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內部紛爭
大封山?武林大會?變成……真正的鏢師?
日日保全的夥計們麵麵相覷, 各自腦袋上頂了一堆問號。李煙煙先發問, 她擺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問:“燕老爺子, 請教一下, 武林大會是什麽?”
話還沒說完, 就聽燕館爺沉下聲音,厲聲嗬斥道:“鏢師不得嬉皮笑臉, 不得阿諛奉承, 不得自以為是。”
李煙煙莫名其妙被噴了一頓,傻在原地。裏奧不開心了, 說:“你這老頭怎麽回事, 煙煙哪裏招你惹你了!”
這次燕館爺直接大步走上前去, 伸手就揪裏奧的後領。裏奧怎麽說也是練過的,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想也不想,一拳就揮了出來。一旁的趙遠身體微微一動, 似乎是擔心他闖禍, 想去幫忙燕館爺, 結果卻被卓陽抓住了。卓陽朝他擺擺手。
果然,那頭裏奧勢如風雷的一拳轟出來,燕館爺卻隻是微微偏了下身體就讓了過去。他那一下偏側幅度極小,要不是這兒大多是練過的人,並且正在留神看,大概隻會以為自己眼花了一下而已。裏奧皺一皺眉, 覺得他大概是僥幸,緊跟著一拳接一拳地揮了出來,這下隻見燕館爺的身體如同柔韌的柳枝一般,隨著他的拳風左搖右晃,看著一點力度都沒有,偏偏一拳都沒讓裏奧轟中,而當裏奧停下動作的時候,眾人赫然發現不知何時,裏奧竟然已經被燕館爺逼到了大門口。
“以武會友,以德服人,謹遵祖訓,老夫不收蠻夷徒弟。”燕歸說完,輕輕伸出一指,在裏奧肩上戳了一下。就見裏奧整個人突然不受控製地往後急退,撞開了門扇,摔下階梯,一路退到日日保全的大門口才終於停了下來。
所有人都驚呆了。再看燕館爺的時候,每個人的目光都變了。李煙煙、趙遠、房立文……隻有張雪璧對著電腦,滑動著滾輪。
“燕然北望燕館爺,”張雪璧說,“東漢耿秉任執金吾時帶出的禁軍後人,既擅長拳、掌也擅用兵器……最擅用的對外稱是長劍,實則乃是虎頭雙鉤,性格耿直,脾氣爆烈,年輕時候與姑蘇朱氏曾有婚約,後因……”
本來燕館爺還在笑眯眯地聽張雪璧說話,聽到這裏臉色頓時就變了,撲上去就罵:“個小兔崽子,胡說什麽!”
張雪璧哪裏搶得過他,人被撞到一邊,手裏筆記本也被掏走了。燕館爺狠狠地盯著屏幕看了幾眼,把蓋子一合說:“沒收。”
張雪璧愣了下,頓時跳了起來說:“憑什麽!這是我的東西!”
燕館爺說:“自古以來做鏢師的就沒見過別的不會,光會盯著電腦看的。你以為你懂得這些個電腦技術有用?屁!我告訴你,半點用都沒有!我燕某的確曾擅用雙鉤,但是三十年前就因為手腕舊疾改用長棍,你查到的這些全都是錯誤的!”
張雪璧這下徹底生氣了,說:“錯不錯輪不到你來說,你還不還給我!”
燕館爺說:“我是你們老板請來的人,你敢用這種態度對我說話?”
