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妍放下手中湯碗輕笑，不承認也不否認：“當日同姐姐說的那門親事，你不也照樣說不合適麽。歸根結底，不過是你不願嫁罷了。”
“若要同進宮相比，我更願嫁給一個普通人。”
“後悔恐怕已經遲了。爹爹更想你有個好歸宿。後宮君側，自然是頂好的選擇，誰人都比不上的。”白瑾妍眼眸一轉，笑得嫵媚。
白瑾柔垂首看了眼那晚蓮子羹，仿佛那是一碗毒藥，眼底的淒涼的笑意瞬間沸騰，“那你為何不去？比起我，你在後宮裏才能活得更遊刃有餘吧。”
她從前一直以為這個妹妹跟她一樣，都是不愛爭名奪利的靜婉女子，可是隨著歲月逝去，她才知道自己錯了。
白瑾妍淺笑，冷意四濺，“那是因為我不屑跟那群愚蠢的女人爭，況且爭一個我不愛的男人，有什麽意思？簡直就是在浪費生命！”
她轉身就出了白瑾柔的房。
這個循規蹈矩的女人活了小半輩子，卻依舊隻尊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自己心裏有異議，也死活不願說出來，就算是違背意願，也要遵從到底。
在白瑾妍眼裏，她不過就是一個廢物。一個連捍衛自己命運的勇氣都沒有的廢物。她向來不大瞧得上這個姐姐，光有那一身才氣又有何用，到頭來還不是被別人左右。
楚王殿下幾日未上朝，這事已然傳開了。
連皇帝蕭音都起了疑惑，遂派了人去楚王府一問究竟，可是回來的人卻說王府小廝閉門相告，說楚王在府中養病，不願見人。
奇怪了，這個三弟向來都沒有這樣過，就算生病了也會著人來報。這次非但沒有，他請了人去也不見，這不是在駁他皇帝的麵子麽。
太後於佛前跪著，虔誠的雙手合十，閉目念誦經文。劉嬤嬤躊躇的在她身後站著，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但是剛聽到的事，又不得不回稟。
“是有什麽事麽，離那麽老遠，哀家都能察覺到你焦灼不安的心。”太後忽然幽幽開口，卻依舊跪在佛前，雙目緊閉。
劉嬤嬤倏然一怔，忙道：“太後息怒，皇上方才著人傳話來，說，說來陪太後用午膳。”
太後依舊一片安寧，輕嗯一聲：“那你就吩咐下去，多做幾樣皇帝愛吃的菜吧。”
劉嬤嬤暗鬆一口氣，領了命趕緊退下。
太後這才幽幽睜眼，該來的總要來。又恭敬念誦一聲佛號，叩首一拜。
回想那日雲妨走後，蕭容又回到榮慶宮，跪在她跟前半晌。
他說他要到前線去。太後自然不允。可他說他沒有選擇。
世間哪有這麽多選擇。不都是命中注定要走的路。
臨近，皇帝的隊伍已經浩浩蕩蕩接近榮慶宮。
“太後，皇上怎麽今兒突然要來榮慶宮用午膳呢。”劉嬤嬤盯著那些上菜的宮人，小聲問道。
太後輕輕擦拭著自己的指上的護甲，貌若平常：“幼時他最愛同哀家一塊用午膳。然後就賴在哀家宮裏不願走了。弄得哀家也拿他沒法子。”
劉嬤嬤頷首悻悻，“奴才就怕，皇上是為了殿下…那事兒…”
“有哀家在，就不信他們還會手足相殘。”
“皇上駕到。”
太監的聲音在安靜的殿前響起，劉嬤嬤攙著太後出了內殿，走到膳桌前，蕭音正好進來，拱手以示孝義：“兒臣參見母後。”
太後微抬手：“免了免了，坐吧，今日都準備了你愛吃的菜。”
蕭音看了眼桌上的菜，待太後坐下，才落座道：“母後還記著兒臣的口味啊。”
“自然。一輩子都忘不了呢。”太後示意劉嬤嬤布菜，咯咯笑了兩聲。
蕭音也跟著笑，“對了母後，兒臣來，是想問問，三弟近來可是有何不妥？聽說抱病在府，也不見人，朕派人去慰問，也閉門不見，可先前也並未見他有何異樣。朕這個做哥哥的，擔心得很。”
他說的極像那麽回事，可太後卻斂了笑，哦了一聲：“哎呀，你瞧哀家這腦子，怕是給忘了，幾日前容兒進宮，哀家瞧他麵色不妥，恐是然了傷寒，便讓他回府養著去了，他本也想著要去給你稟報一聲，可是哀家擔心他將病氣過給了你，就道算了，哀家替他轉告就是了。可哪想這幾日哀家貪睡，醒來就給忘了。皇帝，你不會怨怪哀家吧？”
蕭音嘴角一抽，卻還是要保持笑意：“母後說的哪兒的話，兒臣怎麽會怪母後呢。隻是擔心而已，所以想來問問，三弟他，無甚大礙吧？”
“無事，就是需要臥床多休息。”
“可這都過了些許時日，還未見好，要不朕派幾個太醫出宮去給他瞧瞧？”
太後緩緩放下碗筷：“皇帝，莫非信不過哀家？”
蕭音連忙頷首：“母後誤會了。朕隻想盡一份兄長的職責。”
太後莞爾：“皇帝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弟弟他心裏自然銘記著。隻是哀家也心疼你，還有一堆國事要忙，家事，就由哀家替你擔待些吧。左右都是哀家的兒子，你也不用擔心。”
蕭音額間沁出一絲細汗，“是，母後說的是。”
一餐飯吃下來，尷尬不已。
送走了皇帝，劉嬤嬤扶著太後在榮慶宮前的小石路散步消食餓兒。
“太後，今日午膳用得並不舒心罷？”劉嬤嬤低聲道。
路邊的小花已經凋零，入了冬，就挨不住了。
“哀家也不奢望三言兩語就能打消皇帝的疑慮，那孩子，自幼多疑。”太後掃著兩旁的枯葉，寒風吹來，臉上不由有些清冷。
劉嬤嬤替太後捂了捂領口，生怕灌入了風，著了涼氣，“左右這事兒還是不告訴皇上的好。殿下私自行動，若傳了出去…恐怕…”
“容兒就是倔。哀家也沒法子。他愛怎的折騰就折騰吧，能護他一時就護著，隻要平安的，比什麽都重要。”
劉嬤嬤略略點頭，想了想，又道：“聽說皇上近日有意招一名女子進宮。”
太後疑惑：“哦？哪家的千金？”
“白家嫡長女。”