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妍倉皇離去,天公不作美,轟然落下大雨。白瑾妍在這個雨夜像丟了靈魂的軀體。
第一次,她感受到了老天的不公。
蕭容將雲妨護送到薑府門前,撣走她衣襟的幾顆露珠,自己卻濕了一頭一臉。
“進去吧,喝碗薑湯再睡,別著涼惹了風寒。”蕭容不放心的叮囑道。
雲妨看著他英俊邪魅的麵容被雨水浸濕,下巴棱角還在滴著水珠,想起方才,他脫下自己的衣袍遮在她頭頂,自己淋了一身濕。
心中一股難言的情緒湧了上來。
轉身要進去前,還是頓了頓,回過身來,睨著他的視線有些躊躇:“殿下,請您回去也務必喝一碗薑湯驅寒,再睡。”
麵頰上登時飛出兩團紅暈,再也不敢多言,轉身便進了府。獨蕭容還呆立原處,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笑意。
玉環玉翠從閣中迎出來,玉環收了傘疑惑道:“小姐,這外頭雨這樣大,您怎麽一點也沒濕呀?沒著涼吧?”
雲妨淺笑搖搖頭:“無事,我,撐傘回來的。”
想了想,又衝玉翠道:“你去為我煮碗薑湯來。”也不知何時起,自己竟將他的叮囑放在了心上。
一整晚,窗外雨聲淅淅瀝瀝不絕於耳,雲妨卻睡得比往時都香甜。
可第二日晨起,雲妨雙腳還未下地,就聽玉翠來報,說三房的雲芯小姐來了。
雲妨腦子還微微有些迷糊,揉了揉惺忪睡眼,道:“可有什麽急事?”
玉翠搖搖頭,語氣有些無辜:“她說要麵見小姐才可說。”
雲妨微怔,又想起幾日前她曾去找三房母女說的事。梳洗的動作便快了幾分。
雲芯走進來時,雲妨正梳妝完畢。遣了玉翠玉環到門口候著去,就餘她姐妹二人在房中。
“這麽一大早就來了,也不知吵著姐姐清修沒有。”薑雲芯難得的客氣,雲妨也知道,大抵是有事相求。
同二房三房的子女,向來也隻是利益之交,什麽真正的姐妹之情?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雲妨抿了一口早茶,道:“妹妹既然這麽早來,必定是有何要事,又怎會是叨擾呢。”
雲芯頷首笑笑,也不再拐彎抹角,直言道:“上回姐姐去找我們說的事,我已經想好了。若姐姐隨時需要我站出來,我定不會躲避。”
“妹妹,你可想清楚了?”雲妨端著茶碗,抬眉問道。
“是,幾日深思熟慮,再清楚不過了。隻是,妹妹也有一事相求。”雲芯道。
雲妨垂眼,嘴角範笑,心下了然,果真不是一筆白送的買賣,她到底是有條件的。不過這樣也好,有來有往,許多事坐起來也踏實。否則總要時時戒備,當真辛苦。
“你說。”
“我也不要求別的。隻求這次秀女大選,薑家送出的女兒,是我。”她聲音怔怔,似乎已經下了很久的決心,就是一直未有機會實現。
雲妨大概也猜到了,隻是想不通入宮有什麽好的,竟引得她如此苛求。
“這也不是什麽難事,但我有一事不明,為何要入宮?宮中爭鬥向來是吃人不吐骨的,你確定還要將自己送進去?”
雲芯淺淺一笑,微微頷首:“姐姐,你不知被埋沒的惆悵。你已是人中龍鳳,自然不必去爭去搶。可是我,就沒那麽幸運了。”
雲妨本想解釋,卻又覺得解釋也已惘然。
她既已如此決意,反正也是舉手之勞自己也不稀罕走進那圍場禁地,幫她一把就是。
“你既心意已決,那且回去靜待佳音吧。我會同我爹說的。”
雲芯謝過雲妨,又道了幾句客套話,便出了玉盛閣。
即使輕而易舉,但也需花費力氣去辦。雲妨將此事同薑桓說了後,薑桓拈須蹙眉似乎有些為難:“照理,要入宮的是你呀,先前是有婚約在身,但現在不是給侯爺退了麽。”
雲妨不以為然:“皇上也不會要一個被退了婚的女子罷?”
“咳,胡鬧,此事是宮中的公公在辦,皇上又怎有心思去理。”薑桓啐道。
“爹,不如明日上朝,你去尋了那管事的公公,打點打點,讓他將名字改為雲芯的吧。”雲妨道。
薑桓臉色凝重,卻也隻能點頭道:“也唯有如此了。”
皇後在宮中部署也仍需時日,而雲芯也給雲妨送了一粒定心丸了,一切好似已然妥當,就欠東風了。
哪想,這東風還未來,更大的西北風便刮了過來。
幾日後,薑府迎來聖旨,此次秀女大選,薑家送入宮的正是薑雲芯。且又有太後懿旨,道雲芯乃出身輔國公府,身份尊貴,不必篩選,徑自賜下位份為薑婕妤。三日後入宮。
當晚,三房林氏便與女兒雲芯在房中促膝長談了一宿,又是哭又是笑的。心願終於是得以實現了。
“女兒,往後入了宮,就是主子了,切莫再被人騎在頭上。你要努力得到皇上賞識,有恩寵加身,就不怕誰敢害你了。”林氏握著雲芯的手,叮囑道。
雲芯雙眼噙滿淚珠:“娘,女兒終於做到了。”
隻是興奮之餘,忽然又有些忐忑:“此次也多得雲妨幫助,可先前我們夥同二房加害她的事,若他日她得知了,又如何是好?要壓垮我,她是信手拈來啊。”
林氏本來欣慰的神情也瞬間沉重下來,“咱們也不是沒幫過她啊。這次,你不是答應替她作證,她才會幫你的麽。那麽到那一日,你定要實話實說,幫她打一場勝仗,屆時,就算過往有多大的仇,都不會記恨了。”
雲芯將信將疑:“娘,如此,當真可行麽?”自己又掂量許久,也隻得略略點頭。
雲芯入宮前一日,薑府又迎來一道旨意,命雲妨身為長姐,伴妹入宮。
王氏和薑桓接了旨後麵麵相覷,曆來也沒有這個規矩,妹妹入了宮,為何姐姐去送?
可雲妨心裏卻通透無比,這是皇後在在暗示她,一切都部署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