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ASE 01-2 房立文
再一次站在薔薇山莊的門口的時候,卓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自從他把對陸鎣一的心思說開了以後,陸鎣一看他的眼神總是不怎麽對勁。不像是討厭,但也不像是喜歡,卓陽被他瞧得心裏很煩惱,加上後來這人還時不時地晾他幾天,害他總是擔心在自己住院的時候,陸鎣一就這麽跑了!
卓陽絕對相信陸鎣一是想過要跑的,他感覺得出來,所以拚了命地在醫院做康複治療,病愈的速度把醫生都給嚇壞了,最終不到一個月就出了院。好在,陸鎣一這時還沒跑。
卓陽當初住院的時候是五月,如今已經是六月了,烈日炎炎,陽光下,薔薇山莊的每一寸牆壁、每一塊磚瓦都顯得那麽的鮮豔。卓陽剛要邁步進去,忽然眼角一道微光閃過,他立刻弓起身體,猛然往後跳開數尺,但見自己剛才腳踩的位置瞬間就出現了一堆飛矢,雖然隻是些玩具一樣的飛鏢,但要是被紮中想來也不會好受。
這是怎麽回事?卓陽抬起頭來,不看還好,一看才發現薔薇山莊已經不“大”不“小”的變化。說變化“小”是因為圍繞著整間薔薇山莊的變化都是不起眼的,說變化“大”則是因為這些變化徹底把薔薇山莊從一處普通的家庭旅館改造了另一種意義上的建築!牆頭攀上了薔薇花,這在以前是沒有的,有幾個地方的花枝甚至高高隆起,卓陽猜測裏麵藏著探頭;門內的步道上鋪了新的磚石,單看不覺得,整體看去排布卻頗有機巧,想必踏錯後果不堪設想;就連門口都掛上了一隻可愛的晴雨娃娃,睜著大大的眼睛,盯視著來客,要說這娃娃身體裏沒有機關,他可不信。
卓陽看向陸鎣一問:“怎麽回事?”難道最近有誰來找薔薇山莊的麻煩?
誰想到陸鎣一走上前,伸手就彈了那隻懸掛的晴雨娃娃的臉一下,晴雨娃娃被他彈得滴溜溜亂轉,底下掛著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與此同時,娃娃的嘴裏竟然發出了一聲慘叫:“嗷,Lulu,你想殺人啊!”
Lulu……
陸鎣一說:“張雪璧,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今天卓陽要回家,把你那套測試都收一收,還有,別喊我Lulu!”
過了片刻,晴雨娃娃翻了個白眼,眼睛變成了閉著的樣子,嘴裏發出了聲音說:“好了好了,快點進來!”
陸鎣一衝卓陽聳聳肩:“好了,走吧。”
卓陽跟在陸鎣一身後邁步進入這陌生又熟悉的薔薇山莊,一路仔細打量著四周,走到門口的時候已經發現了多處頗有蹊蹺的機關。陸鎣一到底想幹嘛?饒是卓陽,此時也有點混亂了。
推開薔薇山莊小樓的大門,原本布置成餐廳兼大廳的底層竟然也有了改變,陸鎣一不知什麽時候對這裏重新進行了裝修,他把底層隔為前後兩個部分,後麵不知道是什麽用處,前麵則是一間間隱秘性極好的小間。原本的櫃台還保留著,但是桌椅的色調都有了改變,銀灰色加海藍的塗漆與多種鋁合金材質的運用再配上燈帶,使得整個大廳都帶上了一種商業、高效的印記,更不用說後麵牆壁上掛著的“ 保全”兩個燈箱大字。
“空空保全?”卓陽問,“保全前麵空著的兩個字是什麽?
“哦,名字我還沒想好,所以暫時先空著。你覺得怎麽樣?”陸鎣一挺得意地問道。為了省錢,他花了一個月自己動手,才把這裏勉強搞成這樣,加上同時又要照顧卓陽,幾乎沒把他給累趴下了。
卓陽看了周圍一眼,又看了陸鎣一一眼,然後飛快地跑出去看了看門外掛的牌子,原來門外的“薔薇山莊家庭旅館”也已經被換成了“空空保全有限公司”的招牌,那兩個大大的空當在陽光下簡直顯眼得太耀眼了!
卓陽莫名其妙地走回來說:“我們不開旅館了?”
