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箭鍾情哀而不傷(下)
那一箭,射出了前世今生。
“周木白,周木白。”那種急迫感就像是自己身體的某一重要部分被那支箭射中了,而那個部位又是全身上下最想要守護的部位。
我心慌了,大腦空白了,心裏空蕩了,連腿腳都跟著麻痹了,一瞬間仿若全世界的光亮都熄滅了。像是陷入了某種夢魘,使勁地揉也睜不開眼睛,軟骨病一般腿腳都使不上了絲毫力氣,我涕泗橫流地用雙手撐過了那個台階。
當我的目光可以越過那礙眼的台階落到周木白的身上時,我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我都忘記了我還是一個有著兩條腿的人。他雙手後撐半昂著身子,隻皎白的臉頰上多了一道殷紅的傷口,血漬順著他的臉頰滾落到了他淺綠色的衣衫上,暈染出了一朵妖豔的花兒來。
目光交匯處,我的心才踏實了下來,心中一直恍惚著一種前世今生的錯覺。此刻我相信了,周木白一定是我上輩子愛到了骨子裏的情人,是孟婆湯沒有把我的記憶摸盡,試想一下,那是要多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的愛情才能夠連孟婆湯都抹不幹淨的啊!
我的意識驅動著我要上前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而後就靠在他的肩膀上大哭,把鼻涕眼淚全都往他身上抹。這樣的畫麵已然可以清晰地呈現在我的腦海中了,是否這就是我們那輩子經常做的事情的啊!
我淚水濛濛地望著他,他在嘴角勾起了一抹溫柔的笑意,一時間讓我覺得那笑中也有久違的味道的,是否那輩子他愛我也是一樣的深啊?!
“你——沒事吧?”我近乎於哽咽著說出來,一邊說著一邊驅動雙腿蠕動著朝他靠近。
“還好!”他略微低下了頭,沒有看我,殷紅的鮮血再次暈染而下。那兩個字是被他以一種低沉又有些說不出的生疏聲音說出來的,一時間讓我估摸在半空中拿著手帕的手指僵持住了,那種生疏的聲音是歉疚的味道。
“阿茹!”我被韞威從地上抱進了懷裏,隻是目光還是直勾勾地被他吸引著,磁鐵和磁石,引力作用著,其間蘊含著數不盡的隱蔽磁場線。
直到韞威用手擋住了我的眼睛,他一邊走一邊說:“明白了嗎?到底是誰對你好,誰隻是在利用你。”
我沒有言語,隻奮力地想要回想起那前世今生的淵源。
“周木白和趙卿哲趙卿禾串通好的,隻要周木白說動你作弊,趙卿哲便就可以向我舉薦周木白,而後他再向武先生舉報你,以達到讓你身敗名裂的下場,可是捋清楚了?”他停下了片刻,低眸看了看我。
“我要回家!”我抽泣地說著,聲音都是顫抖的,難過得不能自已。
“剛才那一箭就是給他的教訓,阿茹,不要信命什麽的東西,周木白,他不值得的。”韞威這樣安慰著我,雖然我聽不懂啥意思,什麽命不命的,難道真的有什麽前世今生的啊。
我現在隻願一門心思想著,今兒是把人丟到家了,我長這麽大,還沒怎麽哭過的呢!這一路上,沒遇到多少人的吧?一路窒息到了如家殿,我才能好好呼吸一下。
“這是怎麽了?”辛可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蹭地從韞威懷裏跳了出來,掩飾著我這紅紅的眼睛,小聲道:“妄你還是我親哥哥!”
說罷便就徑自回了房間,頭也不回,走得飛快,韞威怎麽不早跟辛可嘉解釋清楚的啊。
我居然又被人算計了,那趙卿禾是不是覺得我的智商特低的啊!我還是不要發誓以後不去畫殿了的吧,這樣就臨陣脫逃了,豈不是顯得我很是怕她,要杠就死扛到底吧!
我去找過趙卿禾,本來是準備跟她宣戰的,卻被她一句話給堵住了:“阿茹,就是最後贏的那個人是你,我也沒什麽好不甘心的,無論是哪一次,我都不曾敗給過你。”
說實話,這話不假。
“既然你想把話挑明了說,那我們就都挑明。”她隻上下打量著我,而後繼續大大方方道。
“陸香香、李黛眉都是我挑唆的,畫舟賽的事也是我策劃的,我沒有別的可說的,目標就是在你,我要做太子殿下明麵上僅有的那個女人。”
“周木白的侍童和李府丫鬟的關係是我透露給李黛眉的;畫舟賽時,也是我提前把除你和陸香香外的所有人聚在一起的,隨後也是我單獨找了陸香香;這次你的玄武考核也是我讓我哥哥去說服周木白的。依著本來的趨勢,你已經是敗得一塌糊塗了。但是殿下他···“她有些傲慢地搖了搖頭。
“你是敗給了韞威殿下。”
她微微地笑了笑,看著我繼續道:“我既不是敗給了你,也不是敗給了殿下,我是敗給了——周木白。”
“嗯?”她的話讓我一驚。
“這幾次事件周木白都有摻和其中,一點兒不假,他那個人啊,城府太深,一方麵答應了與我們的合作,一方麵又在關鍵時刻風向調轉。畫殿遇襲那次,若不是他突然出麵,你怕早已經成了刀下亡魂,我懷疑也是他向殿下透露了線索,他想要的榮華富貴揚名立萬這宮中大多數人都可以給他的;畫舟賽那次,不是他拚死救你,你確實是一點兒活著的生機都蕩然無存的;還有這次,本來就怕他使詐,哥哥親自監督著他告訴你方法的,還提前兌現了交易,在殿下麵前為他正言。豈料啊哥哥向武先生高密的同時,他也向殿下告了密。”趙卿禾一邊說著一邊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
我呆楞住了。
“阿茹,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殿下將你視若珍寶也就罷了,我真是不明白了,一個雨都來的質子怎麽也是對你···”這輕蔑的聲音真是讓人不悅,我已經被她看得很低了的。
“辛可茹,這本是一場女人和女人之間的較量的,如果你真想要找我宣戰,我希望是一場公平的較量。”趙卿禾說得大義凜然,讓我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論起陰謀詭計、長袖善舞來,她確實更勝一籌,也一直都還蠻敬業的,對於這個王者水平的女人,讓我這個連青銅都沒上的人如何應對的啊!
“歸去來。歸去來。攜手舊山歸去來。有人共、月對尊罍。橫一琴,甚處不逍遙自在。閑世界。無利害。何必向、世間甘幻愛。與君釣、晚煙寒瀨。蒸白魚稻飯,溪童供筍菜。”我答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