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烽火邊城 第四十八章 浩劫
又一名部曲挺矛直刺叱腋下,矛尖觸體,竟是刺不進去。
叱大喝一聲,單手夾住來襲長矛,一聲大喝,竟將該部曲提起空中,單臂擲了出去。
叱如此猛惡,眾人一時心生怯意。冉裕大叫:”眾人閃開,我去擒他。“躍馬舞槍,直取叱麵部。
叱身披三層鎧甲,隻露出麵門,見冉裕槍快如電,嚇得往前一撲,堪堪避過槊尖,順勢一帶銅棍,砸擊冉裕馬腿。
冉裕回槊往外一崩,啪的一聲,銅棍蕩飛開去。
何遇遠遠望見,心道:”叱力大無窮,武藝高強,坐騎護甲大占便宜,不用巨闕,難以勝他。“
一催白龍駒,衝了過去,一槊直刺他的麵部。叱頭一歪,閃躲開去。說時遲那時快,何遇雙腳一踩馬蹬,雙手棄了馬槊,一個虎跳直撞入叱懷中。叱沒料到他突使怪招,倉促之間熟銅棍難以回防,被何遇左手攀住脖頸。
冉裕以下都驚呼出聲:”何遇這是什麽打法?“
何遇右手神速拔出巨闕,順勢一割,叱一顆笆鬥大的頭顱已是提在何遇手中,血筷子標起一丈多高,碩大的身軀依然直挺挺地端坐在戰駝上。
何遇滿臉是血,一腳踢翻死屍,閃身躍上白龍駒,提頭大喊道:”叱首級在此,不怕死的就上來。“
叱是後燕第一勇士,他這一死,後燕騎兵百人隊頓時氣沮,四散奔逃。冉裕舉槊大呼:”兄弟們,此時不殺,更待何時。“一陣風似的掩殺過去,槍刺箭射,頓時殺得片甲不留。
何遇以現代特種格鬥術出其不意擊殺叱後,不敢逗留,撥馬去找燈兒,沿路又連殺幾名後燕騎兵。
後燕騎兵見何遇如此勇猛,心驚膽顫,又聽到聚兵號聲,急欲往號聲處聚攏,便不再與他糾纏。
何遇一路暢通無阻,回到自家小院,隻見仆婦童子已被殺死在當地,內外找了個便,卻是不見燈兒。
他心下稍安,從內室取了勾蛇軟甲穿在身上,又拿了夜明珠、九轉回天丹放入懷中,騎馬來到蘭築。
蘭築內死屍枕籍,有不少丫鬟仆婦一絲不掛,倒閉地上,顯然已是遭到侮辱。這些人常與何遇見麵,一夜之間竟是橫遭慘死,讓何遇欲哭無淚。樓上樓下,仔細尋找一遍,也未見陳卿雲蹤影。
何遇心念一動,陳敬心思縝密,他的住所必有密道通往塢外。陳卿雲、燈兒身手不弱,突然被襲,應該會去陳敬處匯合。
他再次上馬,從蘭築東門奔出,折向北走,剛到竹軒門外,就聽有後燕兵士在縱聲喝罵:”快出來,不然就燒樓了。“
何遇提了巨闕,閃入院內,就見二十幾名後燕軍士手提兵刃,圍著鬆鶴樓。有兩名軍士手持火把,已點燃了廊柱。
大院之內橫七豎八倒臥著上百名護衛部曲和後燕軍士。鬆鶴樓部曲為陳敬親訓,多是本家子弟,最為精銳,後燕兵士攻陷鬆鶴樓付出了不少代價。
聽剛才兵士喊話,鬆鶴樓內還有活口,而且武藝高強,他們隻敢在外麵咋呼,卻不敢進去廝殺。
何遇四下一望,院內屍首中並無燈兒、陳敬、陳卿雲。那在屋內力拒強敵的必是陳敬無疑。
心中正自猜疑,就聽塢內有人怒斥道:”白虜狗賊,癡人說夢,我陳敬隻要有一口氣在,你們就別想進來。“
果然是陳敬,他還活著。
何遇大喜,躡手躡腳掩到後燕軍士身後。後燕軍士拚殺一夜,疲累不堪,此時背對大門,注意力又全在燒樓上,渾沒發現有人悄無聲息到了身後。
