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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CASE 01-8 房立文

  出發地:M市


  目的地:B市


  距離:2150公裏

  可選擇的交通方式:

  飛機:飛行時間約3小時10分鍾;


  動車:車程10小時35分鍾;


  自駕/摩托:20-22小時;


  騎馬:……


  步行:……


  安德森從短暫的養精蓄銳之中醒來,睜開雙眼。他擁有一雙灰色的眼瞳,搭配上典型的歐式五官,倒也算得上英俊帥氣,但是從來沒有人會欣賞他的這方麵,因為他是名殺手,就算是在知名的保全谘詢公司HG LLC中也能排進前十五,在業界,大家都管他叫“灰鷹”,因為他就像一隻被馴服了的鷹一般忠誠、謹慎、精準。


  時間已經走到了清晨五點,安德森從瞄準鏡裏看到從那家奇怪的保全公司的小樓裏走出來了一個人,那就是之前從亨特眼前硬生生接走了房立文的男人,也是這家公司的老板之一。安德森已經拿到了他的資料,知道他叫做卓陽,而卓陽現在正在院子裏……掃地。安德森靜靜地看著這個男人,並不因為後者此時一身掃除的裝扮以及渾身漏洞百出的樣子而掉以輕心,他行走在這一行當已經多年,十分清楚掉以輕心會導致多麽可怕的後果!


  老人、小孩或是婦女,不論看起來多麽柔弱、多麽不起眼,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展露出能夠殺死你的毒牙利爪,所以哪怕被亨特挑釁地譏笑為“膽小鬼”,安德森仍然堅持先花費大量的時間去觀察、去分析,當然,另一方麵,他也在等候上級的命令。


  房立文是一個十分重要的目標,盡管上級的指示中的確提及如果實在無法將其帶回A國,可將其就地格殺,但是這個“實在無法”的標準卻並不好衡量,更何況,上級還在聯絡中提及房立文身邊帶著的東西十分重要,無論發生何種情況都不得令其毀損。思及此,安德森不由得又想到了此次與自己合作的同僚之一,“野豬”亨特。與謹小慎微的安德森不同,亨特的風格是蠻橫、粗暴、不講理的,所以才會鬧出在C國街道上貿然開槍的事來,安德森一想到亨特那副不知悔改的樣子就不由在心裏冷笑,亨特一定不知道,他的這一行為已經激怒了上級,對方告訴他,如果再發生類似情形,他可以隨時讓亨特消失。


  殺人,或者被殺,這大概就是殺手人生的兩個宿命終極。


  突然,安德森的身體猛然一僵,就在剛才的一刹那間,他的身體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危機,並對他做出了提醒,然而等他回過神,再通過M24狙擊槍的瞄準鏡筒看出去的時候,所看到的依然隻是卓陽正認真打掃的樣子,他甚至在瞄準鏡中將後背完全暴露了出來。剛才難道是他的錯覺?


  時間慢慢推移,太陽升起並漸漸往正中移動,卓陽忙忙碌碌地掃完地、清理了草坪,接著開始洗衣服、晾衣服,期間與出門買菜的李景書打了個招呼。當時,安德森通過耳機呼叫了浩二:“目標1名,李景書,出門前往超市,注意追蹤。”


  “Roger。”那頭的浩二立刻用夾帶奇怪口音的A國語回了話。


  安德森這支小組統共三人,浩二是第三名成員,主要負責後勤事務,同時,他也是一名優秀的計算機專家,他比安德森和亨特都先趕到這座城市,現在已經成功侵入了整座城市的交通監控探頭,可以說,隻要李景書還在街上行走,他就能隨時隨地掌握他的行蹤。


  “發現目標,我要去投放誘餌了,灰鷹請多加小心。”浩二說完,便暫時關閉了通訊器。安德森知道,浩二將會把竊聽器投放到李景書身上,這樣能夠幫助他更好地掌握房立文目前的情況。


  安德森繼續專注地監視那家保全公司的情況。時間快到九點半,這家保全公司的另一個老板陸鎣一終於起床了,他打著哈欠到院子裏閑閑地看了看,然後到門口取了報紙和牛奶就回了屋。安德森仔細看了他手上的東西,確信並沒有夾帶任何值得特別注意的物品。又過了一會,李景書回來了,一隻手裏拎著裝滿了各種食材的環保袋,另一隻手裏則拎著些橡膠手套、圍裙之類的日用品。他們這是要幹嘛?安德森想了想,哦,對了,他們似乎正在裝修。


  小小的院子一角堆放著木材、鋁材等建築材料,油漆桶一字排開,赤橙黃綠青藍紫,幾乎什麽顏色都有。安德森真懷疑這家公司的人懂不懂什麽叫審美,哪有這麽裝修房子的。耳機裏終於再度傳來浩二的聲音:“誘餌投放成功,現在開始調試。”


  在一陣紊亂的電流音和忽遠忽近的人聲後,耳機裏的聲音終於穩定下來,安德森聽到了浩二的聲音,他正在努力地翻譯屋裏的對話。


  “早飯吃什麽?”


