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妨見皇後也並不打算藏著掖著,幹脆也將自己心中所想,直接說了出來:“既然娘娘重得皇上信任,從此也能真正做這六宮之主了。”
皇後掩了笑意,“帝王家的情愛,同尋常百姓截然不同,昨夜他且還說冷落本宮多年,心有愧疚,今夜,就有可能轉頭去對另一個女人說這番話了。這宮裏的諾言,最不牢靠,進宮許久了,從恩愛,到不愛,也看得透徹了許多。”
她的笑容裏還是有許多惶恐,惶恐這好不容易失而複得的愛戀,轉眼間又消失不見了。
“娘娘,若想皇恩牢靠,隻憑一腔空等是無用的。這宮裏頭等著盼著皇上寵幸的妃子何其多,皇上又怎會一一實現?”
皇後看向她,本不打算同雲妨說這般多的,可見她模樣,又好似並沒有要與自己為敵的意思,況且,不論怎麽說,她都間接的幫了自己一把,如此看,倒也能信她幾分。
“雲妨,可是有什麽妙法?”
“娘娘見笑。雲妨從沒嚐過情愛的滋味,又怎敢貿然向娘娘獻什麽妙法呢。不過,娘娘要是想要恩寵牢固,那必然要謹記一點,那就是同皇上站在一處,順從,但不盲從。”
皇後輕點下巴,似是將雲妨的話聽到心裏去了。
雲妨趁機又道:“不過,娘娘隻當我說說而已就是,皇上可瞧不上咱們薑家,都道白家比薑家好。雲妨倒不想娘娘也嫌棄咱們。”說完,還嗬嗬笑了幾聲,看似無意,可心底的暗湧卻瞧瞧翻滾起來。
皇後放下茶碗,睨了她一眼,笑著擺擺手:“瞧你說的,本宮又怎會嫌棄你。哎,終究是知道了,太後為何如此憐愛你,果真是個深得人心的可人兒,皇上那處,總是牽扯著朝政的事,同你本人並無甚幹係,別多想。”
“那雲妨先謝過娘娘了。隻是不知娘娘,可願幫雲妨一把?”
皇後疑惑,“你但說無妨。”
“白安白大人,一直以來都想滅了我薑家,榮登京城四大家之首,因此,不惜將白瑾柔送入宮來,博皇上信任。可奈何,白瑾柔不是那種爭名逐利的主兒,被親妹妹白瑾妍言語刺激一番之後,選擇了輕生。娘娘,若他日白家為了更大的權利,將白瑾妍送入宮中,那屆時,許多事,恐怕都難以想象。”
雲妨想說的,也都是皇後所顧慮的。隻是,她誇大了其詞,皇上或許無意再納白瑾妍入宮,可是有意將她賜婚想蕭容。
不管最終是如何,她內心深處總是對此抗拒。
皇後的神色也肅然起來,她坐直了身體,思考著,“本宮也不是沒這麽想過。可是,這與本宮幫不幫你,又有何關聯?”
雲妨侃侃莞爾:“若皇後肯出手打壓了白家,便是幫了雲妨。”
“你以為,本宮如何做得到?”
“娘娘母家乃安定候,在朝中也是說得上話的顯貴王侯,又怎會辦不了一個區區白家?”
皇後微抬眼簾:“那你呢?”
“雲妨自當竭力,為娘娘穩保恩寵。”
皇後這才再展笑意,抬手執起茶碗歎了一口,“以後也常進宮給本宮請安吧,本宮母家也沒個體己的妹妹,瞧你,年紀倒相仿,甚得本宮的心意。”
雲妨終才舒了口氣,“謝娘娘垂愛。雲妨定當時常來看望娘娘。”
公公進來傳了話,說皇上下了朝,要過來皇後這處用膳。
雲妨識趣的告了退,心裏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她知道太後已經漸漸不再管這些個前朝後宮的事了。
若然隻攀附那一顆大樹,總有一天會凋零,何不再尋一處牢靠的臂彎,為了保護薑家,她不遺餘力。
出了鳳鳴宮,雲妨步上長街,快到玉華宮時,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長街中央翹首期盼。
她先是一愣,隨後欣喜大步走了過去,宮中不得大聲喧嘩,她隻好抑製著,待近了,才脫口道:“哥!”
薑雲央聽得叫聲轉身一看,清冷的臉色才終於暖了起來。
“雲妨!你果然在宮裏,一切都好麽?”
許久沒回家了,見著家中的人,雲妨倍感親切,“哥,你怎麽進宮來了?”
“皇上傳我進宮上朝了,也就是說,私自從前線回來的事,皇上已經不追究了。昨日便有帖子入府,說你被皇後留在宮裏了?爹娘不放心,要我今日入宮的時候來瞧瞧你。後宮之地,我們這些臣子不得擅入,隻好在長街上等你。終於等到了。”
雲妨心中一暖,雙眼冒出騰騰熱氣:“是雲妨不孝,讓家中擔心了。”
雲央淺笑,捏了捏她的麵頰,打小他就最疼這個妹妹。
“罷了,左右你也是要遵旨而行。我來也隻是想看看你可還好,聽說昨夜宮中走水,看你無事,我便放心多了。”
雲妨又拖著雲央聊了好一會兒,眼看時辰也不早了,雲央也不能逗留許久,臨別前,雲妨想起昨夜拾的那方帕子,她左右一看四下沒什麽人,便交給雲央,道:
“哥,你出宮的時候,替我查查這個帕子上沾過什麽藥材,我聞著這藥箱,不似尋常。”
雲央愣愣接過,湊至近前聞了聞,道:“這味兒怎麽這麽古怪,說臭也不是臭,說香麽,又有些刺鼻。”
雲妨囑咐他收好:“哥哥去查了便知,若能查出沾過什麽藥材,你切記要拿紙筆記下,等尋了個時機,再送給我。”
見她說得這般振振有詞,雲央也不多說什麽,好好的揣在懷裏。兄妹二人於長街分了別,陰沉沉的天,又抹上一層失落。
打著留下替皇後打點的名號,她自然要做些什麽,玉華宮被燒毀的偏殿,已經開始有人動工修葺了。而正殿的靈堂,有一半也被燒得黑漆漆的。
白瑾柔的靈柩擺在正中,有些落魄了。
皇後吃起醋來,還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她忍受不了自己活在別人的陰影下,代替別人受寵。
她高高在上,她自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