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7)

  靜靜的看著她,忽然很無力的,想睡,不想閉上眼睛,卻也爭不過這命運的寓意似得。


  眼皮很沉,我還是昏睡了過去,掙紮著,掙紮著,終於,在噩夢中驚醒了。


  好似,是在孟婆橋頭,折返回了陽間那般,苦痛而又慶幸。


  鄭凱眼睛時,安心還在看著我,像觀看熟睡的安安那般看著我。


  忽然,汪梓彤來電話了,好似在提醒我什麽。


  我很不耐煩的掛斷了。


  有些痛恨老天的咒罵,“媽的。”


  安心忍不住問我,“誰啊?”


  我知道,她應該看到手機屏幕了,她那麽聰明,應該記得這是誰的號碼。


  我裝著不知道,又試探著問她,“你說,如果有一個人曾經做了一件讓你沒辦法的原諒的事兒,等他在出現,想讓你原諒,又要施舍給你什麽的那種,你會原諒嗎?”


  安心裝著不解,輕聲回應我,“那要看什麽事兒。”


  “也沒什麽事兒。”我笑了笑低聲回應著她,“比如,汪梓彤?她在出現在我麵前,我應該原諒嗎?”


  “你之前不是說過都過去了嗎?”安心真的替我著想,她還擔心我過不去那個坎兒。


  “話是那麽說,可如果真的再見,也做不到啊,她曾落井下石……”我的心有些沉,隨口說著。


  “她回來了吧?”


  “恩。回來了,拿著我的錢,對我說,要幫我。”我苦笑著回應,好像真的上天捉弄我,最後幫我的是她。


  “你不肯原諒,證明有一定的感情在裏麵啊,你很在意她。甚至,也擔心過,她過的好不好。”


  安心還在安慰我,試圖讓我原諒她。


  “沒什麽施舍不施舍的,其實我到覺得,她是想你給她一個機會,彌補她的過失。”


  她忽然又這樣說,我真的心很疼,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你都不怕她對我還有想法,然後勾引我,然後上床,出軌,再逼你和我離婚?”


  “不怕,我相信你啊。”她彎腰,吻了我的額頭,微笑著,繼續用手撫摸他的臉頰,這樣的她,讓人怎麽能不留戀。


  我看著她,不敢掉眼淚,哽咽著說出最不願意對她說的三個字,“對不起。”


  “為什麽說對不起。”她臉色有些沉了。


  “我感覺,好像,我們有事應該相互坦誠,或許會更好點,之前你很難受,對嗎?”頭又疼了,劇烈的疼痛,催促著我做最不願做的事兒,艱難的爬起身一本正經的看著她。


  “如果你覺得,不告訴我,是好的,你會解決好,我想,我也真的沒必要問了。”她好像很害怕,坦誠,顯得有些緊張。“亞男說的對,你的想法對,會影響感情的……”


  看到這樣的她,我有點心疼,不得不進入主題。


  “是不是我做的不夠好?好像是的,很多時候,我都做的不好……”


  “什麽?”她很茫然的看著我,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似得。


  我深吸了口涼氣,“咱們倆都坦誠,好好談談,我受不了,我現在特別理解你當時察覺到我有問題時的心情。”


  “你要我坦誠什麽?”她很無辜。


  我下床,把項羽送給我的項鏈的盒子,直接打開,把項鏈攤開來,“很漂亮,說實話,我真的有想過不問,讓你在我死後也有人陪,可我受不了,我就是這麽自私,要麽離婚,要麽你別跟他在一起!”


  “老公,你在說什麽!”她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她很慌的解釋,“是這個項鏈是項羽送的,但是都是快兩年的事兒了,他走了以後,給我留的,我隻是當個紀念品,把人的禮物丟了,不是很不禮貌的事兒嗎?”