  “煎餅……鍋子……果子。”


  安德森問:“煎餅鍋子是什麽?”


  浩二也有點糊塗,說:“好像是一種雞蛋烤餅,你等等,他們正在說怎樣製作煎餅果子,先這樣、然後這樣、然後再這樣、然後再……”


  安德森:“……”安德森看了一眼自己身旁一馬甲袋冷冰冰的麵包和同樣冷冰冰的罐裝咖啡,終於忍無可忍地說,“能不能等有了有用的信息再告訴我?”


  浩二這才反應過來,有點尷尬地說:“……好、好的,那我等一會再聯係你。”


  被浩二這麽一打岔,安德森也忍不住有些鬆懈,他趕緊穩定了心神,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監視房立文上。房立文住在這家保全公司二樓第三間屋子裏,此時他的房間窗簾還下著,似乎表示本人還沒起床。安德森知道房立文受了傷,要不是他命大,搞不好亨特在街道上那一槍就會要了他的命,對於一個文弱學者來說,這種傷養個十天半個月那也並不奇怪。


  卓陽終於忙活完了所有家務,安德森看到陸鎣一出來對他揚了揚手裏一個金黃色的……似乎是雞蛋卷餅的東西,卓陽便走過去,就著他的手大大咬了一口,並且露出了一個笑容。隔著瞄準鏡,那胖嘟嘟的餅的香味和滋味似乎都隨著笑容一同傳遞了過來,令安德森的肚子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


  那是不是就是煎餅果子?安德森咽了口口水,莫名地覺得那東西看起來似乎很好吃,也許他應該在和亨特換班後去買一個嚐嚐?

  “安德森,有一輛小卡車朝你那過去了。”浩二那口不標準的A語再次從耳機裏傳來,安德森說了句“收到”,立刻取了望遠鏡走到另一側窗口,往外看去。


  馬路邊不知什麽時候停了一輛小型卡車,車上堆滿了各種家具和建築材料,幾個工人跳下車正在往下搬東西。陸鎣一和卓陽走了出來,他們與從車頭跳下的一名工頭模樣的中年男人聊了幾句,卓陽伸手拔了根煙給對方,對方接了,然後雙方便笑著往裏麵走。


  沙發、茶幾、立櫃、書架……安德森一件一件數著將要被搬運進去的東西,這家保全公司這是要替換掉一大批家具嗎?安德森這麽想著,灰色的眼睛便微微眯了起來。有進必有出,這會不會是給房立文刻意製造的逃跑機會?安德森一麵通過望遠鏡仔細地觀察每一個經過他麵前的工人的臉,看不到臉的則著重記住了他們的身形和行走習慣,一麵囑咐另一頭的浩二注意監聽和盯住外麵的車,並讓亨特守在合適的地方必要時開展攔截。


  工人們陸陸續續地進了院子,他們原地討論了一陣子,最後似乎決定先把小部件拿進去,大部件則暫時放在了院子裏。


  “他們在說什麽?”


  浩二那頭認真聽了一會,然後慢慢說道:“沙發先搬出去,衣櫃擺到樓梯下麵,這組書架要放到兩樓,小心頭,後麵再抬高點,對,把角度讓一下才能上去。”浩二的翻譯聽來毫無值得注意的地方,但是安德森還是仔細地聽了下去,隻可惜他不懂C國語言,他知道有些暗號是通過一些詞語組合方式發出的。


  安德森提醒浩二:“裏麵有沒有隱語?”


  浩二又認真聽了片刻道:“目前來看沒有,現場很多人,信息有些雜亂,我再梳理一下。”


  安德森從望遠鏡裏看到有一些工人出來了,其中一些工人把新的家具陸續拿進去,另有三個工人正抬著一張舊沙發往外搬。


  “他們談妥了賤價處理那些舊家具。”浩二的聲音及時提醒道。


  “收到。”安德森移到瞄準鏡前,調整了槍口往下看去。沙發的造型無法隱藏一名成人,所以房立文不可能躲在裏麵,但是一張隻需要兩個人就能抬起的沙發為什麽需要三個人來抬?安德森的手不由扣到了扳機上,他仔細觀察著這三人,其中兩個他很快就回憶起來,但是第三個人的身形卻有點陌生,何況這麽熱的天他還戴著帽子。難道房立文打扮成了工人打算混出去?

