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CASE 05-14 芮文秀
男人推開門, 裏頭的所有人除了正在負責監聽的那個便都立刻站起身來行禮:“先生。”
百裏旬, 也就是之前的白尋,微微一點頭, 那些人便都坐了回去。天氣炎熱, 他把外套脫了, 隻穿件白襯衫,底下是一條清爽的亞麻色休閑褲, 蹬一雙涼皮鞋, 休閑懶散得緊。剛才在外麵行走時做的偽裝已經去除了,反而更顯得他年輕, 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剛剛三十出頭, 斯斯文文的一個學者, 沒有人會想到這是一個名震邊境的大毒梟。
百裏旬坐到一旁的桌子上,看著聚精會神聽監聽的小弟。這個人叫徐業,跟了他也有幾年了,辦事向來牢靠,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卻聽得直皺眉, 心神不定的樣子。百裏旬看了會, 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徐業轉過頭來,竟然整張臉都是紅的。見是自己老大來了,立刻站起身來,慌亂地喊道:“老大!”
百裏旬伸手,徐業猶豫了一下, 還是把耳機摘了下來,嘴裏囁嚅道:“老大,那個……現在沒什麽有用的信息……”
百裏旬衝他笑笑,把監聽耳機湊到自己耳邊,立刻,從那裏頭傳來了一聲讓人心蕩神馳的……呻吟聲。
“啊……你……你不要那麽快……”
“拿、拿出去啊……唔……”
“快、快一點,再重一點……啊!寶貝,你好大……好舒服……好爽……”
徐業撓著後腦勺,匯報道:“他們……他們已經搞了半個多小時了,在那之前也沒聊什麽有價值的東西。林許先進房,叫了一瓶酒,然後他看上了那個送酒的服務生兼按摩技師,說著說著就做起來了。”
百裏旬問:“身份信息都驗證過了嗎?
徐業馬上回答道:“驗證過了,身份證、班機信息、信用卡信息和戶籍檔案裏的照片都對得上,這個人的確是林驕陽的弟弟林皓月。”
百裏旬又不動聲色地聽了會,然後才把耳機拿下來說:“辛苦你,繼續監聽著吧,有消息馬上通知我。”
徐業恭恭敬敬地接過那個耳機說:“是。”
百裏旬掏了掏兜,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支電子香煙,還是太妃糖口味的,叼在嘴上,然後衝手下們隨意地擺擺手:“都忙去吧。”然後又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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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陸鎣一發出一聲慘叫,人都差點跳起來,過了會才消停下去。
張雪璧在通訊器那頭抱怨道:“你們倆搞什麽東西呢,差點把我耳朵震聾了。”
陸鎣一說:“你問……問他……啊!”卓陽正半跪在床上,兩腿分開夾住陸鎣一的雙腿,坐在他的後腰上,給他……按肩膀。
卓陽邊按邊說:“你怎麽搞的,年紀輕輕,身上陳年舊傷這麽多。”說著雙手用力,抓著陸鎣一兩手把他輕輕鬆鬆扳了起來,陸鎣一的腰隨之發出了“哢噠”一聲,忍不住又是一聲慘叫。
“嗷!要不要這樣狠,我的腰!”陸鎣一抱怨,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汗水來,臉色卻紅潤潤的,顯得特別可愛。
張雪璧在那頭嘟噥了一聲含糊不清的“狗男男”。
陸鎣一說:“什麽?”
張雪璧飛快地在那頭說:“你交代我的事情都辦好了,監聽器通道給你們屏蔽替換了,你的身份也沒有問題,卓陽那邊我給弄了個你隨身保鏢的身份,不過他和百裏旬畢竟曾經相處過數年,即便十年沒見了也做了掩飾,保險起見還是不要讓他多出現的好。”
陸鎣一說:“我知道。林皓月那邊呢?”
“還被我攔在J市,你放心,這個人向來貪玩,這會兒趙遠和李煙煙正陪著他兜圈子呢,一時半會想不起這檔子事來,倒是林驕陽,我把林皓月那邊的電話轉移到了你手機上,他這會是忙著沒空聯係自己弟弟,要是空下來了,你要自己應對。”
“知道了,幫我繼續盯著。”說著,掛了電話。陸鎣一覺得卓陽手藝真不錯,把自己按得渾身舒爽,因此幹脆翻過身來讓卓陽給他繼續按手臂,一副愜意得很的模樣。
卓陽看著他這副樣子就想笑,也由得他讓自己服侍。
陸鎣一享受著馬殺雞說:“你說百裏旬到底要小奇幹嗎用呢?”
“小奇是藥人……”卓陽正說著,手卻忽然停了一停,因為陸鎣一這時候上身沒有穿衣服,所以能夠清楚地看到在他胸口靠心髒的位置有一塊星形的白色皮膚,那是一個……陳年傷口。卓陽的心裏一驚,那傷口雖然已經頗有年月,附近已經隻剩些許痕跡,但是從傷口創麵和位置來看,下手的人當時必然是想要陸鎣一的命的,而陸鎣一當時受的傷也肯定不輕!這是什麽時候的傷痕?
卓陽想著,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觸碰那塊傷疤,那頭久等不到下一句回音的陸鎣一卻睜開眼睛,看清楚情況後猛然坐起來說:“你幹嘛?”
卓陽收回手,輕輕咳了一聲,說:“你這兒受過傷?”
陸鎣一的眼神微微一變,跟著又恢複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說:“年輕時候不當心摔的。”
“能摔成這樣?”