  “可是最近,你打開看,很留戀。”我強行讓自己去傷害他,滋味比她更痛。


  “你到底怎麽了?發現了什麽?隻是一個項鏈,不至於,你想跟我好好談談,甚至提到離婚吧?”安心完全毛了。


  “我發現了什麽?你做了什麽不能讓我發現嗎?”我反口便問她,這時我的頭已經痛的快受不了了。


  “我不想和你吵架,老公,隻是一條項鏈,你不喜歡我可以丟了。”安心很難受,我特別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我從不過問她關於這條項鏈的秘密。


  “我也不想吵架,我告訴你,我這一天一夜都做什麽去了?”我試探著再道


  “告訴我吧。”她一激動,也想聽了。


  “我沒有離開,我看到項羽了,他就在咱們家樓下等你,我一直跟著他,也知道,他經常去阿迪那裏,而且,他還投資給你們做生意。”


  “老公,你不要這樣誤會,我從頭到尾都沒見過項羽。”她連忙解釋,很誠懇的解釋。


  我苦笑著,裝著不信的樣子,咬牙回應她,“沒見過?怎麽可能呢?你被搶的那天晚上,是因為我出現,項羽才走的!”


  她呆住了,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說出了最艱難的話,“你是可憐我吧?不想我很傷心的離開這個世界,最後的日子想陪我?”顧晨上前一步,嘴角牽起一抹苦澀。“我真的不需要你可憐,我給不了你未來了,我們倒不如分開吧。”


  “不要這樣想,我真的沒有見過項羽,就算見過,也不會是你想的那樣。”她抬頭很認真的看著我的眼睛,那雙帶霧氣的眸子,泛著可憐的意味兒,“請你相信我。”


  我的頭疼受不了了,好似血液從我的鼻孔即將流出,我抽的一下,感覺到口中有血腥味兒,我眉心一緊,一咬牙,趕忙出了房門。


  “老公。”她從身後追來,抱住了我,“我可以相信你,你怎麽能不相信我?”


  背對著她,我放縱自己落淚了,戲如刀割,她溫熱的手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的鼻血,滴落在她手脖白皙的肌膚上,想到自己,從不曾真正的給她幸福,我強迫自己狠心,推開他,咬牙道。“明天去辦理離婚。”


  “我不離!”她的嘶吼聲,震碎了我的耳膜。


  “你身邊,有一個更適合你的人。”我控不住了,放下這話,趕忙快步鑽進了洗手間,很用力的關上了洗手間的門,打開水龍頭,洗臉,清洗剛剛泛濫成災的眼淚,和血液……


  外麵她的哭聲,讓我有種想立刻撞牆的衝動。


  可我不這麽做,她怎麽樣重來她的人生,她就算不死,也會抱著我和她這段淒慘的愛情,度過餘生……


  透過半透明的玻璃,我看著她的身影,有種想去擁抱的感覺,但已經開始,就沒資格再擁抱了。


  我又繃不住想哭,娘們們的又去洗臉,鼻血不流了,好像是老天垂簾我一般,讓我在最後一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也有些諷刺的意味兒,好像我們注定不該在一起,這一次終於選對了?


  見她要打電話,我趕忙走出去,冷冷道,“我沒事,不用打電話了。”


  我見她還要說話,連忙說了一句狠的,“我出軌了,我不愛你了。”我怕,我怕走到這一步,我心軟,我又自私……


  她整個人都慌了,“你是騙我的吧?”