陸鎣一點點頭:“對,旅館賺不了錢。”
卓陽想了想,語重心長地問:“小陸你告訴我,咱們現在到底窮成什麽樣了?”
“窮?有我在,你們怎麽可能窮啊,哈……”隨著這沒精打采的聲音,從樓梯上“爬”下來了一個人形動物。
卓陽看了半天才看明白那是一個少年,隻不過因為穿得古裏古怪加上滿頭熒光綠的小辮子和瘦得幾乎隻剩骨頭的身材才使得他的人類特征不是那麽明顯。
“你是?”卓陽問。
“張雪璧,你叫我Sprite就好。”張雪璧佝僂著背,像是沒睡醒一樣伸出手,卓陽被動地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你好,Sprite。”
“你好,卓隊長。”
卓陽的手猛然一緊,全身上下在一瞬間迸發出了犀利的殺意,張雪璧嚇了一跳,頓時緊張地叫道:“陸陸陸……陸鎣一,你新男人要殺我!”
誰知陸鎣一聞言也把臉色一沉,說:“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張雪璧嚇死了,怎麽陸鎣一也生氣了啊?他縮了縮脖子說:“我說你……你……”
“好了,你們要把他嚇死了。”李景書從後廚走出來,手上還拿著塊手巾在擦,“飯菜準備得差不多了,都來吃飯吧。”
陸鎣一說:“你別給他打圓場。”掉頭對張雪璧說,“我跟你說清楚,卓陽和我是朋友,朋友這個詞你懂不懂,不是什麽新男人!”
張雪璧無趣地撇了撇嘴說:“知道了,你還惦記著秦偉鋒是不是啊?”
秦偉鋒?卓陽的臉色猛然一沉,張雪璧還被他攥著手呢,疼得頓時殺豬一樣地叫起來:“手手手,我的手!”
陸鎣一也嚇了一跳,趕緊上去掰卓陽的手:“卓陽?”
卓陽慢慢地吐出一口氣,鬆開手,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李景書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都去洗手吃飯,雪璧,你不能再喝雪碧了,你這一早上都喝多少瓶了!”
張雪璧悻悻然地把想要打開冰箱的手又縮了回來,哈欠連天地進餐廳洗手吃飯去了。
“小陸……”
“我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你也去洗一下。”陸鎣一急匆匆打斷了卓陽的話,“景叔給你煮了柚子葉去晦氣,你的房間還在老地方,現在我住你隔壁。”說著,他便飛快地跑上樓去了,像是後麵有狼在追一樣。卓陽想要伸手拉住他,卻隻沾到一點指尖就被他逃掉了。
收回手,卓陽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握緊。
直到一頓飯吃完,卓陽才算把薔薇山莊目前的情況搞清楚了。原來陸鎣一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注冊了一家叫做“空空保全”的保全公司,打算轉做相關業務。
“注冊保全公司的要求很苛刻,除了要有具備相應資質證明的專業技術人員以外,還需要至少有100萬元的注冊資本……”卓陽疑惑地說,“而且你連公司名字都沒定,到底是怎麽注冊下來的?”
陸鎣一瞥了張雪璧一眼,張雪璧便“嘿嘿”笑著伸筷子舉手說:“靠我唄,早說了有我在100萬算什麽,名字什麽的更是小事一樁”
李景書咳嗽了一聲,陸鎣一隻好接下去說:“雪璧比較擅長操作電腦,所以我們做了點手腳,不過隻是給審查的人看看的,不會真的動那筆錢哈哈。”
卓陽看了眼張雪璧:“他是黑客,在我們的賬戶上捏造了一筆不存在的存款對嗎?”
陸鎣一有點尷尬,摸了摸鼻子說:“反正隻是審查用嘛。”
“順便也偽造了其他的資質證明?”
“不,專業技術人員的資質證明我都有。”陸鎣一抬起頭來,“我從小就在這個行當裏混。”
卓陽正在感歎陸鎣一的膽子怎麽這麽大,聽至此卻愣了一下。他不是沒有猜測過陸鎣一的身份,並且根據羅婆婆當時交代他的話已經得出了一些結論,但依照他過去的觀察,陸鎣一似乎並不想在這條路上走下去,他甚至離家並隱瞞了自己的身份,那麽是什麽促使他在短短一個月內改變了主意,甚至不向他交代一句就注冊了這樣一家公司?