張雪璧嘴巴張了幾下,似乎想回擊,但是想不到合適的話語。
李煙煙本來也對燕館爺有意見,這時候自然幫忙張雪璧,說:“燕先生,再怎麽說這也是私人財物,您沒權力沒收。”
房立文大概也覺得這老頭行事不妥,但是他修養好,隻是皺了皺眉頭,沒有發表意見。趙遠左邊看看,右邊看看,最後走到陸鎣一身邊說:“老板,你看這怎麽辦?”聰明的把這個燙手山芋丟回給了陸鎣一。
陸鎣一早就料到突如其然地帶進公司這麽一個教頭一定會引起眾人的反彈,這其實並不完全是因為裏奧或是燕館爺講話難聽的關係,日日保全裏的這些人他曾經也都是經過考察收進來的,這些人各自背景不同,擅長的本領也不一樣,拿出去都是能夠獨當一麵的人,換言之,都是某個專門領域的精英。而一個人走到精英這個階段,就比較容易陷入自我膨脹和故步自封的境地,就算今天來的不是燕館爺是其他人,也一樣會有衝突。
陸鎣一看著幾人在那兒跟燕館爺爭吵,老頭脾氣暴躁,但是顯然不善言辭,哪裏比得過李煙煙那伶牙俐齒,沒說幾句就麵紅耳赤,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趙遠在旁邊挺著急的,說:“老板,你快管管吧,這樣下去可要出事了!”
陸鎣一卻一反常態的堅持一句話都不說,很快李煙煙拔高嗓門說了句:“見鬼的武林大會,反正我是不會跟著這老頭混的!”幹脆連尊稱都不用了,氣鼓鼓地跑出去找裏奧去了,之後兩人就肩並肩出了大門,也不知道上了哪兒。
屋子裏一片寂靜,張雪璧一聲不吭地擦過眾人身邊,他看了陸鎣一一眼,沒說什麽,也上樓去了。房立文輕輕咳嗽一聲,說:“我想起來還有個實驗在做,我先上去了。”他停了停,終究覺得這樣不妥,說,“如果有什麽需要,老板你喊我。”見陸鎣一點了頭,這才憂心忡忡地也上了樓。
日日保全的客廳裏除了陸鎣一這些做主的人,員工一下子就隻剩了趙遠一個。趙遠見氣氛不佳,主動走上來對燕館爺行了一禮說:“見過燕館爺,我叫趙遠,您以後喊我阿遠就行,您遠道而來,不如先喝杯茶休息休息?”
燕館爺臉還氣得發紅呢,將他上下打量一番說:“你會什麽?”
“會什麽?”趙遠愣了一下,謹慎地道,“我會修車和開車。”
“車?”燕館爺說,“我問你鏢師應該會的基本功你都會哪些,拳腳功夫,春典暗語,機關暗器……”
趙遠忙道:“哦哦拳腳我會點,以前是自己瞎學的,後來卓老板教過我一些格鬥技巧。”
燕館爺皺起眉頭:“你撿你最拿手的打給我看看。”
趙遠看了陸鎣一一眼,陸鎣一衝他點點頭,趙遠便把周圍椅子搬開些,起了個勢,開始出拳踢腿,打了才沒幾下,就聽燕館爺吼了一聲:“夠了!”
趙遠茫然地停了下來,燕館爺說:“別動。”他走過去,一腳踢上趙遠的小腿輕輕一帶,趙遠便猛地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
“下盤不穩,出拳乏力,連基本功都沒打好。”燕館爺一攤手,“怎麽教!”
趙遠被他羞辱了一通,臉色頓時也變了,但他生性就是個隨和親切的人,又因為被自己祖父母帶大,所以特別尊敬老人,念著燕館爺年紀大了,他沒吭聲,但是也沒再像剛才那樣努力想把氣氛圓融回來了。他說:“我……我想起來還有些年貨沒辦,我先出去一趟,一會就回來。”衝陸鎣一點個頭,爬起來推門出去了。
燕館爺看向陸鎣一,沉聲道:“陸總鏢頭,我是看你陸家麵子又聽你說得樣樣都好才勉為其難出山幫忙,這些人就是你前些日子跟我說的精兵強將?”與剛才暴烈的口吻不同,這一句話他說得十分緩慢,情緒也並不急躁,卻反而一字如一山,幾乎要把人砸進地底下。
李景書似乎想要說什麽,卻被陸鎣一拉住了。這時卓陽走上一步說:“不才卓某,請燕館爺賜教。”
燕館爺看了卓陽一眼說:“我知道你,陸總鏢頭跟我說過,當過特種兵就以為自己很有能耐是不是?”