  我差點就繃不住,咬牙冷冷回應,“沒有。你發現都對,這兩年,我一直外麵有人,我早就不愛你了,我累了,為了兩個孩子,我堅持不住了。我愛她,等我從國外回來,我就會去找她,等孩子長大,你可以告訴他們,我就不是一個好爸爸,好丈夫,我犯了全天下男人都可能犯的錯誤……”


  她爬起身,上前抓住了我的手臂,拚命的搖晃著,嘶吼著,“你撒謊,你撒謊。”


  我的心,再次被刷新底線的痛著,從來沒有這麽痛過,還以為,曾經經曆的已經是最痛,現在才發現,最痛,是離別。


  我暗自深吸了口涼氣,慢慢的,不忍的說著,“我如果真的愛你,我怎麽會出軌呢?你也懷疑不是嗎?你也看到汪梓彤了,我有機會好好的活下去了,我想重來我的人生。”艱難的把她的手搬開,實在受不了,“長痛,不如短痛。”


  安心暈倒過去。


  我嚇壞了,趕忙上前抱起了她,“安心?老婆……”


  慌亂間不之所錯,想到的就是送醫院。


  我沒穿鞋子,光著腳,抱起安心直接出門了。


  沒帶車鑰匙,再折返跑回去,怕是來不及,我隻好拚命的往小區門口跑,攔計程車。


  上了車,司機嚇壞了。


  “先生,她怎麽全身是血啊。”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又流鼻血,把她弄的滿身都是。


  “救人。”我渾身乏力,頭昏昏沉沉的。


  司機啟動車子,很熱血的加快油門,闖紅燈,往醫院的方向行駛。


  我苦笑著,躺椅在犄角裏,看著懷裏的安心,繃不住的哭泣,忍不住伸手去把她臉頰上我的血液,擦幹淨,很努力的睜開眼睛,看她的樣子……


  到了醫院,我意識到自己可能不行了,但是我得送她進去……


  “你快送她去吧,不用給我錢了,救人要緊。”司機師傅的話,讓人都覺得暖了。


  我深呼吸,勉強打開車門,使勁渾身的氣力,抱著安心下車,忘了自己,忘了很多,一股腦的往裏麵跑。


  但跑進醫院的大門,我還是沒有爭過命運似得,直接倒了下去,險些把安心摔了。


  視線變得模糊,我努力的看著身旁的安心,但眼前忽然又黑了。


  當大家圍過來幫忙時,我才放心的閉上了眼睛,徹底昏睡過去。


  醒來時,剛好是半夜,汪梓彤和亞男在陪我。


  “姐夫。”亞男很難受的看著我,淚眼汪汪的,“你怎麽都瞞著我們。”


  已經都知道情況的汪梓彤,不想多說了,很難受的低著頭擦眼淚。


  “我不是要瞞著你們。”我很無力的回應,“別讓安心知道。”


  顧翔這時也衝了進來,“我哥醒了?”


  安雨隨後跟著,我心裏一緊,趕忙給顧翔使眼色。


  顧翔連忙推著安雨出去了。


  “安心知道了嗎?”我很緊張,好怕前功盡棄。


  “不,我知道也是汪梓彤說的,但是顧翔,我就不知道了。”陳亞男有點擔心的看向門外的安雨和顧翔。


  “我已經和顧翔談過了。”


  很早的時候,我就和顧翔說過,很抱歉,也不能陪他這個弟弟走到最後,希望他能和顧淩冰釋前嫌……


  “安心呢?”我還是很擔心她,雖然,知道她應該沒事。


  “還睡呢,在前麵轉彎的病房,醫生說她沒事,隻是太疲勞。”陳亞男連忙回應我。


  “不要告訴她任何,知道嗎?”我很認真的看著陳亞男吩咐。


  陳亞男不甘願的點了點頭,不禁又哭了,“姐夫,我還想你看到我結婚,嫁人,生孩子……”


  “就是你爹,也陪不了你這麽久啊。”我憨笑一聲,伸手去摸了她的頭,“乖,姐夫能做的,都做了,姐夫要去見你姐了,可能,你姐不高興,我一直沒去找她……”


  “胡說八道。”陳亞男繃不住打斷了我。


  我很累,實在無法和她繼續交代後事,這種感覺把我帶入更悲更傷的境地裏,最後的力氣,很想,很想去看看安心,感覺能不能上飛機都是未知,“我想去看看安心,你們不要跟著我,我還有話,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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