對敵人容情就是對自己殘忍,何遇像幽靈一樣掩了過去,一連抹了三名軍士的脖子,才有軍士驚覺發現,發出尖叫。眾軍士急轉身來,見何遇僅單身一人,都操起軍器,獰笑著逼了上來。
何遇咬牙心想:”新學的秦王九劍還未發過利市,今日就拿這些人來試招。“
一劍刺出,直取迎麵軍士,該軍士急忙舉刀格擋。何遇劍尖一緩,猛然又是一提速,巨闕堪堪從刀身空隙處直插敵人咽喉,噗呲一聲,鮮血狂噴,立斃劍下。
眾軍士見何遇舉手一劍,就刺死一人,知道遇到高手,一聲呐喊,各種軍器狂攻而至。
何遇拚殺到現在,目光所及,各種慘象慘不忍賭,心中一股邪火無處發泄,殺機在血管中奔騰燃燒,仿佛要呼嘯而出。
”呀!“
一聲怪叫,何遇揮劍殺入人群。他劍法詭異狠辣,寶甲刀槍不入,巨闕削鐵如泥,就如虎入羊群,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慘叫聲中,地上又躺下十幾具新鮮的屍體。
殺星高照!
熠熠生輝!
這些悍勇異常,殺人如麻的後燕軍士畢竟不是傻子,在這個春日的清晨,他們遇到實力完全碾壓自己的對手。更可怕的是,刀砍矛刺,對手身無甲胄,竟然安然無恙。
何遇像是一個血人,渾身上下紅通通一片站在晨光中,手中的巨闕滴著鮮血,竟然發出怪異的嘯叫。這種上古神兵,得到人血滋養,發出淡淡的紅光,十分的詭異恐怖。
何遇慢慢將幸存的八位後燕軍士逼到牆角,像一隻猛虎逼迫著群狼。
”呀——!“
”呀——!
八名軍士發出聲嘶力竭的嚎叫,向何遇衝來,隻守不攻,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打法。他們知道,隻有拚命才有一絲生機。
何遇冷酷一笑,迎了上去,巨闕橫砍豎刺,隻聽一聲接一聲慘叫,啊--,啊——,啊——,八名後燕軍士已被殺翻在地。
何遇撇一眼滿院死屍,提了巨闕靠近大門,喊話道:“裏麵是郞主嗎?我是何遇。。。。。。”
裏麵一陣猛烈的咳嗽伴隨著欣喜的聲音:“正是,遇之你可回來了。”
何遇一步閃入屋內,眼光所及,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具屍體,大部分是後燕軍士,還有三具是陳敬的貼身侍衛。
陳敬披頭散發,拄著環首長刀靠坐在矮榻上,嘴角不時有鮮血溢出,一支長箭貫胸而入,胸前一片血跡。
矮榻原來緊靠北牆,現在被推開一道縫隙,露出一個一丈見方的大洞來,這便是內塢通向屋外的秘密通道。
“郞主--我。。。我來遲了。。。”
何遇身子一晃,撲倒在地,連滾帶爬抱住陳敬雙腿,痛哭失聲。
陳敬臉上掠過一絲笑意道:“還不算遲,今後陳家塢就靠你一個人了。”
因為城破突然,敵兵殺到內塢時,陳敬才發覺情況有變,急忙組織婦孺老幼由陳卿雲帶領從密道逃往塢外,自己則和貼身部曲與敵人殊死搏殺,為陳卿雲贏得逃亡時間。
陳敬問起塢外的情況,何遇大致說了。陳敬長歎一聲,流下淚來:“百年基業,毀於一旦,我陳敬對不起祖宗啊!”