  正在這時,前頭那個工人的腳似乎偏了一下,沙發往他那一側猛然倒了過去,第三個抬著中間的工人急忙靠過去,他蹲下身、彎了腰,幫忙去扶,這一下動作幅度極大,但是這工人的肢體卻沒有絲毫的不自然。這就不可能是房立文了,房立文被安德森打傷了肩膀和左小腿,就算他能忍痛,但是沒有經過專門訓練的人絕不可能在情急之中將肌肉調動得與常人一樣,遇到這種事也不會想著去抬,而是會下意識地避開。恰在這時,那名工人為了擦汗,摘下了帽子,果然不是房立文。


  安德森微微皺起眉,固然這不是房立文,但是他也並不記得自己剛才曾經見過這樣一個工人,難道是他剛才看漏了?第三個工人等著前兩個工人把沙發抬到了外麵停放著的車上以後,對那兩個工人招招手,然後就自顧自地走了。安德森正要下令,那頭浩二已經道:“看到你這裏跑了一條魚,野豬去確認了。”


  “你盯著他點,讓他收斂點!”安德森說。


  “明白。”


  前兩個工人放下沙發,又重新返回那間保全公司,進了小樓,過了一會,又是四名工人出來了。他們一起抬著一張厚重的書桌,看他們的樣子,並不是很吃力,可見裏麵別說是人,就算是連書都沒放,但是,安德森的臉色卻沉了下來。怎麽回事,這次的四個人裏居然又有一個工人是他記不起來的!


  安德森一直對自己的觀察力、記憶力都十分有自信,一方麵他有這個天賦,另一方麵在發現這個天賦之後,他便一直在加強這方麵。他做過很多訓練,甚至可以做到在400米開外通過瞄準鏡在七秒時間內迅速發現自己的目標,如果是麵對麵的接觸,那更是可以同時找出複數個記憶對象,但是現在他卻錯了第二次。


  安德森抬起槍口,對準了這一個工人頭上蓋著的毛巾,結果就在這時候,後者身旁的工人突然抬手抽走了他腦袋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後掛到了自己脖子上。仍然不是房立文!


  浩二的回饋信息送了過來:“漏網的魚已經確認不是目標,放歸大海,咦,怎麽又有第二條魚了?”驚訝的口吻顯然代表浩二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繼續追蹤。”


  “明白。”浩二急忙道。


  然而接下去,出乎人意料的,在安德森眼前陸續出現了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他完全沒有記憶的工人。這簡直就他媽地像是場荒誕劇了!一向冷靜的安德森此時也忍不住煩躁起來,或許是因為報告打上去太久卻一直得不到上級的新命令,或許是因為早飯太他媽難吃,甚至是因為對麵的工地吵得簡直像是快炸了!再加上這檔子超出安德森認知的事,冷靜的“灰鷹”終於也失去了他最引以為傲的本錢。另一頭的浩二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抱怨著監聽器裏聽到的都是無用的訊息,而亨特也因為來回跑了太多趟開始喋喋不休地發脾氣了。


  安德森計算了一下,當時進去的工人除了工頭一共有十三個人,此時經過了大半天的時間,其中九個人已經離開,那麽在這個院子裏應該就還剩四個工人加一個工頭,而他也已經先後通過各種方式驗證過,那些運出去的家具不是沒有辦法藏人,就是確實沒有藏人。為此,安德森甚至冒險在對麵工地施工聲大作的時候擊毀了一口長立櫃的門鎖,立櫃門當場掀開,掉出了裏頭一堆的……廢舊報紙爛木頭。


  這時,保全公司的小樓大門打開了,隻見工頭和卓陽兩人走了出來,後麵陸續跟出了四個工人,他們一人扶著一根木柱,抬出了一口沉甸甸的鏤空雕花……什麽來著?木箱?浩二想必是監聽到了什麽,在那頭嘟噥了一句:“這麽好的清代紅木架子床都賣掉,這家公司的老板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床?那是一張床?”安德森疑惑地打量著他從未見過的東西,問浩二,“這種床裏麵有沒有暗層,能不能藏人?”


  浩二道:“我這個角度看不到床的樣子,一般而言,這種床的前後兩側會設置兩組抽屜,要藏人隻有在兩者之間靠手臂和腿部力量支撐,但是以房立文的身高來計算,空間不夠不說,他也沒有這個身體素質堅持到床被搬出去不露餡。”


  安德森排除了架子床藏人的可能後便把所有注意力放到了那四人身上,這一看卻不由得大吃一驚。怎麽回事?為什麽這次竟然是四個人他都沒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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