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妨嘴角微動,乏力的閉了閉眼,半晌,才道:“罷了,罷了,現在說什麽都太遲了。”
玉環已經不在了,雲妨的陷入深深的自責中,她總覺得是因為自己的無能,才會讓她這樣滿含屈辱的死去。
蕭容默然替她的傷口上藥,包紮,動作極輕,極細,生怕稍一用力,就會弄疼了她似的。
“這藥有奇效,原是我上戰場時帶在身邊的,可是你總這樣多災多難,讓我怎麽放心。”蕭容垂眼道。
雲妨眨了眨眼,盯著帳頂,半晌道:“天命使然,也不是我能逃的。殿下,您往後也別再來了。我隻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
蕭容的指尖微滯,眸子動了動,不理會她這番言語,起身又去包紮另一隻受傷的手。
“你若再這麽詆毀自己,那今夜,我便不走了。”蕭容抬了抬眼簾,想去瞧她的反應。
但除了沉寂,也再無其他情緒。
蕭容為了她上好了藥,那靜謐的容顏,像睡著了一般。他也不走,隻是靜立床邊,仰頭望天。
許多事,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待到時機成熟的那一日,他都會悉數向她坦白。
隻是,她知道後,又該作何抉擇呢。
第二日,蕭容再為雲妨上藥時,那傷口明顯結了痂。隻是雲妨依舊神色鬱鬱的,不願開口說話,隻是靜靜躺著。
這可急壞了王氏,偶爾守在床邊時,看著雲妨蒼白憔悴的麵容,就止不住的落淚。蕭容也寸步不離的守著,要麽是在床前,要麽是在窗邊。
他終是決意,不再離開她半步。
第三日,天剛剛大亮,偏苑那頭便傳來了消息,孫氏已經咽氣了。
死,於她而言或許是真正的解脫,不必用雙眼看世事悲涼,不必用雙耳聞窗外花開花落。
伺候孫氏的小丫鬟哭喪著臉跑到玉盛閣找王氏,她也是亂了方寸,畢竟自己又年輕,第一次遇著這事。
又不敢徑自去找老夫人,怕驚了她老人家。
隻好猶猶豫豫的跑來玉盛閣,找人通傳了裏頭的王氏。
蕭容回府處理朝中事務去了,王氏正好獨自在給雲妨喂藥,臥床將養了幾日,雲妨也算是想通了些,肯說上幾句話,肯坐起身喝藥了。
王氏的心情跟著也算好了點。
這會兒,她近前的丫頭進來伏在她耳畔說了句什麽,王氏眉眼一怔,滿臉驚懼的樣子。
“你說什麽?!怎麽都趕上了這時候!”
雲妨的眼微微轉了轉,看向王氏:“娘,發生了何事。”
王氏擔心她剛好,再把這晦氣的事告訴她更加重病情,於是忙搪塞過去:“沒什麽,就是隔壁趙員外的夫人邀我一同去珠寶齋。我哪裏抽的開身來。”
雲妨無力咧嘴笑笑:“沒事,娘,你去罷,這裏還有玉翠伺候著。我也好得差不多了,你別擔心我。”
王氏蹙眉倔道:“乖乖喝藥,我也老大不願去,那個趙夫人的品味著實庸俗。”
雲妨早就知道王氏是在敷衍自己,什麽趙員外的夫人,她根本舍不得花那個錢。
“娘,若是府中的事,就趕緊去辦吧,別被人說了閑話,懷疑你主事兒的能力。”說著,她又抬眼看向低頭怯怯站在王氏身側的丫鬟,問道:“究竟是何事。”
王氏一臉為難,但她又十分了解自己這女兒,不追究到底決不罷休。
見夫人也沒說不讓講,大小姐又開口問了,丫鬟隻好遲疑道:“是,是偏苑的二夫人,今早被人發現時,已經咽氣了。”
雖說是早已料到的事,但當真正發生時,還是給人不小的衝擊。
雲妨卻十分鎮定,仿佛說的隻是別人家的事。她眨了眨眼,“現在呢,如何處理了。”
丫鬟道:“那頭來報的丫頭還在外麵等著夫人發話呢。”
王氏將藥碗一遞:“妨兒,你好生歇著,娘去瞧瞧。這晦氣的事,你不好參與的。”
說著,正要起身雖那丫鬟出去時,雲妨叫住了她:“娘。孫氏的屍體,就地埋了吧。偏苑那地方,到底是府中忌諱,也不缺她一縷孤魂了。”
雲妨冷靜道,眼中神色都瞧不出任何情緒。王氏愣了愣,“妨兒,你說什麽?她生前怨氣太重,若是葬在府中,那可是大忌諱。”
王氏一臉嫌惡和不滿道,又不明白雲妨為何忽然提出這個主意。
“無妨,到時將牌位供奉在城外的尼姑庵裏就是了,超度法事,也都請尼姑庵裏師父來做。”雲妨抬了抬眼,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王氏似乎明白了些雲妨的意思,用帕子掩了掩口鼻,問道:“妨兒,你是想讓雲柔知道此事?那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遣個人去告知一聲就是。”
雲妨搖搖頭,道:“好歹母女一場,日前一別,即是天人永隔,我們又怎好如此無情的,連讓她盡最後孝道的機會都不給。到底是母女一場,就準了她吧。”
王氏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出門前,不死心又再問一次:“妨兒,你當真要如此?那,那我便聽你的了。”
隨後雲妨叫來玉翠,“替我梳洗。畢竟是長輩,總要去看看。”
玉翠有些擔憂,“小姐,您這樣子還是別出去走動了。秋日裏容易傷寒。”
“無事,我已大好了。快替我梳妝吧。”
在床上躺了好幾日,活生生把人也憔悴了。
雲妨知道,那日被劫一事並非巧合。雲柔至此,還是放不下宿怨,即便遁入空門,也要與她鬥個徹底。
一命換一命,值也不值。
在她心裏,玉環比孫氏重要。
來到偏苑,王氏正指揮著下人做事,而二房來的人卻寥寥幾個,且都是些偏方的子女,一個個麵容青澀,也幫不上什麽事兒。
薑瑉始終未露麵,半生夫妻情願,在他眼裏也不及一時的風花雪月。
“妨兒,你怎麽來了?!”王氏見雲妨緩緩走來,忙迎上來,似要攔住她不讓她上前。
“沒事,娘,我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