“運氣不好,剛好地上有個釘子,插了進去。”陸鎣一說,“差點死了,不過救回來了。”
卓陽聽他一本正經地胡扯,已經知道這個傷疤恐怕與陸鎣一那段無法觸碰的記憶相關。陸鎣一把襯衫重新穿上說:“行了行了,今天就按摩到這兒吧,晚上還有正事呢。”
卓陽也沒勉強他,默默地坐起身來。陸鎣一說:“剛剛你話還沒說完呢,百裏旬要小奇這孩子幹嘛?難道他得了什麽不治之症,真相信藥人的血能治百病所以打算取血當藥?”
卓陽搖搖頭:“百裏旬不是那種迷信的人,如果要說治病,我覺得不可能,但是如果說藥人的血對於提純毒品有什麽促進作用,倒是可能,畢竟他比我更熟悉芮家的事,而按照你所說,芮家的紅花鏢局是擅長用藥的一宗,又是在此地立足了數百年,此地自古就有毒禍,所以這種可能性很大。”
陸鎣一說:“嗯,我想他這次出現在這裏一定是有原因的,光是一個林皓月恐怕還不值得他親自出馬。”
卓陽想了會說:“猜不到,隻能看著辦。對了,我剛才突然想起來,百裏旬曾經還給我講過一個故事。”
“一個故事?”
“嗯。”卓陽點頭,“那還是我十歲那年的事了,當時在部隊裏,百裏旬的人緣很好,因為他對誰都很親切,並且有文化,還喜歡給小孩子講故事。我記得他曾經講過一個故事,現在回想起來,那是一個關於走鏢人的故事。”
百裏旬的故事發生在曆史上某個不確定的朝代,也可能是因為年代太過久遠,卓陽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當時是夏季,剛巧是鬼月裏頭,百裏旬身為一個當兵的,卻叫了一群當地的小屁孩過來聽鬼故事,那晚他說的是一個走鏢人走鏢遇鬼的事。
鎮寧這一帶就算在現代社會都還算是個偏僻之所,即便引入了旅遊產業也不能算太繁華,更不用說在古時候。那個時候這附近都是深山老林,隻有來往兩國做生意的商販才會走這條道。既然是人跡罕至,那就一定會有剪徑的綠林好漢存在,當時有個生意人有筆貨款需要去M國收,他就雇了個鏢師替他將銀兩取了送回家。那個鏢師是個魁梧的中年漢子,以雙刀聞名,還是很有一點本事的,所以敢單刀匹馬地接這個生意。
接了單後,鏢師很順利地取了銀兩,回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行經鎮山一帶的時候,林中忽然起了迷霧,鏢師一開始並未在意,隻當是因為近日陰雨天氣造成的濕氣,誰想到走了一陣後,鏢師忽然發現了不對,因為就在他前麵不遠處的林中竟然影影綽綽似乎有個白色的影子。
陸鎣一聽到這裏眉頭忽地一皺,卓陽發現了,問:“怎麽了?”
陸鎣一搖搖頭:“你說下去。”
卓陽說:“鏢師看到了那個白色的影子,便以為是什麽剪徑的好漢想要趁著這迷霧襲擊他,因此便與對方攀談起來。”
陸鎣一似是自語說:“這是對的,這個人既然敢在這附近接生意,跟那些好漢們必然是有些交情的,春典對上了,人家就會給他麵子讓開路去。”
卓陽仔細聽他說的,一麵又說了下去。他說鏢師一連與對方攀談了幾句,但是那個白色的影子就是不接口,鏢師因此心生疑惑,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誰想到越走近便越覺得奇怪,鏢師很快發現那白色影子竟然並不是站在地上的,而是飄在空中。
陸鎣一忽的拳頭猛然握緊:“飄在空中?”
“對。”卓陽說,“鏢師走得越近,心中便越是打鼓,等到足夠近了,剛好一陣風過,等他抬起頭來看過去時,卻見空中竟然飄著一個身著白衣的漂亮女子,女子的相貌與鏢師曾經的戀人十分相似,而鏢師的戀人早已經在十多年前便因病過世了。”
見陸鎣一沒有反應,卓陽便繼續說了下去道:“那女子看到鏢師以後,伸出手指了一個方向,鏢師正驚疑不定,那女子身上竟然著起了一種白色的火焰,跟著她便一寸一寸地在火中化為灰燼,消失不見了,最後消失的恰恰是她伸出去的那隻手。鏢師不知應該如何做,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按照她所指的方向找了過去,不久之後,竟然從過去從未走過的一條小路上走了出去。鏢師回到鎮寧鎮上後才知道,原來因為近日陰雨天氣,密林中原先可以行走的那條路已經坍塌成了危路,如果他繼續走下去,恐怕會丟了性命,於是這鏢師就這樣撿回了一條命。……小陸?”
陸鎣一回過神來,說:“嗯?我聽著呢。”
卓陽見他表情有些奇怪,可又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便接著道:“那時候我對這個故事十分在意,私下裏便追問了百裏旬,問這世上是否真有鬼怪,如果有,為何我和小鹿在林子裏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
“百裏旬回答什麽?”陸鎣一問。
“他說,假的。”
“假的?”
卓陽說:“是,他說芮繼明就懂怎麽炮製出這樣一個幻象,那是他家傳的絕學。我過去不知道芮家是鏢局世家,現在看來,這大概就是紅花鏢局的一個用藥的絕學了。小陸?”
陸鎣一沒有開口,似是完全陷入了沉思之中。卓陽等了一會,最終立起身來,將紅酒瓶收拾好了,到外麵站崗放哨去了。他不知道此時陸鎣一的心裏正像是狂風過境,就連陸鎣一自己也沒想到,這個卓陽不經意說出口的故事,竟然會和四百年前他的祖先陸修吾所遇見的那件事似乎有著隱秘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