這口氣已然形同挑釁,卓陽卻不卑不亢,回道:“不敢。隻是這日日保全是我和小陸兩人創立的,按照你們的行話來說,他是總鏢頭,我是副鏢頭,燕館爺上我鏢局指點,那麽我就代表日日接受指點,這樣應該也是合乎規矩的吧。”
燕館爺冷哼一聲,撚了撚胡須道:“那我可先說好了,你們部隊裏現在用的那套軍體拳雖然看著好看,威力似乎也挺大,但要我來說,就是四個字——歪門邪道。為了最快速度地把所有人都領入門和培訓出師,這套拳法省略了很多習武應該有的訓練步驟。不以人之天賦特點而定教習方法,不按人之天賦高低安排教授內容,本就根基不牢,招數編排又太過強調打擊強度,無異於殺雞取卵,短期內效果很好,但長期用下來你自己也應該知道,這就是你們容易受硬傷的緣故。今天你跟我對戰,打不打得贏沒有任何疑問,但是一個不留神,我就可能把你的舊傷給逼出來,這樣你能接受?”
卓陽愣住了。從他與陸鎣一剛剛重逢見到燕館爺到現在,他對燕館爺的印象十分豐富,站在門外中氣十足看起來很活潑的高大老頭,見到李景書就飛奔而上最後還被揍了的滑稽老頭,把日日保全所有人都訓斥了一頓看似剛愎自用的可惡老頭……他以為自己上前邀戰也會被他冷嘲熱諷一番,雖然最開始燕歸講話確實是不好聽,但是剛才那番話卻說得字字誠懇,完全聽不出剛才那種讓人手癢的欠揍調調。卓陽看向陸鎣一,卻見他麵色平靜。陸鎣一是向來很護犢子的,輕易不看中人,看中了就想盡辦法帶回公司來,比如李煙煙,當初為了她,甚至連生死都不顧地跟了上去,如果燕館爺真的有意羞辱日日保全的人,陸鎣一根本不可能坐視不管,也就是說……燕館爺剛剛是故意的。
陸鎣一這時才開口說:“燕館爺,辛苦你了,阿陽傷勢還未全好,今日且先緩一緩吧。”
燕館爺點點頭,渾身的氣質倏然一變,說不清那種變化究竟是怎麽產生的,似乎是由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調整過來,現在站在眾人麵前的是一個年逾古稀卻精神矍鑠、英姿颯爽,甚至帶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武林前輩。
燕館爺一一數來:“張雪璧性格孤僻,太過執著外物,容易蒙蔽雙眼;李煙煙性情敏感又戒心太重,關鍵時刻容易出岔子;房立文則太過軟弱,容易妥協並且怯於表達個人意見;趙遠這小夥子是最有大局意識的,但是太在意他人的情緒和眼光,容易被人牽製;至於裏奧……”他說,“這個人看似簡單,但恰恰因此顯得複雜,保險起見,你還是不要放進來。”
李景書這時才開口道:“你的最後結論是什麽?”
燕館爺笑笑:“就這麽一支隊伍三個月後拉出去搶武林第一鏢局的名頭,簡直是癡人說夢!”
癡人說夢的陸鎣一卻不以為忤,說:“所以我才會請燕館爺您出手幫忙,再怎麽說,要是沒個五成以上的把握,您也不會千裏迢迢跟我來此對不對?”
燕館爺說:“那倒不是,我是為了小景來的。”
眾人:“……”
李景書深深吸了口氣,剛要開口,燕館爺卻哈哈大笑說:“說笑的。既然我燕歸出山,就算是條蟲,我也能給他送上九天化龍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