“郞主,罪魁禍首是那奸賊李鈺,此地不宜久留,我背郞主出去。”
說著話,何遇用巨闕將露在陳敬體外的箭杆削斷,俯身背起陳敬向門外走去。羽箭貫胸,何遇不敢貿然拔出。
白龍駒就在門外,它大發狂性,將一匹鮮卑戰馬踢翻在地,用嘴撕咬其脖頸,並一口一口舔舐脖子上流下的馬血。這白龍駒不知是何方異種,凶猛暴烈,除吃草料外,還啃食人畜血肉。
何遇伸指入口,打了個呼哨。白龍駒聽到主人呼喚,奮尾揚蹄,像隻小牛犢一般,疾跑過來。
何遇、陳敬合乘一馬,穿過小橋,繞過圍牆,直向北門奔去。白龍駒快如疾風,不大功夫,已到了北門。
冉裕正指揮將士布陣迎敵,一見何遇大喜道:“遇兒,快從北門出去,白虜騎兵要發起衝擊了。”
這陣功夫,後燕騎兵已在南門聚集完畢,正向北門殺來。
何遇四下環顧,躲藏在暗處的塢民都已順利逃出,心中大定,一催白龍駒,便向北門山道跑去。任務完成,眾將士跟在何遇馬後,依次撤退。
冉裕走在最後,忽然彎弓搭箭,一箭回射,追趕最急的一名後燕騎兵應聲落馬。
冉裕哈哈大笑,打馬急走,轉眼也上了山道。這山道狹窄,僅容一馬通行,而且越走越陡,分出好幾條岔道來,一直通到大山深處。
後燕大隊騎兵追到山下,忌憚對手厲害,山路崎嶇,不敢迫得太近,紛紛駐馬大罵。
冉裕上得山來,與何遇合兵一處。逐一清點人數,連雲寨陣亡三十餘人,負傷上百。
陳家塢部曲幸存六百餘人,塢民逃出二千餘人。陳家塢人口近萬,這一夜浩劫差不多折損了五分之四,差點全軍覆沒。
陳敬躺在何遇懷中,臉如白紙,張著嘴呼呼喘氣,眼看已是不行了。陳敬人望很高,眾人自發圍在他的身邊,各自垂淚。
就聽旁邊山道上有一老婦聲音喊道:“郞主在哪裏?郞主怎麽了?”
眾人讓開一道缺口,一位年過花甲,銀發蓬亂的老婦跌撞著奔到陳敬身前。
老婦麵容端莊,身著鎧甲,腰懸戰刀,正是老總管李令之妻甄老夫人。甄氏出身將門,武藝不在男子之下。
甄氏後麵跟著一人,雙手綁在背後,被一名部曲用繩子牽著拖行,卻是李鈺。
陳敬見了甄氏,眼睛一亮,顫抖著伸出手去在空中虛抓,喃喃道:”娘親。。。娘親。。。你。。。你來接孩兒了。。。來接孩。。。兒。。。了”
話未說完,脖子一歪,已是氣絕聲望。陳敬生母沒有奶 水,從小吃甄氏奶 水長大,對她感情很深。
甄氏蹲下身去,將陳敬緊緊摟在懷中,輕輕擦去他臉上的血跡,流淚哼唱:“羊,羊,吃野草,不吃野草遠我道,不遠打爾腦。”
聲音轉哀:“孩子,你終於能放下了,乳母對不住你,對不住陳家塢,我到陰間陪你去。。。。。”
右手一扣,一柄單刃短刀直插胸口。
“啊——不可——”
何遇大驚,急忙出手搶奪,但已是晚了。刀尖直透心髒,甄老婦人略一抽搐就咽氣了。
何遇呆若木雞,一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