上，想著唐子悠剛剛說的話，剛剛的眼淚，沉聲歎了口氣。
顧酒辭沒著急走，他在附近的酒店住下了。
不過他也沒著急出現在唐子悠的眼前，而是等單其坤忙完了，重新回到了劇組，他才跟著一起出現，美其名曰——探班。
《春意鬧》劇組對顧酒辭的到來自然是很歡迎，就連曲文怡這種萬年愛答不理的臉，都露出了幾分笑意。
唐子悠不是很懂顧酒辭的想法，不過單其坤和顧酒辭本就認識，他來探班，合情合理，因此他也沒多說什麽。
“你什麽意思啊？”單其坤斜眼看著顧酒辭，“探班？你？”
“不行嗎？”顧酒辭反問道。
單其坤點頭，“行，明天我就讓劇組開放第一批媒體探班，到時候記者來了還能看到你，給我們這部戲造勢，多好。”
顧酒辭才不懼他，“行啊，我怕嗎？”
單其坤無奈，“你是為了小悠過來的嗎？”
顧酒辭看他，“不然還真是來探班看你的啊？”
“你們倆現在這是怎麽回事？”
“分手了。”顧酒辭道。
單其坤震驚，“你同意了？”
“不然呢？我也不能死活拖著人家不放。”
“那你現在待在我這兒是？”
顧酒辭沉默了片刻，許久，回答道，“你別問了。”
“為什麽？”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所以你就別問了。”
單其坤無語，還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不就是得不到放不下，所以就近觀察嗎？這有什麽說不清楚的。
他搖了搖頭，隨他去了。
隻不過，單其坤想起了唐子悠那雙眼睛，還有他靠近自己時的單純，心裏莫名有些惋惜。
至於惋惜什麽，他則沒有往下想。
唐子悠在第二天吃飯的時候看到了顧酒辭。
單其坤邀請他，“一起。”
唐子悠拒絕道，“不了。”
單其坤還打算說什麽，顧酒辭突然道，“對不起。”
單其坤：？？？
唐子悠抬頭看他，眼裏有很明顯的不解。
“我之前沒告訴你我和阿坤是朋友。”
唐子悠聞言，點了點頭，他還以為是什麽呢。
“沒事，”他說，“都過去了。”
“我那時候不想你認識太多我身邊的人，和我的朋友扯上關係，所以就沒和你說。不過我和他們都說過你的存在，他們都知道我們的關係。”
唐子悠“哦”了一聲，和他道，“你不用和我說這些，都過去了，知不知道其實也無所謂。”
“嗯，你說得對。”顧酒辭道。
唐子悠沒再說話了，側身從他身邊走過。
單其坤聽著，一直到唐子悠走了，才道，“你就這麽讓他走了？”
“不然呢？”顧酒辭道，“他和我在一起估計吃不下去，那還是讓他好好吃飯吧，畢竟下午還得拍戲呢。”
“所以你留下劇組就是為了看看他，偶爾說幾句？”
“當然不是。”
“那是？”
顧酒辭看著他，不知該怎麽說。
他的眼裏又浮現出唐子悠前晚在他麵前哭著說“可我不想這個樣子了，我本來不是這樣的人的，我不想再讓自己成為自己都不喜歡的人了”的模樣。
他哭的很隱忍，卻又很豁達，顧酒辭差點就忍不住想要抱住他，擁他入懷，可是他克製住了。
因為唐子悠在之前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拒絕他的觸碰。
顧酒辭在那一刻，突然意識到，唐子悠喜歡他真的是喜歡得太早了，早到他的記憶裏，全是喜歡他的唐子悠，是明知他不願也偏要強求的唐子悠。
他以為那就是唐子悠的性格，也以為對唐子悠而言，那是順理成章且不容置疑的正確。
然而並不是。
他其實根本沒有看過唐子悠最普通的樣子，更不了解他最本質的性格。
所以他想看看，想重新認識一遍唐子悠，重新去接觸他。
他們差一點就成了世上最親密的人，到頭來即使成不了情侶，也該是互相了解彼此，知道對方的性格。
可他不知道唐子悠的性格，這是他欠唐子悠的，他想補上。
顧酒辭這探班一探就探了三天，王導看他探著就不走了，好奇的問單其坤，“阿坤，小顧打算探你多久的班？”
單其坤心道這和他有什麽關係，顧酒辭分明是借著他這兒明修棧道，等著唐子悠暗度陳倉呢。
“誰知道呢。”他道。
“你們這感情還挺好啊。”導演感慨道。
單其坤冷嗬一聲，心道可拉倒吧，人家那是追妻呢，還真當是來看他啊。
王導湊近他，“既然你麽感情這麽好，小顧又不著急走，不如，讓他客串一個角色吧？”
這話壓在王導心裏已經兩天了！
沒辦法，顧酒辭這麽一個影帝天天在劇組和單其坤紮一塊，王導看著，心裏癢啊，這要是他能客串一下，雙影帝的噱頭打出去，他們這電視劇收視率還不得炸了？！
“反正他閑著也是閑著，客串一下也行吧？”王導眼裏滿是慫恿。
單其坤思慮了片刻，覺得好像也沒什麽不可以，“行，我一會兒和他說說。”
“好嘞。”王導興奮道。
作者有話要說：小悠：？？？我不想！
小九：這是我新領的號碼牌，你看看好看嗎？
小悠：不看，拿走。
小九：[悲痛.jpg]
明天上千字收益榜，所以明天（也就是周四）更新改為23點30，能熬夜的小天使可以等等，不能熬夜的小天使第二天早上起來看就好了，麽麽~~
今日份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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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以上小天使，特別感謝香喵小天使，麽麽噠(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