陸鎣一誤會了卓陽的意思,忙說:“你放心,我知道你能耐,我不會拖你後腿的。雪璧的本事你也看到了,景叔當年更是我們陸家的一塊招牌,有他幫忙,我們做事情會容易很多,另外我們也跟劉文軍打過招呼了。”
“他?”卓陽想起來自己還欠著劉文軍一個人情,改天倒是要登門道謝一下。
李景書說:“劉老板為人仗義,少爺注冊公司的時候,他在背後幫了不少忙。卓少爺可以放心,就這一方麵,我們空空保全絕對不會有法律糾紛。”
卓陽想了想說:“開保全公司我沒什麽意見,但是就我們幾個人能做的恐怕也有限。”
陸鎣一說:“誰說了我們要做那些‘大型’業務了,小區保安、大樓清潔、場館安檢、婚外戀調查,你不覺得這對我們來說太大材小用了嗎?”
卓陽眉頭一皺:“你的意思是?”
“我們隻做VIP服務。”陸鎣一說,“VIP保鏢,貴重物品護送,重要信息傳輸等等,當然,如果是政客的婚外戀調查倒也可以考慮接受。”
卓陽嚴厲地說:“陸鎣一,你知不知道這些業務都很危險?”
陸鎣一懶懶散散地道:“知道啊,我當然知道。”
卓陽對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牙癢極了,恨恨地說:“拿VIP保鏢來說,你想沒想過你將會遇到什麽?能夠動到那些VIP的都不會是普通人,你很可能將會遇到……”
“精神病、極端分子、職業殺手等等,熱兵器、冷兵器都有可能出現。”陸鎣一平靜地打斷卓陽,“我當然知道。”
“知道你還胡來!”
陸鎣一把飯碗重重往桌上一放:“卓陽。”他說,“不跟你事先打個招呼是我的不是,但是這個保全公司我開定了,我現在就問你一句話,你是參加還是退出?”
卓陽深深地吸了口氣:“我不希望你出事,你要是缺錢,我可以給你!”
陸鎣一看了他一眼:“你就這麽看我?”他忽而笑了笑,“也對,我是隻金絲雀麽,自然要被男人養著才符合你們的口味對不對?”
卓陽一愣,臉色瞬間就變了:“小陸,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陸鎣一問,過了會兒道,“哦,我懂了,你還是怕我拖你後腿。”
卓陽懇切地說:“小陸,你真的再好好想想吧,做VIP保全服務風險真的不小,這不是會兩手功夫就能辦的事。”
“十三年前的Z市綁票案和十二年前的S省高官宅邸槍擊案,這兩件案子現在網上應該還有報道,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去查一查。”陸鎣一說著站起身來,“我還有點事,先上樓了。”
卓陽說:“等等,你讓我查這兩件案子是什麽意思?”
陸鎣一冷冷一笑:“沒什麽意思,讓你了解一下你的合作夥伴。好叫你知道,這兩起委托當時是我全權負責的。”
卓陽心中一驚,再抬起頭時,陸鎣一已經踏著平穩的腳步上樓去了。
張雪璧喝了兩口湯,趁著李景書不注意,偷了一瓶雪碧也摸上樓去了。他現在住在三樓,霸占了圖書室後,堂而皇之地將之改裝成了自己的工作間。
李景書也立起身說:“卓少爺,我給你燉了點補品,去拿出來。”頓了頓又說,“那兩起案子你的確可以仔細看看,那是我們少爺當年作為鏢師出道的時候接的兩起委托,都完成得十分漂亮,相信對你了解少爺的為人及本領大有裨益。”他說著,鞠了一躬便要退下。
卓陽說:“景叔……”
李景書停住了腳步:“卓少爺請說。”
卓陽說:“小陸……是……鏢師?”這個充滿古典韻味的詞從嘴裏吐出來,連卓陽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想不到如此古老的行當、古老的辭藻至今還有人在使用。
李景書點點頭又搖搖頭:“其實不是鏢師,少爺他曾經差一點就成為我們陸家新一代的總鏢頭,那個時候他才剛剛年滿十八歲,隻可惜……”說到此處話卻斷了,他歎息一聲,微微一禮,離開了飯廳。
總鏢頭?陸鎣一?卓陽臉上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